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2)
始给他压力了,万一考砸了,打脸不得疼死。南湘承斜眼睨他:“相信你。”
“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倒不是妄自菲薄,这几天他做题大致估算了一下分数,撑死700,可梁潇是个二模都能上710的怪物啊,最近又有传言说他请了T大的教授做家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一句话,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他根本考不过!
他也不知道小孩儿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提前把车买好了。
当然,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
毕竟梁潇和他的赌约闹得满城风雨,连外校的BBS都在传,柯沉还特地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信心。他有屁的信心啊,没看到网上那些开盘的吗,他赢的赔率已经过六百了啊!
几乎是万念俱灰,他把脑袋抵在窗玻璃上,结果好死不死,跟梁潇打了照面。
梁潇开着自己的白色宝马,正在路边停车,瞧见他,手一顿,锁好车门向这边走来。
唐植摇下窗:“好巧,你也这个考场?”
梁潇点头:“明天加油。”
“你也加油啊!”唐植笑眯眯的,天知道他内心有多崩溃。
这两辆豪车往路边一靠,立刻又引来无数人驻足,瞧见他俩,对车的好奇顿时一扫而空,转而窃窃私语起来:
“天,是梁潇跟唐植啊,该不会要打起来吧?”
“那不至于,怎么说要考场上见真章吧。”
“反正我押了一个月零花钱,梁潇闭着眼睛也能考700吧。”
“我就不信邪,我押唐植,你们没见他三模进步有多大吗。”
“那又怎么样,500多分跟梁潇比,怎么比?”
“说不定有奇迹呢,赔率快700了啊!”
……
话题中心的俩人,就算什么也不说,往那一站,都能引来无数围观。狭小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负责考场的老师从学校里奔出来,疏散人群,末了还要提醒俩人,别闹事。
好在第二天高考,成败很快有分晓,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各自散了。
到了第二天,正式比赛就开始了。
对于唐植和梁潇来说,高考是一场相互之间的较量,而对于更多的考生来说,这也是一场自我的博弈,多少莘莘学子,十数年寒窗,只盼着这一朝鱼跃龙门,改变命运。
富家子弟是如此,贫苦人家的孩子更是如此。
唐植听闻过国内高考的惨烈程度,但若不是亲临现场,也很难感觉其中的悲壮。
当他站在校门,看着数以千计的考生,冒着七月的大雨,或撑伞,或骑车,一路狂奔进一中大门,就觉得不容易。
万千人都要闯一闯的独木桥,万一塌了怎么办?
生平第一次,他内心涌起一股澎湃的激情,福祸生死,只此一搏。
何等悲壮,又何其热血!
“准备好了吗?”鲜红的法拉利里,南湘承沉声问他。
没来由地,他手心居然冒出寸寸冷汗,咽了口唾沫,郑重点头。
然后,俩人同时在心里默默倒数,推门撑伞,向前外面的大雨,向着不远处的命运之门迈开脚步……
出乎唐植的意料,考题格外简单。
正是南湘承无数次预测的那样,基础占比很大,只要基础扎实,就能轻易看穿题面的陷阱。
各科都有部分题型是南湘承重点分析过的,唐植下笔如有神,到了最后一科英语,更是全身的神经都松懈下来。
这根本难不倒他,他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全部做完,而且有信心,只要作文不扣分,他能拿满分!
最后四十分钟,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监考老师还从没见过谁能在高考场上睡着的。
这时候不应该神经紧崩,全神贯注吗?就算自暴自弃,也应该抓紧时间检查自己会做的题吧?
他走到唐植身后,清咳两声提醒。
没想到这个考生根本没听见,还砸了两下嘴,睡得更香。
监考老师瞥了眼试卷上的名字:唐植——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跟全市第二打赌的吗?看这样子,自暴自弃无疑了。
他摇摇头,抽出唐植的卷子看了看。
“……”看不懂,可这字迹潇洒整洁,不像差生能写出来的。
难道大家都错了,这其实是匹不起眼的黑马?
可真是他数十年监考生涯的奇迹,距离结束半个多小时,这人已经做完了全部试题,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心里无语得不行,叹息一声,继续监考。
目光扫了扫整个教室,好么,又有个睡着了的。
这教室风水究竟怎么回事?
他走到那个学生身后,翻了翻名字:南湘承。
“……”咳咳,好么,这人有睡觉的资本,睡吧睡吧。
再次感叹教室的风水,他忍不住好奇隔壁教室的梁潇怎么样。
当然,梁潇绝不会睡着,他至始自终是全场最专注的,落笔有神,还格外追求完美,试卷干净整洁,就连草稿纸都一板一眼,书写得像老师上课的板书……
叮——
结束铃声响起,校园沸腾起来。
人生的第一场悲欢离合就在这里上演,有人高呼解放,有人庆幸考得不错,也有人愁眉苦脸,黯然离场。
唐植倒没在意这些,和南湘承一起,撇开人群向校门走去。
连续两天的大雨终于停了,江正卿答应带他们去凤凰楼吃饭。
俩人站在路边,边看校门内的众生百态,边等江正卿。
考试结束,就该关心填志愿的事了。趁着江正卿没来,唐植问南湘承:“你打算上哪个大学?”
