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2)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如春三月的藤蔓般在一线的春风里生长蔓延与缠绕。无声无息,盘踞上了一片的心。
孙佳丽瞧见这一侧的动静,纤秀的眉一皱,轻微困惑且失言。
瞥了瞥站定在原地纹丝不动的人,陆知行唇线扬起,没有犹豫与停顿地,包裹在笔挺裤装里的两条长腿迈开,径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到她面前,堪堪立定。
彼此的身高差令他轻易地居高临下,他俯下身时,柑橘混合着柠檬的信息素也一并洒落在了她的脸。
觑视着她,陆知行眼尾挑起轻轻弧度,“谣谣不来哥哥这边,那——”
顿了顿,他说:“哥哥就只好来谣谣这里了?”
尾声是上扬的,微微。
心头泛起的滋味并未完全消退,童谣平静地直视着他近在眼前的一张脸,“我没让你过来。”
“嗯,”他如无意般地应声:“你没让我过来,是我自己想过来。”
“……”他不是刚刚还跟人相谈甚欢吗。
然而孙佳丽已经迅疾地反应过来,也随之抬脚走到童谣身边,一边半是好奇地问:“你们是熟人吗?”她眼光接连在并肩在一起的二人身上逡巡了一圈,试探:“学妹,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认识陆总吗?”
陆知行眸微沉了沉。
童谣,“……”
她刚刚根本没有说话。
“她可能是不认识我。”如无形地打断她的话,陆知行视线逡巡在女孩明净的一张脸上,吐息悠然,“不过,这不妨碍我追求她。”
童谣,“……”
孙佳丽,“……”
孙佳丽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倒不如说……她是太有眼色,太会看人下菜碟,太会玩高下尊卑的那一套。
无可否认,说话行事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确实令人讨厌,天真并非鲁莽的理由,年龄也不能为莽撞开脱。
但过犹不及,有些事情做得过了,也就做得假了。
让人只想与之交面,或可与之交谈——
但,绝对不想与之交心。
这一句话出,孙佳丽也没有再呆着不走的理由。
人一走,而上午的课早在十几分钟前便结束了。教学楼的学生像山洪流泻般的涌向食堂,几栋连通的建筑皆是空荡,回廊有长风在徒然地穿行。
楼外小花园,阳光洒落在不知名的灌木植物上,台阶有大橘懒洋洋晒着太阳,眯着猫瞳瞧着前厅相对站定的男女,长长地喵了一声。
除此之外便是安静无人。
仰起脸,童谣上抬着眸,“知行哥。”对上他的视线,她认真地解释:“我刚才没有说不认识你。”
长身立定在大厅光洁地面,陆知行声息清淡地应:“没关系。”
“嗯。”
他偏首瞧她眼,半笑不笑:“反正谣谣认不认识哥哥,哥哥都只喜欢你。”
“……”
默然几秒,童谣抬头,“请问哪里可以买到您的著作。”
陆知行,“……?”
只是,面上可以掩饰甚至若无其事,那几个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喜欢……
只喜欢你。
仿佛人手在火灾的烟雾中摁上了警报器,触下按钮的push键后,是尖锐的预警。
是心动的……
红色预警。
然而他却不复上一次的步步紧逼,甚至像是恢复了在前天回鹿门之前的姿态与站位,只是瞟向她,开腔清淡,“一起吃饭?”
没有反对,如理所当然。
地点是远离学校的一间粤式私房菜馆,滋味偏甜而淡。
上菜,她与他对桌而坐,气氛微微沉闷。
一道道菜的上来,从饭前甜汤到饭后甜点,无一不是齐全。
餐厅像是刻意安排过的僻静,几无人语,童谣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然而贯穿了吃饭的全过程,他居然不发一言。
他对着面前一盅的甜汤,她便对着他。
心情复杂,视线也不觉停顿。
……她已经开机了,可他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按方葭霜的话来说就是:之前小嘴不是还叭叭叭的很能吗。
如觉察到那无形却焦灼的视线,陆知行抬首望向对面——而她并无防备,猝然就在目光间撞了个满怀。
手上动作停顿,他唇微掀,“谣谣。”
那男声偏轻且沉,像一柄的羽毛笔直刷过心尖。
颤动。
她嗯了一声,低眉避开,又装作若无其事。
他要开始说了吗……他要怎么说呢。
还有,她要接受的话,怎么接受会显得比较自然,比较的不唐突。
胡思乱想。
下一时,却是一盅的甜汤被手推到了她的眼前。
他低眸,清淡道:“喝吧。”
童谣,“……?”
