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2/2)

啊。”

    “我又没去媳妇。”韩策站在一旁嘟囔道。

    “没媳妇?”繁星想了想,突然跳到他跟前,笑道:“校尉,你长这么大,该不会都没跟女孩相处过吧?!”

    韩策被人看穿心思,耳朵條地发热,顿感此地不宜久留,闷头不语快步走了。

    再说秦嬗在房里提审驿站主事,其实说不上提审,只是有些情况她与其到了郡县衙门,看粉饰太平的奏报,不如在乡间问问最底层的官员。

    秦嬗气势威压,一言不发就让人如芒刺在背,在加上那主事身材肥胖,灰扑扑的棉袍裹着身子,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主事不必紧张,”秦嬗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只是问些小事。”

    主事手里攥着个手绢,想擦汗又不敢动,不上不下尴尬地举着,秦嬗和缓地说:“弋阳的蝗灾很严重吗?”

    “这个,也不算吧…”主事瞄了秦嬗一眼,马上改口道:“今年还是有些严重的…”

    “我记得去岁在父皇的奏报中看到过,父皇当时批的是尽快寻找办法,稳定灾情,怎么今年还这样呢?”

    “这个,这个属下就不知了,可能郡县衙门还没找到有效遏制蝗虫的办法吧。”主事几番掂量地说话,秦嬗并不打断,他稍稳了稳紧张的情绪,接着道:“公主您也知道,蝗害本就是乡间地头出了旱涝之外最大的灾害,那些虫子个子小,但危害大,而且命硬,都把虫卵用土埋起来了,你猜怎么着?”

    秦嬗示意他往下说,“虫卵都埋起来了,可到了秋天,他们居然又从土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跟闹鬼一样,一转眼庄稼都没了。”

    主事说的是事实,中原耕地广,务农者最多,粮食也是充盈国库,行军打仗的根本,一旦某地发生了蝗害那就一年白干。

    由于蝗害自古以来,都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蝗虫繁殖快,生命力强,常有人认为这是天降惩罚,立起了蝗神庙。

    “各地百姓立了几十座蝗神庙,都没啥用呢。”主事小声补充。

    当然没有用了,求神拜佛,不过是人们对无法解决的事务的妥协罢了。

    秦嬗点了点头,道:“主事能主动收流民,也是功德一件,我定会为你记上一笔的。”

    主事一听,乐开了花,忙跪下谢恩,秦嬗摆摆手,嘴角噙着笑,“罢了,我再问你,对于父皇实行的新政豫州地界实行得怎么样啊?”

    主事的膝盖还没跪下,将将停在半空,他面皮抽动了一下,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复而笑着提起头来,道:“自然政令畅通,不敢耽误啊。”

    “各国旧民皆可入籍,一视同仁?”

    “是…”

    “有才之士皆可评定品级,入朝为官?”

    “…是。”

    “老有养,少有学,村郭内,学堂里不论贵贱?”

    正说着,榻上突然传来了咳嗽声,主事一激灵,谎话到嘴边,没脸说出口了。

    榻上的幔帐被掀开一角,秦嬗提裙走过去,见孟淮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想喝水吗?”

    孟淮沉默片刻,道:“…想。”

    秦嬗将人扶起来,靠在引枕上,她瞧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主事,“别愣着,把水给驸马拿过来。”

    主事恍惚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始至终低着头,将一杯水递给秦嬗,秦嬗转头将水送到孟淮唇边。

    孟淮看了看屋子的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秦嬗见他发怔,皱眉道:“不喝吗?”

    “...喝。”孟淮仰着脖子,就着她的手喝下去。

    “主事,无妨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当着驸马的面也可以说。”

    主事伏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卑职真无话可说了。”

    秦嬗起身,在他身旁走了一圈,最后终于大发慈悲,拍了拍他的肩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事再三叩谢,连跪带爬滚了出去。

    秦嬗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幽幽道:“驸马,豫州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深得多呢。”

    孟淮倚在榻边,半晌不说话,秦嬗转过身来,将桌案上的衣裳拿起来扔到他手边,憋了半天,才将对不起三个字蹦出来。

    话落在孟淮的耳朵里,没有抬头,目光深深,盯着那件袍子。

    第一句软话说出口了,后面的就也就顺畅了,秦嬗道:“这件已经补好了,剩下的让宫女们想办法。”