南湘承摇头,看他。
唐植说:“我还没在国内上过大学,你说去哪里好?凤大行不行,离家近。”
南湘承点头:“随你。”
“那你帮我参考参考,选什么专业。”唐植估摸着,他考得不差,进凤大绰绰有余,只是他这辈子实在没什么上进心,不追求学术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专业,国内的高校氛围他也不懂,想来想去,还是请小孩儿帮着出出主意。
可小孩儿也没上过大学啊,想了想,只泛泛道:“凤大经济学不错。”
“不了吧。这玩意儿上辈子就学够了。”唐植抽了抽嘴角,他还记得前世被黑人教授折磨的恐惧,再说,国内的经济学并不发达,依然要参考国外的经济著作,而这些,都是他早已滚瓜烂熟的了。
见小孩儿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想法,他道:“不如把凤大各专业拿出来,咱们抽签。”
“好。”南湘承把刚才在路边收到的凤大宣传单拿出来,每个专业撕下来,折成一团让唐植抽。
唐植煞有介事地念了一段咒语,伸手抽签,打开一看——哲学。
好么,这么高深,不知道能不能解答他重生的谜团。
“如何?”南湘承问。
他抽抽嘴角:“也不错,好吧,天意如此,就哲学了!”
这可够随便的。南湘承轻笑一下:“听你的。”
“别光说我,你呢?你应该考得比我好吧,全国高校随便挑,想去京城还是留在本地?”
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忽然有些泛酸。这些日子和小孩儿相处惯了,突然到了离别季,还真是不习惯。
可是能怎么办呢,成熟如霸道总裁,早该熟知人世的悲欢离别无法强求了。唐植的低落只持续一秒,很快振作心情,扬起一个欢快的笑脸:“无论如何,祝你前程似锦!”
这是耳畔不断有同学说的,他倒是省事,直接抄来用。
南湘承微微笑着看他。
一时谁都没说话,离别的愁绪悄然弥散在俩人中间。
风起。
唐植鬓角的发丝随风飞扬起来。
南湘承伸手给他抚平了,然后弯腰,搂着他轻声低语:“我去凤大,学哲学。”
“!!”唐植的眼睛瞬间瞪大,“真的啊?”
南湘承笑吟吟望他:“你去哪,我去哪。”
“我去,小孩儿你真够义气!”沉甸甸的郁结烟消云散,唐植欢呼一声,搂着小孩儿的腰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身后传来:“高兴什么,成绩还没出呢。”
回头看,一个二班的学生和梁潇正站在不远处,不屑地打量他。
他正高兴着,也不计较,嘻嘻笑道:“这就怪了,我考得好,还不能高兴么?”
“能有多好。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你跟梁潇的赌约,输定了吧!”
唐植瞥眼梁潇,坦然地耸耸肩:“输了又怎样,我只要以后不看见他就舒服了。”
那同学嗤笑一声:“典型的酸葡萄心理。等成绩下来,有你哭的。梁潇,咱们走吧,让我看看你的宝马。”
梁潇倒没说什么,昂首走了。
唐植朝俩人背影做了个鬼脸,他现在心情好,不计较了。
南湘承问:“要不要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
“你外公。”
唐植看了下时间,离考完都大半个小时了,再有事也不能这么耽搁啊。
他赶紧往家去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出事了。
朱嘉颖瞒着家里,根本没去考试。
江寻菱送他去的考场,想着这么重要的考试,他总不会胡来,把他送到校门口就回去了。哪知她刚转身,朱嘉颖也走了,这两天都在网吧窝着,要不是有熟人去那边办事,撞见了,江寻菱还蒙在鼓里。
高考可是大事啊,江寻菱又是个火爆的脾气,当场发了飙,拿着根擀面杖直奔网吧,当着那么多人面,狠狠抽了朱嘉颖一顿。
末了把人拎到江正卿那,江正卿也是震惊不已,耽搁一阵,倒把唐植忘了。
唐植和南湘承只好自己回去。
朱嘉颖正跪在院子里。夏天穿得薄,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一道道红肿的印子,有好些地方破了皮,淌着血珠子,他硬是咬着牙根,一声不吭。
江寻菱还在发脾气,揪着他耳朵大声怒骂。
江正卿劝了半天,劝不动什么,忧心忡忡地坐在茶桌边,唉声叹气。
见唐植和南湘承进来,江寻菱更是声嘶力竭:“你俩回来得正好,快来帮我说说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点好歹都不清楚。不高考,他以后要去喝西北风啊!”
虽说高考不是万能的,但在这个时代,家境普通的孩子想要改变命运,也只有这么一条路,除此以外,没有学历,无一技之长,能干什么?
朱嘉颖可不比南湘承,坐吃山空也能潇洒一辈子,他爸是个没上进心的,一辈子只想窝在摇摇欲坠的国企厂子里,伤春悲秋,他妈江寻菱却是个狠的,早晚得跟他爸离。到时候,他两边的孩子都不是,凭自己一个高中文凭,能干什么?
