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2)
有了这深情一吻，袁烈浑身都被点燃了似的。太久没上战场了，他无比想念热血的味道。“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孟莳莞尔一笑：“我等你回来。”
安西王府紧邻宫城。孟莳坐在外书房，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时起时落，从天亮到日暮，终于消停下来。
墩子背着钢刀，身上溅满血迹，一路飞奔到门口，跪地道：“奉王爷命给王妃报信儿。”
孟莳急步走到他面前：“怎么样了？”
“王敬宗被王爷生擒，王统被褚三哥斩了，谋逆的禁军和京畿军都已平叛。爷说，让王妃不必忧心，早些歇着，他还得晚些时候回来。”
“王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京里这些废物伤不到王爷。”
孟莳长松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好生在王爷身边伺候着，过去吧。”
“是！”墩子飞奔而去。
孟莳看看天色，吩咐厨房准备酒菜，厮杀一天的将士们等会儿回来，肯定要庆贺一番。
天牢里，一盏孤灯影影绰绰，照在王敬宗花白的头发上。他坐在枯草堆里，布满皱纹的脸隐在黑暗中。
王统，他唯一的儿子，被褚重远砍下脑袋。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这锥心的痛，究竟是丧子之痛，还是穷途末路的痛。
也许他的妹妹，当今的皇后，还能救他。毕竟，皇帝对她言听计从。
纵横官场多年，此刻他已想明白了，他落入了袁烈的圈套。
那封信是假的。周赞并没有跟他里应外合，他孤军深入，被安西王瓮中捉鳖。王统调来的京畿军，刚到城门就被随后赶上的西川军拦截。
袁烈，他眼中的一介武夫，竖子小儿，就这么把他算计得死死的。
脚步声响，伴着西川军特有的甲胄摩擦声。王敬宗抬起昏花的老眼，看到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狱卒打开牢门，袁烈举步来到王敬宗面前。
狭隘阴暗的空间里，瞬间杀气充盈，压得王敬宗气息沉滞，几乎难以呼吸。
他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毕竟在丞相的位子坐了那么多年，如今虽穷途末路，也不能在这竖子小儿面前失了体面。
“安西王，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害我至此？”他压着声音道。
的确，在他看来，他不过是觊觎西川十州的赋税，可到今日以前，他连根儿毛还没摸着，与袁烈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若说当初王皇后为难过他的王妃，可王统已经丢了禁军统领的官，女人之间的纠葛，犯得上如此兴师动众，害他至此吗？
“你那些罪行，早已在朝堂上说得明白。”袁烈沉声道。
王敬宗冷笑一声：“我那些罪行？哼，皇上还没有决断，难道安西王要替皇上做决断吗？如果这么说，今日造反的，可不止我一人了。”
袁烈居高临下看着他，想到凉河滩之战，想到周昱之死，此刻真想挥刀剁了他。
他蹲下身，直视着王敬宗：“好，那些事暂且不说。既然你问，我便明白地告诉你，我杀你王家满门，为的是凉河滩数万枉死的西川将士，为的是先太子周昱，这下，你能死得明白了吗？”
王敬宗目光一紧，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你为了给周昱报仇？”
“还有我的父亲，我的兄弟，我的数万将士！”袁烈咬牙切齿，目光如刀锋般寒冽。那些枉死的人，此刻似乎都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通敌卖国，栽赃嫁祸给先太子周昱，血洗东宫，就为了扶你的外甥当太子。那些惨死的西川将士，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袁烈长剑出鞘，寒光凛凛。这柄剑，在西川战场杀敌无数，此刻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发出阵阵嗡鸣，像无数冤魂附着其上，鬼气森森。
王敬宗毕竟是文官，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他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死在这柄剑下，他将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行，凉河滩那一战，死的人太多，冤有头债有主，老安西王和那数万冤魂，不能记在他头上。
他彻底崩溃了，脱口喊道：“不！不是我！我没有通敌！”
他向后缩着，急急地说道：“袁烈，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通敌，那些周昱通敌的证据，都是别人给我，我让人藏进东宫的，我真的没有通敌……”
“别人给你？”袁烈长剑一横，冷笑出声，“你到说说看，谁能把通敌的证据交到你手上？”
王敬宗看着那森冷的剑刃向他逼近，脑中的血管怦怦直跳，大气都喘不上来：“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到了我书房的案上，这些年我一直暗中查探，却始终没有线索。我不知道是谁……”
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把周昱通敌的证据交到他手上？难不成，有人想借他这把刀，除了周昱？
周昱死，周赞在王家的支持下成为太子，可现在王家倒了，周赞的太子还能坐稳吗？如果周赞被拉下太子之位，谁会是下一个储君？
王敬宗恍然大悟，什么都明白了。他张口要说，却突然觉得舌头一僵，紧跟着目光涣散，瘫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
他中风了。
怀王府后园。
周尘坐在廊亭中，小心翼翼地翻看那本《鹿鸣山记》。书翻得次数多了，就容易变旧，纸张也会粗糙。所以他每次看这本书时，都会先净过手，翻页的时候，也尽量小心。
单初九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周尘抬眸，询问地看向他。
单初九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王敬宗被下入天牢，王统被西川军中郎将褚重远斩了，王家……彻底倒了。”
他说完，一直攥着的右手一伸，露出一枚花纹繁复的精铁令牌来。
周尘看过去，目光突地一亮：“京畿军兵符？”
单初九道：“老奴趁乱从王统的尸身上寻到，此兵符可调动十万京畿军。”
周尘放下书，将那枚兵符接到手中，仔细查看摩挲了一会儿。
他起身，透过廊亭纱帐，目光飘向远方，轻声说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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