抬起眼睛,四目交错,而陆知行瞧了眼那盏汤,又瞧了眼她,吐息悠然反问:“你刚刚不是在看汤?”
童谣,“……”
她没有任何异议地接过汤盅,完全肯定地道:“我刚刚就是在看汤。”
“嗯,”陆知行不温不火地应声:“那喝吧。”
“……”将那一盅的木瓜炖血蛤舀了小碗出来,童谣抬起手,毫无必要地举着刀叉刺穿一整块的木瓜。
陆知行,“……”
眼尾挑了挑,不算清明的光线里,目光聚焦在对座低着头的人身上,男人眸底聚集着笑意,不分明。
就这样到一顿饭结束,除了吃,他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后回校,从路上到接近目的地,童谣侧脸偏转向窗外,陆知行余光时而扫过,低声叫她,“谣谣。”
她没搭理他。
他道:“哥哥有事情跟你说。”
“有事就说事,不要问在不在。”
“……”
交谈的同时到了地方,她解了安全带要走人,他在她身后声线轻轻沉沉地开腔,“我要说的是上次的事情。”
那停在把手的手一停,原本偏转的身体坐直也坐正。
只是偏首去瞧:她容色仍是冷淡的。
深色车窗隔绝开光明与晦暗的两边,悬停在半明半暗的这一边界里面,光如胶质体般凝定在女孩柔软的下颌骨,而她肤质被光散射成一片的通透。
明净美丽。
喉结在颈间上下滚动了一圈,陆知行凝睇着她的侧脸,黑眸沉静。两秒,他说:“谣谣,有些话,前天哥哥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像是八百字的作文只提笔写了一句,她还等着他说下去,可他却就这么停了。
童谣,“……”
所以呢,然后呢,结果呢。
……别停。
她不缺这点流量。
心跳跃跃欲试,童谣看他一眼,有意追问,“说清楚了……什么。”
眼尾有轻笑如桃花瓣般地展开,他微俯首,视线洒落,而声息如贴在耳畔,“喜欢你。”
“在追你。”
“还有,”
四目相视,直视着她上抬的眼睛,他低徐而缓慢地咬字:
“想要你。”
“……”
脸红是这道单选题的唯一正解。
她老老实实地坐正,眼睑低垂着,等他接着说下去。
挺拔的身躯坐直,肩线是宽阔平直的侧影,陆知行继续道:“还有些话——本来上次应该跟你说,但是你关机了。”
童谣,“……”
“哥哥是喜欢你的,谣谣,”半明朗的光线里,男人敛着眉眼,俊逸安静:“但是,再怎么喜欢你,你都是自由的。”
“是自由的,所以有接受我的自由,也有拒绝我的自由。”
她闻言微怔,不自觉地转身。
自然撞入一双黑眸,深深。
视线相对着,他说:“在哥哥这里,谣谣可以拒绝一切你不喜欢的,一切你不想接受的人和事。”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地说:
“包括我。”
一时失言,而午后光风穿行在高大乔木间,蓝天云层高而阔,投落树影是婆娑。
忽而强光洒落,有光影在狭窄空间细碎斑驳。
除却风过树的簌簌声音,便只余下安静。
像有些吃力,她眨了眨眼睛。
却忽然地,他唇边扬起浅淡的笑,而后抬手,掌心自然地落定在她的头顶。
揉了揉,耳畔响起的嗓音微温而笃定:“我想让你感受到的是喜欢,不是负担。”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哥哥只是想……你能站在原地,等着我,”望着她,陆知行视线漆黑,唇微启,一字一句:
“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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