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2)
我把车子停了下来，下了车，走到女人身边。女人一边哭泣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我看了过去，她的裤子已经湿掉了。
“我要生了。”女人大口呼吸着，“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她一直在说着救救她的孩子，没有说过一句救救自己的话。
“上去。”我伸出手，女人赶紧抓着我的手，之后缓缓站了起来。她坐到了车子的后面，不停地在吸着气：“非常谢谢你们……外面实在太冷了，我快要冻僵了，孩子本应该再过一个月才出生的。”
我站在车外，看着女人痛苦的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能做的，就是给女人提供一个较为温暖的空间，不让她在风雪中待着。
我和凌锋坐到了前面，回过头，我说：“这种事情我们帮不了你。”
她点点头，手抓着位置，像是压制住要倾泻出来的痛楚，她咬着嘴唇，好久才开口：“我知道……很感谢你们……你们能让我上车，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和凌锋坐在前面，互相看了看，之后各自看着前方的道路。女人在后面，隔一段时间就要痛苦一次，等我回过头看她时，她头发都已经湿掉了。
这次的疼痛过后，女人呼了口气。
我问：“你为何离开基地？”
女人抬起手把汗水抹去了些：“被赶出来了。”
“即使你怀着孕，也要将你赶出？”
女人眼泪掉了下来，她无力道：“我的爱人在上次袭击另一个基地时，死掉了。之前，我一直反对基地进行这种行为，几个月来，我不停地劝说基地的人。然而，领导者依旧一意孤行，下令攻打基地。”
“我的爱人一死，在基地中，我就别无依靠。我们这些反对的人，在后续表决心的时候，一些人妥协了，一些人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就把我们这些人赶了出来，说是心都不齐，基地如何发展下去。”
我不理解为何要破坏别人的基地，自己的基地才能发展起来。
凌锋道：“长不久的。”
“嗯。”
女人疼了一下午，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感受到她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
“我要生了……”女人咬着手，下方在使着劲。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然后打开了玻璃，风卷了进来，带走了一些味道。夜晚逐渐深了，除了女人的喊叫声，却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她的情况，女人还在使着劲。
“她有点危险。”凌锋说。
或许是女人满脸泪水，即使失去了力气，还在继续努力着的这副模样打动了我，我开动了车，车子转头向回开去。
“你是要去那个基地么？”
“嗯。”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再次回到了破旧的基地。我下了车，把女人抱了起来，凌锋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砰砰砰。”我敲了敲老人的门，老人没有开门。
我说：“麻烦你帮个忙。”过了一会儿，老人打开了门，只是他手里再也没握着那只鸟。
“她要生了。”
“进来吧。”老人往回走着，他指了指，我把女人放在了床上。
老人挥了挥手，我出了门。我和凌锋站在门外，一同看着远处的月亮。凌锋把衣服拉紧，他转头看我，问：“每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么？”
我看着他，凌锋心里或许有自己的答案，他只是问一问，我想了想，说：“一般都爱，有些母亲将孩子作为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会为了他放弃所有；有些母亲爱自己的孩子，可能会有更重要的东西，让她全身心投入。”
凌锋眼睛不再看着月亮，而是看向了幽深的一处，他道：“放弃我，可能是他们的选择。”
我问：“你痛苦的时候，是身处什么地方？”
凌锋说：“在青龙，在里面的实验室，它便是我痛苦的来源。”
“离开实验室便是解脱么？”
“嗯。”凌锋点点头。
我继续道：“你见我的时候，对我说，带你回青龙。”凌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没错。”
我回忆起凌锋对我说过的话，问：“因为你有一件事情想要去做？”
凌锋转身，背对着我，他冷静道：“是，只是这件事情已经变了。”
“是什么？”
凌锋摇摇头，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说：“钟柯，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我背慢慢挺直了，看着凌锋背对着我的身影，手放进了口袋。
到了后半夜，伴随着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声音消失了。过了片刻，老人打开了门。
我和凌锋走了进去，女人累昏了过去，在她的手臂旁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不停地在哭着，像是向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出生。
老人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看着女人，他问我们：“她是不是前面那个基地的？”
我说：“是，她反对攻打基地而被赶了出来。”
老人握了握手，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那个基地原先过几个月就会赶出一部分人出来，那些人出来后就会投靠我们基地。”
“我们基地全收下了。”
凌锋在老人说完这句话后，看了老人一眼。过了一会儿，老人问：“你要待在这里，是吗？”
女人这时候已经醒了，她醒过来抱了抱孩子，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老人站了起来，他看着窗外的大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个基地已经毁了，只剩下住的地方，食物什么的都没了。”
女人的眼神柔和，她看着自己孩子，说：“基地可以再次建起的，以后我们的基地会越来越多人。”
老人看着远处，手掌在哆嗦着，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东西在闪烁着：“嗯。”
我和凌锋听完他们对话后，打开了门，准备离开。女人叫住了我们，问我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和凌锋没有回答，女人说：“只是想认识你们，或许以后再次遇见你们，还可以向我的孩子介绍你们。”
“是你们救了他。”
过了一会儿，我说：“钟柯。”
凌锋看着她手里的孩子，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凌锋。”
“谢谢你们，钟柯，凌锋。”
我和凌锋踏出门口，那时候还听见女人轻松对她的孩子讲：“你一定要长大呀，要好好活下去。”
凌锋停住了身体，我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他。凌锋摇了摇头，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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