    长袍上撕裂的口子都被缝好了,秦嬗女红很好,几乎看不出接口。

    孟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准备起身谢恩。

    秦嬗见他气喘喘的模样,连忙抬手打住,“罢了,你心里还气我,别委屈自己了。”

    孟淮坐了回去,有些无奈,呢喃着:“是公主还在生气,不是我。”

    秦嬗正弯腰去拿风炉上煨着的药,她的手顿了顿,还是把药倒在陶碗里,道:“驸马可还记得昨晚跟我说了什么?”

    孟淮始终面目平静,眼中看不出喜怒情绪,半晌,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公主恕罪,”孟淮拱手赔礼,“我昨天觉得头昏脑涨,只记得要去河里找阿姐给我的东西,剩下的确实记不起了。”

    秦嬗端着药走到他跟前,本要帮着吹凉,又觉得气闷不过,将药重重搁下,“昨天你胆敢跟我吵架。”

    孟淮疑惑地噢了一声,垂目道:“这样吗?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公主,我这就给公主赔不是。”

    秦嬗看了他一眼,思忖这人是真忘了还是假的。

    可孟淮眼睛清澈明亮,平静如水。秦嬗想了半日,打消了疑虑,勉强道:“不,不是你得罪了我,是我过分了。”

    孟淮瘦削的身子被厚重的被子团团包住,他想一面说话,一面透透风,都被秦嬗打开了手。

    他只好乖乖地接着她的话头道:“公主哪会有错呢。”

    秦嬗听完,坐直了背脊,还是倔强,“是啊,那我哪里会有错呢。错的是你!”

    孟淮一愣,心想她还真敢说啊。

    秦嬗接着道:“你既然已经承诺了,我在你心中是第一位的,就不该再承诺别人。”

    “......”

    孟淮眯着眼,翻来覆去想了这句话,才明白这些日秦嬗别扭折腾究竟为何,不禁失笑,哑着嗓子道:“公主何必吃阿姐的醋。”

    说完这句,秦嬗顿时秀眉一凝,“我哪里是在吃醋,我是在教你要信守承诺。”

    “是是是,”孟淮无可奈何,只能哄着她,“公主说的对,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这是诛心,我觉公主有点过分了。

    公主想要虐的是前世的驸马,可惜这一世不必公主改造,驸马他本就是个好人,虐都虐的不理直气壮,所以才很纠结(但我觉得很带感啊!

    两人之间的这个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剧情还得走,明天继续~

    ☆、上任

    “是是是, ”孟淮无可奈何,只能哄着她,“公主说的对, 是我错了。”

    秦嬗本满是傲娇, 听孟淮这般恭顺, 瞥了他一眼,端起药来, 一勺一勺与他喂下。孟淮本不习惯公主如此“体贴”, 然她一脸“给我好好听话”的神情, 他只能就范。

    乖乖吃完了药, 秦嬗把自己的手帕塞到孟淮怀里, “擦擦吧,再养几日, 不着急上路。”

    孟淮拿着那手绢出神,秦嬗问道:“你怎么了?”

    “我那儿已有公主许多手绢了。”他如实回答,秦嬗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手绢不算什么, 会量体裁衣才是厉害呢。”

    孟淮将榻上那件衣裳叠好,放在枕旁,缓缓道:“这是阿姐送给我的,很是珍贵, 我以后会小心收藏,不拿出来穿了。”

    秦嬗正拿笔写字,挑眉问他, “真的不穿了?”

    “不穿了。”孟淮肯定地说。

    秦嬗转头,“随便你。”

    孟淮默默躺下,闭目养神,耳边听秦嬗又问:“昨晚你真的不记得了?”

