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第3/4页

;  “……没死。”乌罗没好气道,“好歹是盐跟陶罐换回来的你多少上点心好吗?怎么说话的,居然盼着人家死。”

    这个时代的人在各种意义上都非常坚强,可是同样,他们也非常脆弱,疾病、落单、受伤都能在顷刻间夺走他们的性命。琥珀虽然还是头一次跟别的部落交换,但在更早的时候,她经历过这样的事,那些憨傻的男人很容易走丢,生病的人很容易死。

    在换来漆枯的时候,她心里就没有对这个男人抱有太多期望。

    就像看起来活不长的婴儿一样,早早就得有他会死的心里准备。

    “他恐怕走不了多久,你打算怎么做?”乌罗说道,“他很虚弱。”

    刚刚乌罗观察过了,漆枯相当体虚,不光是气色差,还容易流汗,体温偏低,摸起来很冷,男人们狩猎多多少少会有些肌肉在,他胳膊跟腿上都没有较为硬实的肌肉。这种状况出现在现代的肥宅身上很正常,不过出现在这个时代,就显得很怪异了。

    如果不是什么乌罗不太了解的疾病,那就应该是先天不足,勉强挣扎着活到这么大。

    尤其是漆枯的身体太差,注定他不可能做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举动,所得到的食物大概只够维系日常生活,身体本来就差,自然不可能好起来。

    难怪连山部落给人给得这么痛快。

    不管是什么乌罗不知道的病,还是先天不足,都需要长期调养,乌罗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琥珀满不在乎地点了个名:“乐,你去背他,明天换默,然后换绿茶,他要是能走就让他自己走,不行了你们就直接提着走,回去给你们加半块鱼干。”

    她倒是赏罚分明。

    男人们应了声,女人们听着有鱼干,不由得流露出艳羡的神态来,巴不得自己举手去背人。

    “巫。”漆枯还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谨慎又颓靡地看着乌罗手里的玻璃瓶,干哑地说了几个字,又很快停住了。

    他想起来这位巫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乌罗看了看手里印着说明的葡萄糖口服液,神情复杂地看着漆枯:“你想要这个玻璃瓶?”

    漆枯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乌罗站起身来,把掰下来的玻璃瓶头部递给他:“小心开口啊,容易割伤。”

    至于整只玻璃瓶,他还是收了起来。

    漆枯得到这个半圆形的小小玻璃片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他难得微笑起来,刚打算继续跟上众人的脚步,就忽然悬空起来,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背在身上了。

    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们这群人的战斗力足够猎杀一个大型狼群,平日里落单时还能打打秋风,要是跟这样一支队伍撞上,绝对是十死无生。

    许多猛兽都在山头看见过这支队伍,最终还是退走了,它们并不愚蠢。

    漆枯正如他们的部落所说,身无二两肉,从没参与过狩猎,体力比女人更差些,而且不爱说话,要是不盯着他,他就能把自己走晕过去。默嫌麻烦,就干脆背着他,除了休息喝水的时候基本不让对方下地,这样走起来反倒快些。

    弱者在这个时代就只能这样。

    乌罗的体力同样跟不上部落里的人,他能够心安理得地让别人付出劳动,是因为他拥有足够的知识回馈这个世界,如同报酬一般,所以并不觉得窘迫。他凝视着沉默的漆枯,大概能明白对方试图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最终却只能反反复复地失败,唯一能证明的只有这些毫无意义的努力。

    科技归于原始,并不只是单纯地剥夺人的便捷,所更改的东西不单单只是二十四小时的水电、在家里就能网购全球、出行可以迅速往返等等的便利,还有人的尊严跟骄傲。

    如果是在现代,漆枯可以接受教育,做一个文员,或者自学些什么,机会多得是,他可以靠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在这个时代,他既不能成为巫,又没有能力做一个狩猎者,便成为部落可有可无的拖油瓶。

    漆枯没办法实现任何价值,便成了一件可以随时抛售的商品。

    乌罗忽然觉得有点惆怅,他以前没完没了地抱怨着如同死水般的工作,厌烦一成不变的人生,偶尔会看看互联网编织的美梦,等待着中年过后计划好的诗与远方。如今才发现,诗与远方也需要那个世界去支撑,像是现在这样,叫生活跟痛苦。

    他实在应该多享受下那个社会的,到楼下就能买到热腾腾的食物,待在家里就可以看遍五湖四海,打开电视能看到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世界。

    虽说房贷车贷跟工作压抑得人抬不起头来,的确过得不算太舒坦,但没必要为性命殚精竭虑,更不必为吃穿发愁。

    那个世界自然有不好的地方,有令人深恶痛绝的缺点,有许多无法避免的问题,然而它从未令乌罗担忧生计,更不会叫他时刻面临死亡威胁。

    乌罗真的十分想念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尤其是在每次接受伤患跟病人的时候,他又没读过什么医生宣言,凭什么要去负担人家的性命。

    路过高脚小楼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过去,完全不需要看表情,只需要感受就能意识到强烈抗拒的力场在无限扩张。琥珀远远站在山坡上,一脸高深莫测,实则什么都没有想,她拍着乌罗的腿,认真地告诉他:“你一个人,去。我们等你。”

    乌罗:“……说好的部落爱呢?”

    “部落爱?”琥珀纠结地试图嵌合自己学到过的词,“不落哎?那是什么?”

    乌罗惆怅地说道:“没什么,是我的愚蠢。”

    漆枯这时候可以自己走了,他跟青询问过路程,绿茶也不愿意老背着个男人,两个人堪称是一拍即合,于是绿茶极干脆利落地将人放下来。可能是因为漆枯最为弱小,他对学习也最为上心跟努力,很快就掌握了短句,加上他习惯帮女人们一起煮食,女人们很快就跟他熟悉起来。

    连山部落也有陶器,不过只有一个,不像是日月部落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常用。

    漆枯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询问青,他这几天被带着背背走走的,其实也走了不少路,运动量比乌罗这个长期代驾的要大多了,实在是肌肉发酸。

    “那是‘木格’的地方。”

    木格是连山部落的语言,意味着危险者。

    婕漫不经心地回应他:“你以后不要叫他‘木格’,那是你以前那个部落的话,我们部落叫他阎。”

    这些话是婕拆开,陆陆续续与用两种语言分别解释给漆枯听的。

    “阎?”漆枯茫然地看着她。

    婕点点头道:“是啊,巫说,阎就是死亡。”

    漆枯大概了解过来,他们叫做“木格”的男人,在这个新部落里叫做“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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