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2)

战克笑了下,“没做什么,就是不小心把你的东西给摔了。”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对不起。”

    童谣仿佛没听见,只把原话重复了一遍,抬高几度声音,她脸色平静,只是重复地问:“你在做什么?”

    气氛凝结,战克像个没事人般的,抬起脚就要从童谣身侧走过——被童谣拦在了前头,她看着他,“你解释一下。”

    “我都跟你说过对不起了,你还要我解释什么?”战克也没有退让的意思,纵然身高比童谣矮,头却昂得很高:“行,那我再说一遍,对不起。”

    童谣不语,双方僵持,而气氛凝滞。

    动静闹大了,传到客厅童春江的耳里。童春江几步走过来,了解到了情况,先是和了一通稀泥,再把童谣拉到了一旁。

    对着童春江,童谣唇抿了抿,“是战克把我的东西给摔了。”

    她没惹战克,甚至全程都是很好言好语地在说话。战克却莫名其妙地就把她的东西摔了——要是一般的就算了,但那是她最喜欢的模型。而且,战克是明知道这一点才去摔的。

    “谣谣,”童春江道:“我知道,是战克摔了你的东西,也知道你很委屈。”

    童谣抬头看了看童春江,低下头,没说话。

    伤心不至于,有点不舒服是真的,不只是因为心爱的东西被摔,也因为在刚才,明显是她受委屈的场合,童春江却选择了调停的办法。

    “模型……”童春江沉吟片刻:“爸爸会给你再买一个,如果买不到的话,爸爸就尽全力给你修好。”

    童谣说:“战克是故意要摔我东西的。”

    童春江看着女儿,目光是温和与少有认真,“我相信你,谣谣。”

    他说:“但是,你沈阿姨她这么多年才过来一次,现在又是新年,你妈妈难得和她见一次面——这种时候,我们计较这些不合适。”

    童谣直视着童春江,“不合适,所以就不计较了吗?”

    “当然不是。”童春江略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童谣的头:“我会告诉你妈妈这件事情,然后由她挑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沈阿姨,再让战克给你道歉。”看着女儿的眼睛,童春江问:“这个解决办法你满意吗,谣谣?”

    童谣本想点头,想了想刚才战克道歉时的态度,皱皱眉,道:“道歉就不用了。”

    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她不需要。

    童春江不明就里,却也因为童谣的配合而松了一口气。

    无论童春江,沈月明,抑或是沈月白,都绝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中国毕竟是人情社会,在某些时刻,在某些场合,情面比道理更要紧。

    二人在客厅说着话,卧室的门虚掩着缝,战克背靠着墙,不作声地听着。

    听到了末尾,外面没了声,他挑了挑眉,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等沈月白晚间回来,她原是跟沈月明二人提着满手的购物袋,一脸喜气洋洋的。等吃过了饭,两个孩子都睡下了,沈月白才从沈月明口中辗转听到这件事情,怒意当即就上了脸,“……我这就找战克去!”

    沈月白是气极了,站起身来就要往战克睡觉的房间走,却被沈月明拉住了手。沈月明看着她说:“我等小克睡觉才告诉你,就是为了给孩子留个脸面……月白,你现在去找他,我这么做不就没意义了吗?”

    沈月白摁住脾性坐下了,脸色仍是涨红的恼怒,转而对着沈月明歉疚地道:“对不起啊姐,我没教好孩子……让谣谣受委屈了。”她从刚才的愤怒中微微醒转,恍然大悟一般:“谣谣被摔的东西值多少钱?我来赔给谣谣……”

    “钱是小事,”沈月明打断她:“月白,比起那几个钱——小克怎么会这么做?”

    沈月白脸色一变,“小克……小克他……”

    她的唇动了动,话停在唇上,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半晌,沈月白捂住自己的脸,手背后是啜泣微微,“是我没教好小克……”

    大灯关了,客厅小夜灯颜色幽蓝昏昏,光线温柔。在昏淡的光中,沈月白断断续续说出了这几年战克的遭遇。

    原来前几年战克入幼儿园,沈月白也尝试着开始重新工作。沈月白本职是医生,在温哥华也拿到了行医资格。况且读书时成绩优秀,虽然已婚已育,但也不甘心从此就洗手做羹汤,退化成围着厨房三尺之地的家庭妇女。

    彼时沈月白准备在当地开个诊所,正在筹备期,也是最忙碌的时候——至于战云呢,行程完全跟着工程走,工程不忙的时候朝九晚五双休是没问题,工程忙起来了则也是日夜连轴说走就走。

    战云那时也忙。

    那几天沈月白把战克托给邻居夫妻帮忙照看一下——他们住的那一带是华人聚居区,对方也是住了几年的老邻居,双方都熟悉,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开始邻居夫妻亦向沈月白提了提,说是见战克脸上有些刮伤,蹭伤。然邻居夫妻没认真当回事,沈月白亦只当作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只是等那筹备开业的一周过去,沈月白再回家,蓦然就瞥见儿子脱下的换洗衣物——上头是斑驳的血迹。

    言及此,沈月白愈是泣不成声。沈月明也是哑然——沈月白从没对她提起过这些。

    只因战云工作优越,在加拿大也算是中产里的高薪,沈月白后来又回归工作顺风顺水。沈月明只当她一家人旅居在加平安顺遂,并不知晓还有这些。

    事有不可对人言,何况是成年人的世界,摆在台面的是鲜花与嘉奖;至于个中辛酸,往往只是三言两句一笔带过,不需多说,也不必多说。

    沈月白抽噎着道:“那些幼儿园小孩欺生……小克他岁数又比他们都小一点,那些孩子凑成伙来打他。”她断续地说着,泪语模糊:“而且他们还都很坏……就挑着身上看不到的地方打。”

    这事可轻可重,往重了说是欺凌,往轻了说是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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