    “回公主,真的不记得了。”

    “……”

    秦嬗总觉得被人套路了。

    躺在榻上孟淮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素色幔帐,心绪难平,他与秦嬗相互拉扯有什么用?是他的过错吗?还是秦嬗的错呢?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共处一方屋檐下,孟淮不想活得这么剑拔弩张,为此他没有纠缠不放的道理。

    眼皮发酸,孟淮合目,再次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现下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可以自己坐起来,等掀开幔帐,吓了一跳。

    秦嬗竟然还守着屋里,可能是太过困倦,人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油灯如豆,将她熟睡的影子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

    孟淮披衣走近,弯下腰去看秦嬗在忙什么,却见竹简上的内容并不成章法,只是写了些随笔,譬如弋阳郡的地形、气候、人情,或是蝗害发生的规律,习性,又或是本地土豪乡绅的姓名之类。

    他的翻开的动作很轻,但竹简相碰,难免有声音,秦嬗轻眠不一时就醒了,她托腮打哈欠道:“驸马,你是弋阳郡太守,本地迫在眉睫的问题,我都给你列出来了。”

    她双手敲桌面,问:“你看完了吗?若是看完了,与我说一说吧。”

    估摸时辰,此刻应过子夜了,孟淮本想劝秦嬗休息,但看她身子疲惫,精神却很好,不便扫兴,握拳咳嗽两声,柔声道:“公主知我若上任,肯定看不到实际情况,便在此地逗留几日,收集民情,做到心中有数。”

    秦嬗微笑着表示赞同,“接着说。”

    “依公主整理,弋阳郡问题有三,一是政令不通,阳奉阴违,二是豪强把持,吏政浑浊,三是蝗害肆虐,民不聊生。”

    “嗯,不错。”她轻启朱唇,继续追问,“那你说这三点问题,哪个最重要呢?”

    孟淮盘算,蝗害肆虐,是因为为官者怠政懒政。豪强把持官场,是因新政落不到位。新政不通,是藐视朝廷,虚与委蛇,这才是万恶之源。

    他道:“怕是吴王自视甚高,充当豫州的保护伞,既搅乱了当地的政治,又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秦嬗本闭目养神,忽地睁开眼睛,心道孟淮这两年在宣室真没白待。

    “你说的不错,”秦嬗道,“那驸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孟淮皱眉道:“现在不知吴王仅仅只是个贪图权利的地头蛇,还是有更大的图谋,他毕竟是皇帝的叔叔,是公主的叔祖,不好直接拿他开刀…”

    他说到这里,沉思了一会儿,而后道:“不如公主派人暗中打探一下豫州地界的勋贵族谱,查看吴王一脉的组成,哪些可以为我们所用。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听完孟淮一席话,品品他不徐不疾,娓娓道来,真有了几分前世翻云覆雨的影子。

    可能是睡眠不足,秦嬗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伸手去翻日历,孟淮见状,帮她把万年历拿过来,捧在手心里,轻声问:“公主,你要找什么?”

    秦嬗没有回答,往后翻了两页,直至看到“九月十三”,抬眼道:“驸马,你还有两天就十六岁了。”

    原是这个,孟淮展颜,“是,后日是我的生辰,多谢公主记得。”

    秦嬗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须臾,她道:“驸马才思敏捷,不出几年,必将是我朝的栋梁之才。”

    “公主说笑了,”孟淮谦卑至极,他道:“不论我日后如何,我都只是公主的驸马罢了。”

    秦嬗心里有些复杂,经过今夜,她能明显感觉孟淮之才绝非常人,潜龙在渊,若要他永远臣服,切莫蓄水养之。

    秦嬗起了防备之心,便不再与之对策,她佯装睡意袭来,伸手揉揉太阳穴,孟淮识趣地扶她起来。

    房门打开,值夜的宫女从迷蒙中惊醒,提着灯笼引着秦嬗往隔壁房去。

    秦嬗走了两步,突然在楼下看到一道黑影,好似有人在暗中窥视。

    秦嬗退回来,装作替孟淮整理衣襟,附身在他耳边道:“驸马,有人在监视我们。”

    孟淮身子一滞,想往下看,秦嬗伸手拦住他的脸颊,手指轻柔地摩挲,低声道:“别看,你我装装样子,且看他们要做什么吧。”

    弋阳郡,安县。

    安县是弋阳郡治所所在,吴王府邸也在这里。

    天光大亮,吴王坐在藤椅上,一手捧着木盒,一手往水池里撒了一把鱼食,平静的池面突然多了十来张嘴,五彩斑斓,互相争食。

    弋阳中正官项蒙手里拿着密报,花白头发透着些许凌乱,布满川字纹的额上渗出了汗珠,他道:“王爷,才从驿站得的信儿,那宜春公主可精着呢,迟迟不进城,就是打探消息呢。”