眼看着手臂的擀面杖又要落下,唐植一个箭步蹿上去,拦着她道:“姨妈,现在打他还有什么用,说什么都晚了啊。”
江寻菱捂着脸嚎啕大哭,就好像错失高考的是她自己。
朱嘉颖也有自己的委屈,憋了一肚子,这会看见唐植,立刻就爆发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盼着我早点高考完,好跟我爸离婚,我碍着你事了呗!”
“叫你去高考有错吗!高考报名费不是钱啊!”
他红着眼眶,喷着唾沫吼:“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日子过不下去,谁都不想要我,巴不得我赶紧考上大学,滚出去,你们就轻松了!”
他也是有血性的,心里的郁结倒豆子似地吐出来,激起了胸中的怒火。这事凭什么又是他的错,江寻菱根本不理解他,也不爱他,他爸也这样,他跟孤儿有什么区别!
他越想,就越悲伤,挣脱江寻菱要往外跑:“我滚出去,你们满意了吗,我不当你们的儿子了,你们就当我死了!”
“阿朱,”唐植赶紧拦住他,“上次不是已经谈过了么,你怎么……”
“我怎么?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要你假惺惺烂好人!”朱嘉颖一把推开他,指着南湘承吼道,“你不如问问他,我上次干什么去了!我偷你的准考证,我不想让你考试啊!”
唐植的心脏骤然紧缩,眼神慢慢,慢慢向南湘承看去。怎么可能呢?朱嘉颖再顽劣,也没那个胆子。
他看着南湘承,希望得到些许肯定,可南湘承却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罢,罢!这人是真不想好,他也懒得管,随风去吧。
他踉跄退后,把路让出来。
朱嘉颖却又不走了,对他冷笑一声:“想知道为什么吗?是梁潇,他给我钱,让我偷你的准考证,叫你没办法高考。你大难不死,想不到吧?”
唐植惨白着脸,没说一个字,肩膀被南湘承扶了一下,他回头,冰凉的内心忽然又充满了温暖。
他亦冷笑道:“所以这就是命啊,我高考,考得还不错,你想不想看我日后怎么飞黄腾达,把你像蝼蚁一般碾压在脚下?”
朱嘉颖朝他狠狠呸了一口。
——这是回答。
唐植也不知是该气他不争气,还是气自己愿意相信他会改过自新。
“朱嘉颖,你以为只有你自己苦?你以为全世界都要为你哭?你算老几,你不爱待见我,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有相遇,我必弄死你!”
“哎呀糖糖,你别添乱了!”江寻菱头痛地嘶喊。
这时候已经够乱了,朱嘉颖受不了刺激,真离家出走了怎么办,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她真是怕得不行。
朱嘉颖倒是不知哪来的勇气,昂首道:“你们都是一伙的,看不起我,想让我死!好,我就成全你们!”
他说完,甩开江寻菱就冲进厨房,拿了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
“你把刀给我放下!”江正卿气得发颤,喊唐植,“去给你姨丈打电话,这种时候,他在干什么!”
唐植本来还气着了,现在看这架势,也不敢再激怒朱嘉颖,一把将南湘承护在身后,就朝外走去。
朱嘉颖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你那么厉害,不是有手机吗,那么会挣钱,成绩也那么好,大家还都挺你,你了不起,你有本事把我干倒!”
“嘉颖,你到底发什么疯!”江寻菱气冲冲要夺下他的刀,被他反手一甩,手臂多了条血痕。
“朱嘉颖!”江正卿猛地摔了一个茶杯,牙齿咯咯作响,“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那是你妈,你拿把刀砍她!”
江正卿向来中气足,发起火来比江寻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朱嘉颖过去挺怕他的,今天也是气狠了,咬牙道:“她不认我,我怎么不能砍她,我今天就砍死你们,砍死大家,然后自杀,你们满意了吗?”
说完,他嘶吼着,提刀就朝唐植砍去。
唐植一脚勾过门边的板凳,朝他脸上砸去。
“你疯了么,这么恨我,冲我一个人来就行。”
朱嘉颖冷笑:“是啊,我怎么不恨你!从小到大,我爸我妈,各年级老师都拿我跟你比,你总是压我一头,凭什么!你样样厉害,就算三年不学习,高考还不是一样不错,我呢,我三年不学习,围着你团团转,结果得到什么?”
“你只看到光鲜的表面,却不知道为了达成这些成就,他也受了不少苦。”突然,南湘承平静地挡在他面前,用万分鄙夷的目光注视他,“你是孬种,不配跟他比。”
朱嘉颖彻底被激怒了,挥着菜刀激喊:“是,我比不了,可我能操纵生死,我要你们都跟我一起死!”
南湘承向后退开,轻轻松松避开锋芒:“死就一了百了?懦夫。”
“小孩儿你别说了。”眼看朱嘉颖的刀要落下,唐植连忙把南湘承拉开。
下一秒,朱嘉颖的刀朝着他后脑劈去。
南湘承瞳孔骤然缩小,一把搂住唐植的腰,脚跟急转,将自己的后背代替唐植,送了上去。
哧啦一声。
衣服破开,鲜红的血渍喷溅出来,洒满一地。
“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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