第六十四章(2/2)
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关上门，拧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脸。镜中人一脸惨白，两个硕大的眼袋挂在眼下，唐植低低地骂了一句，陈帆这孙子！
身体仍旧没什么知觉，他奇怪地看着一双颤抖的手抖开睡衣，套在自己身上。大小正合适，原来喝多了以后，膨胀的不止是内心，还有身体，他居然连南湘承的睡衣都能穿下了。
浴缸里灌满热水，水汽氤氲，他抬脚试了试，反正也感觉不到温度，一屁股坐了进去。
南湘承在外间坐立难安，窗户被他推开几次，但感觉不到凉风进来，索性又关了窗，打开空调。空调好像坏了，只是呼呼乱响，却一点温度也降不下来。
明天得叫人来修修。
他浑身燥热，冲去厨房，拉开冰箱门，对着薄薄的T恤吹了一会儿，窗外虫鸣阵阵，月色正好。
墙上的时钟发出一声清脆的“咚”。
一点了……
一点了啊！
他猛地反应过来，唐植进浴室超过一个钟了！连忙奔上楼，敲敲浴室的门。
里面没人应，偶尔能听见一两下水花乱溅的声音。
怎么能让这人自己洗澡呢！南湘承懊恼地撞开门，那人穿着睡衣，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水已经快漫过他的鼻子，他却浑然不觉，睡出一片轻微的酣声。
南湘承呆了片刻，胀热的大脑迅速恢复冷静。
关水，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用宽大的毛巾裹住身体，正要往给他擦干时，人醒了。
这是真清醒不少，眼神澄澈许多。
“小孩儿。”声音沙哑，唐植清了清喉咙，“我睡着了？”
“嗯。”
环视四周，“我在哪？”
“我家。”南湘承顿了顿，“你忘了？”
唐植用手背敲敲钝痛的脑袋：“你来接的我？我不记得了。”
脚下的水瞬间变成冰河，寒意顺着南湘承足底直往心尖蹿。他眼眸黯了黯，站起来，要往外走。
唐植一把拉住他。
“怎么？”南湘承回头，声音沉了几分，莫名带着些许怒气。
唐植低头勾他的手指，声音带着鼻音，又有些沙哑，分外勾人：“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叫你给你爸打电话。”
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南湘承心头莫名蹿出一股无名怒火。
唐植浑然不觉，把他的掌心翻过来，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他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算是朋友吧？”
顿了顿，又不确定地道：“或许不算。你是站在山巅的高岭之花，根本不需要和凡人做朋友，但是，我……”
声音带出一缕哭腔，唐植吸了吸鼻子，“我……算是一厢情愿吧，我想陪着你，行吗？”
南湘承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像开了刃的刀。然而片刻，戾气退尽，明媚的双瞳里只剩了唐植一双真挚的眼睛。
他说不话来，胸膛像被什么堵着，让他难受。
唐植的眼眶渐渐通红：“你是被捧在神坛的天才，敬畏你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心生妒忌，大家嘴上不说，其实都不太喜欢你……对不起，我喝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懂你。”
心像被重物撞了一下，南湘承一颤，想要缩回手。
唐植紧紧地勾住他：“别躲。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从今往后，不管你走哪条路，我来做你的朋友。”
窗外有车开过，车灯在墙上留下明暗相间的剪影。
南湘承垂首，低头看了两人紧紧相勾的手指片刻，然后默不作声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抽离。
“南湘承……”
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是唐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南湘承有瞬间的失神，慢慢扬起手，轻轻揉了揉唐植的头发。
“衣服湿的，你不冷么？”
“冷。”唐植诚实地打个喷嚏。
目光变得柔和，南湘承轻笑了一下：“洗澡，然后睡觉。”
“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给你找药。”
唐植静默地看着颀长的背影远去，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地，顺着冰凉的墙壁滑到地上，片刻又将脑袋埋进手里，狠狠揉乱自己的头发：“丢脸死了，堂堂总裁，都说了些什么啊！”
楼下，南湘承边找药箱，边给魏野打了电话。
那头声音有些紧张：“少爷，这么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南湘承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把药箱的柜门拉开，翻出一个小药瓶，看了看，又塞回去，“我的那份遗嘱——”
“是，我记得。”
魏野的声音变得严肃，他记得南湘承那份遗嘱，是在十五岁那年，妈妈离世后立的。当时南湘承提这个事时，他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才十五岁啊，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他永远记得那孩子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
没有表情。
仿佛在那个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一眼窥见了自己人生的尽头。
“少爷遗嘱写的是，如果哪天你不幸死亡，名下的所有财产将捐赠给慈善机构。”
“嗯，我想改改。”
楼上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南湘承不经意往天花板瞥了一眼。
魏野不知该欣慰还是更加难过：“少爷想怎么改？”
“分一部分出来，留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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