    吴王身材极其高大,但他年过花甲,不常习武,身材发胖,如今金线蟒袍穿在身上,如一座大山一般坐在藤椅上,他将鱼食交给身旁小厮,拍拍手,懒懒道:“着什么急。新来的太守年纪小,而公主,她只是个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可是,可是…”项蒙还是担心。

    吴王在豫州纠集一帮当地宗族乡党,卖官鬻爵,堵塞门路。

    可魏帝的新政是官吏经过地方举荐,须由中央复核,且官员必须有“一经一艺”,才能任职。这几年,豫州推荐上去的人高官甚少,政绩也不突出,怕不是上面听到了风声。

    吴王见不得项蒙这小家子气的样子,他道:“若不是鲁王那小子出事,皇帝也不会派人来,不过黄口小儿,不足挂齿。”

    项蒙正要辩驳,吴王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你害怕,你把近日那些闹事读书人都看管起来。”

    前几月,正是评定人才举荐的日子,按照惯例,弋阳还是一些勋贵子弟推荐到了长安。但一帮读书人揪着魏帝的新政不放手,聚众闹事扬言其中有猫腻,项蒙正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

    顺着吴王这话,项蒙请令:“要不,把他们…”

    他将手打横,在脖子上一抹。

    “胡闹!”吴王拂袖,指着项蒙的鼻子道,“你是父母官,不是江洋大盗,这叫草菅人命,知不知道!”

    项蒙被骂的狗血喷头,直不起腰来,吴王继续道:“那几个书生要是现在不明不白死了,不是把祸水往你自己身上引吗?”

    吴王平静片刻,吩咐道:“看管好那些书生,莫要他们闹到太守府衙去。另外,譬如书院或慈济堂等地方等,将郊外破庙里的他国流民都收拢起来,做做样子。”

    项蒙正要去办,吴王叫了声等等,他又回来垂手听训,吴王道:“我虽是刺史,但并不是弋阳直接的管理人,有些事不好出面。但你作为弋阳的中正官,主管官吏选拔,人才评定,是二把手,需拿出官场老人的气势来,切勿自乱阵脚。”

    项蒙连连称是,吴王看他那样就头疼,他叹了口气,问:“其他的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他的…其他的…”项蒙举袖擦汗,忽而道:“驿站的主事说,公主和驸马的关系不好,两人常常吵架,驸马看到公主就如老鼠看到了猫,公主那叫一个颐指气使,驸马只能卑躬屈膝。”

    吴王听了哈哈笑了,“皇家的公主嘛,肯定有几分傲气的。况且,这个宜春是厉皇后调、教出来的,当然不似寻常娇弱女儿。”

    他想了想,嘱咐项蒙,“找几个好看的歌舞姬,等驸马太守来了,给他送一份大礼。”

    几天之后,安县里张灯结彩,城中百姓欢欣鼓舞,大家都听说宜春公主和驸马来此地走马上任,都穿戴整齐,夹道欢迎,准备一睹皇家的风采。

    巳时,龙啸卫先行,一水的白马黑甲,气势逼人,好不气派。而后一辆四骑的宝马香车缓缓驶来,周围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都是模样齐整,气度不凡。

    百姓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纷纷向车上投去新采的鲜花,一时间满道花香。另一边,项蒙整整衣冠,朝迎宾长官吴王请令,吴王微微颔首,项蒙随即往公主的车驾策马而去。

    不一时项蒙到了跟前,他跪在地上行了大礼,一道慵懒的女声传来,“快扶项大人起来。”

    一个小太监请项蒙起身,后者颤巍巍,一面笑着,一面道:“公主,吴王在前往迎接。按礼制,吴王是长辈,公主需下马步行前去。”

    “这是自然。”秦嬗应声。

    宫女随后用银制的钩子挑起幔帐,只见一个满带珠宝的华服佳人坐在其中,手里擎着一杯金盏美酒,她身旁跪坐着白衣少年,眉目清秀,玉树兰芝,正捧着一串葡萄与她吃,这画面别提多香艳暧昧了。

    项蒙自封读书人,恪守礼教,见不得这幅场景,他赶忙低下头,叫人拉上帷幕,赶退围观的百姓,好让公主下车步行。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何处,有个人高声喊道:“美人公主,草民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今天有三更~

    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呀~

    ☆、鸿门

    “什么人!”项蒙大喊, 在人群中寻找目标,一个二十来岁书生模样的被护卫扔出来。

    项蒙仔细瞧,一个头两个大, 此人名叫许汶, 是吴王交代他重点看管几个闹事书生之一。

    “大胆刁民, 居然冲撞了公主车驾,还不速速拖下去。”项蒙发号施令。

    秦嬗却道:“等等, 听听他有什么事。”

    “公主, ”项蒙道:“此人是安县有名的泼皮, 怕惊了公主。”

    “这样啊, ”秦嬗思索片刻, 瞥见项蒙眼中的焦急,转头对孟淮道, “那就劳烦驸马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孟淮点头,作势要下车。

    项蒙慌忙拦住,赔笑道:“那什么, 怎敢劳烦驸马,我去就行。”

    “那你去吧。”秦嬗往软枕上一靠,等着听信儿。项蒙暗中掐了一把大腿,来到许汶面前,

    咬着后槽牙低声道:“祖宗!你今天又要干嘛?”

    “客气了,项大人,”许汶无辜地摊手, 道:“我能干嘛,只是写了首诗献给公主殿下。”说着双手呈上一个卷轴。

    项蒙接过来,命人打开,只见上面确实是写的是“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是曹植的《洛神赋》,洋洋洒洒,将整片洛神赋抄写了一遍,就是字迹有些潦草。

    “你写这个做什么?”项蒙一把抢过卷轴,想扔在地上,许汶忙道:“大人,我就是想献给公主殿下,兴许她能看上我的才华。”

    “才华?”项蒙哼一声,“你有写这才华,那才是真的见鬼了。况…”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况许汶的手才被项蒙的属下打伤,写出来的字凌乱不堪,难以入目,怎么可能让公主看上他。

    想到这里,项蒙把卷轴收好,笑眯眯地交给繁星,道:“烦劳女史交给公主。”

    秦嬗展开草草扫了一眼,果真深深皱起了眉头,她还以为有人当街喊冤呢,没想到只是个走门路的,而且并没有真才实学。

    即便如此,秦嬗还是想问一问,刚要开口,看见项蒙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下明白,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便懒懒地说:“走吧。”

    项蒙如获大赦,叫人把许汶赶了下去,并咬牙切齿地吩咐,“务必把人给我扔到城外去,要是再让我在城里看到他,你们就都别混了!”

    几个护卫不敢耽搁,连拖带拽把许汶带了出去。

    这边吴王为宜春公主准备了晚宴,规模虽不大,但各方各面的人都到齐了,皆是弋阳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嬗看着桌上一道红蟹,别人可能不熟,秦嬗还是知道的。这蟹不同于其他河蟹,俗称“一两金”。

    该种螃蟹产自扬州,那是雍国地界,若没有大价钱是弄不到这道菜的。

    在长安,若是时令不对,可卖到一两金一只。魏帝登基后,崇尚节俭,皇后尚且穿着有补丁的衣服。所以,这是国宴接待外宾时,才会出现的菜色。

    秦嬗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每人案上的菜色虽不多,但都很是精致,特别是这道红蟹,看来安排宴席的人很懂规矩,上头必然交代了不能太奢靡,毕竟弋阳辖下还有很多农食不果腹。但又不能掉价,毕竟请的是长安来的公主。

    不能大操大办,数量不能太多,故而只能在菜品上下功夫,才有了这所谓一两金。

    吴王与孟淮喝了一杯,瞅见秦嬗的表情,爽朗道:“公主,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红蟹确实是雍国来的,但那是月前查货了一批走私水产的商队所缴获的赃物。本王好这一口,便以扬州的市面价买了过来,不算犯法吧。”

    按照魏国律法,衙门缴获赃物,是可以在专门商号售卖,所得银钱充入国库,合理合法。

    “当然不算。”秦嬗有些讪讪,心道吴王果然老狐狸,识人断物一针见血,搞得她反而下不来台。

    她端起一杯酒缓解尴尬,悄声对孟淮道:“这酒号称“见风倒”,后劲很大,你少喝些,对身子不好。”

    说完了却无人应答,她偏头去看,只见孟淮手里的酒水洒在袖子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中正在跳舞的几个舞姬。

    这几个舞姬个个肤白貌美,身材曼妙,其中领舞那人不过十五六岁,虽带着面纱,但一双杏眼含情带露,而只要她一出来,孟淮便眸光闪动,眼神紧紧黏在那舞姬的身上。

    吴王靠着椅背,像是有些喝多了,闭着眼睛悠闲地打着拍子。而其他的人尤其是项蒙,都看出了孟淮的异样。

    他笑道:“这是专门为迎接公主和驸马准备的舞蹈,不知二位满意否。”

    话还没说完,秦嬗给了他一记眼刀,项蒙张了张嘴,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一曲舞罢,几个舞姬翩然离去,孟淮还犹如在梦中,回不过神来。秦嬗猛灌了几杯酒,握拳假装咳嗽一声,孟淮这才反应过来,道:“公主,你在跟我说话吗?”

    众人轻声笑了,秦嬗大窘,心道这人在想什么,她带着酒气道:“项大人问我二人,方才的舞蹈好看吗?”

    孟淮愣了愣,眉头还是微蹙,话语上却故作轻松,他道:“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是白纻舞。”

    白纻舞源自三国,此种舞蹈多半的灵感源于生活和劳作。

    白纻是指白色苎麻所织的布,舞者扮演织布娘子,水袖飘飘,身姿摇曳,既要表现织女们的劳动成果,又要彰显女子的娇柔妩媚,在魏国的达官贵人中十分流行。

    “确实是白纻舞,”项蒙道。

    可白纻舞中还夹杂些燕人特有的舞姿,这人是项蒙特意为孟淮找来的。

    他看出来孟淮对领舞的那名女子有意思,本想推波助澜一把,拿眼去瞥吴王的颜色,却见他没什么动作,暗忖公主醋性大,将驸马管的服服帖帖,现下已经不悦了。且此事怎好拿到台面上来说,还是之后见机行事吧。

    想通此节,项蒙便把话题引向了别处,酒过三巡,宴席散了,众人恭送公主回府。

    此时正是项蒙迎来送往,忙得前脚不搭后脚的时候,孟淮把他叫到一旁,项蒙大概知道孟淮所谓何事,然他还装傻,道:“驸马,公主在正门呢。”

    “不是,我是来找项大人的。”

    “找我?”项蒙紧锁眉头,表示不解。

    孟淮腼腆一笑,道:“项大人,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项蒙郑重点头,道:“驸马但说无妨。”

    “只是,我要问的事,不太方便要公主知道。”

    项蒙恍然大悟,道:“驸马放心,今日你我二人所谈,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孟淮得了这句话,方才放心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就是想知道方才领舞的那名少女叫什么名字?”

    项蒙心中大喜,吴王所料不错,孟淮果然上道了,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被宜春公主知道他想要给驸马保媒拉纤,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项蒙佯装思索片刻,道:“那个啊,那是楚月坊的舞姬,至于叫什么,下官也不太清楚。”

    “楚月坊?”孟淮低声呢喃,项蒙道:“这是安县有名的舞姬轩馆。白纻舞尤其拿手,所以挑选来给公主驸马献艺的。”

    项蒙看孟淮欲言又止的样子,试探着问:“驸马,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孟淮道,他拱手感谢,项蒙还礼。

    项蒙看着孟淮离开,捏着胡子笑道:“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孟淮姗姗来迟,秦嬗已经等了许久,本以为她会生气,已经想好了说辞。

    哪知上车之后,香甜酒气铺面而来,而秦嬗呢,一直没跟他说话,手里捧着白天许汶呈上来的卷轴,看得很是认真。

    车马缓缓前行,往太守府而去。

    车上二人各怀心事,一度无言。突然,秦嬗噗嗤笑出声来,不是平日的淡淡莞尔,而捂着肚子地那种笑。

    孟淮吃了一惊,忙问:“公主,怎么了?”

    秦嬗拍着胸口,将卷轴递给孟淮,她道:“你看,细看,许汶这书生到底写了什么。”

    孟淮不解,接过来从头开始读这篇洛神赋,直至读到“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按道理后面该是:秾纤得衷,修短合度。鬼知道许汶写到这里的时候抽了什么疯,开始写到是:“公主你啊真漂亮…”

    只看到第一句,孟淮的眉毛就拧成个大疙瘩。

    再往下看,只见写到:“…….貌比天仙赛我娘!”

    孟淮不懂为何公主要跟他娘相比较,可能在那人眼中,娘亲是最美丽的。

    耐着性子接着看,上面又写道:“若能得你回眸笑,花下求死也无妨。”

    “混账!”孟淮低声怒吼,将卷轴扔到一旁。

    现在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断定,白天的那个书生就是个疯子,毕竟谁人敢占公主的便宜。

    孟淮去看秦嬗,她歪在缎面软枕上吃吃地笑,似乎真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淮气道:“那个姓许的书生分明就是浪荡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后面还有一更~

    ☆、醉酒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淮气道:“那个姓许的书生分明就是浪荡子, 得把人找出来!”

    “对,对,是得找来。”秦嬗道, “不过不是出气, 这人明显有话要跟我说, 只是不方便在白天那种场合说。”

    “不方便,他还敢拦公主的仪仗?”孟淮不信, 眼睛瞄到卷轴便觉得污秽, 出脚踢得更远了。

    “诶, 你别!”秦嬗把东西拿过来, 与他解释:“他拦住我, 就是想要你我注意到他。”

    “不然除了这机会,他一介平民没有再有机会接近你我了。然他想说的话又极其敏感, 所以他不能写成状纸,当众告发,否则他小命难保。所以,他要把这些犯上的话夹在长篇大论的洛神赋里, 一是那种情形下,项蒙等人不会一字一句地读,二是想要我们主动去找他。”

    孟淮听完秦嬗的分析,再把卷轴拿来看了看, 果然发现这人书法有些功底,但故意写的很潦草,就是笃定匆忙之间, 项蒙等人是查看不清楚的。

    “公主说的有道理。”他道,“那他干系重大,今日一闹,会不会有危险?”

    “杀人倒不至于。项蒙不也说他在安县有些名声,”秦嬗道:“我想他现在应该被赶出城,严密监视起来了,我们可以等两天,等大家都松懈了,再去打听消息。”

    此时繁星在外面通报到地方了,二人下车往里走去。

    因天色已晚,洗漱过后,便准备休息了,孟淮换了睡袍,满怀心事地往卧室去。

    刚一进门,发现房内并未点灯,还以为秦嬗已经休息了,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刚拐过屏风,却见秦嬗坐在榻边,双颊酡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淮,他吓了一跳,道:“公主,怎么还不睡吗?”

    哪知秦嬗蹭地站起来,几步走上前,一手拽着孟淮的腰带,一手把将人推到在榻上,嘴角带着笑,问他:“驸马,晚上的舞蹈是不是很好看啊?”

    鼻息里还带着晚间饮下的“见风倒”的味道,孟淮轻蹙眉头,这是,喝醉了?

    魏帝在后宫推行节俭很久了,宫中不必要的宴饮一并取消,在孟淮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怎么见过秦嬗喝酒。

    但身为魏国的公主,秦嬗也不像是酒量小的人啊。

    孟淮心思一顿活络,但秦嬗却不答应了,她搡了一把孟淮,没得到回应。索性勾着他的腰带,跨一步骑在孟淮的腰上。

    “公主!!!!!”

    孟淮满脸燥红,死命抓住秦嬗不安分地手,防止她真的扯下自己的腰带。

    他整个人仰面躺在榻上,但又不能真的躺下,任秦嬗胡闹,只能半撑着身子,尽量保持冷静,扯着尴尬的笑,低声问:“公主,你到底要干嘛?”

    “我?”秦嬗指了指鼻尖,还未回答,窗隙里飘来一阵凉风。

    啊嚏!

    秦嬗打了个喷嚏,仍旧揪着孟淮的腰带不放手,凶巴巴地说:“我就问你,晚上的歌舞好不好看!”

    “这个,”孟淮犹豫须臾,秦嬗手上一动,已经解下了他的腰带,跪坐在他的身上,叉腰教训道:“驸马,你不说实话,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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