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第2/4页

还是水?”

    “是酒。”班第大梦方醒一般,打起精神,扬声吩咐,“取水来。”

    察哈尔亲自去了。

    班第俯身把容温轻放在银佛的白玉前庭上,扬手无声示意侍卫们都退于石阶之下,灰眸迅速划过容温这一身狼狈。

    诚如容温所言,她衣衫上的濡湿痕迹大半来自茶水。

    余下的……

    零零散散沾染全身裙裳,污了春眠海棠的,是已凝成深红的未干血迹。

    烈火一般,时时刻刻在灼疼班第的眼。

    月色清朗,给银佛像披了满身的月华轻霜,无数细腻光影映得这白玉前庭,静谧祥和,譬如白昼。与佛像背面昏沉阴冷相较,恍若两个世界。

    静坐佛前的年轻姑娘,气度容颜,能与珠玉争辉。那怕一袭狼狈,乌发散乱,亦然风姿从容,婉约动人。

    愈是美好,愈是脆弱。

    班第终究没敢开口对容温这一日的经历寻根究底。

    飞快敛下目中杀意与复杂猜测,替容温把披风裹回去,顺势把人重新搂回怀中。

    大手摁上容温依旧酸麻的腿,循住穴道缓缓揉捏、舒活经络。

    容温秀眉一拧,“疼……”

    脑袋无意往班第怀里钻,披散的乌发因这动作,似天际随意泼洒开的团云。

    散着浅淡兰犀香气的乌发与风一同,拂过班第挺直的鼻梁,柔软馨香,把他积攒满腔的肃杀,都浸软了几分。

    班第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下巴搁在她发旋,凌厉的眼刀,不自觉中已软了三分,“忍一忍,很快。”

    正好,察哈尔端了碗直冒热气的水,风风火火跑回来。

    班第单手接过,侧眸令道,“去布置住处。”

    如今的归化城,因城外战事,鱼龙混杂。

    土默特王府与大长公主府守卫重重,乃是最安全所在。但里面的人,却各怀心思,班第信不过。

    所以,他绝不可能再把容温送回土默特王府,只能另寻一处安全住处安置容温。

    察哈尔心知肚明班第的思量,领命离去前,满脸诚挚的提醒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台吉,公主既无大碍,那腿麻了就自己站起来活动两圈舒舒血。你这又抱又哄又捏的,花哨!不顶用!”

    “噗——”

    “咳——”

    “哈哈——”

    察哈尔这声不低,石阶底下的侍卫们闻言挤眉弄眼,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怪响,一个个憋笑憋得脸通红。

    班第怒目瞪视面前已过而立,尚未娶妻的糙汉子。面色青青紫紫,变幻莫测,最终心平气和的赏了他一个字,“去。”

    “赶我干啥……”察哈尔两只大手不安的搓了搓,边走边往回探头,“我说错话啦?”

    班第忍无可忍,大吼,“快滚!”

    “扑哧——”容温由羞涩转为揶揄失笑。

    班第被她笑恼了,耳根滚烫,原本替她按腿的双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索性把那碗晾得差不多的水,硬凑到容温唇边,粗声粗气道,“给!”

    容温顺势喝了一口,摸索着把碗推到班第面前,笑眯眯道,“喝口水再凶!”

    先前她摸他脸时,无意触到过他干得起皮的唇。

    她在莲台里憋屈藏身,不好过。

    他在外面寻人,想必也不好过。

    班第喉结滚动,目不转睛盯着姑娘俏生生的笑脸。

    甘甜的温水划过咽喉时,灰眸里的怒气被洗濯得一干二净,比当空的月色还要柔,哪里还凶得起来。摸摸容温的脑袋,把碗递给她,态度已是软了,“自己拿好。”

    说罢,一双大手继续落在容温僵麻的腿上。

    他虽在男女□□上无甚经验,但好歹是在王帐,随恩恩爱爱的多罗郡王夫妻两长大的。

    冥冥之中,他有种强烈直觉。察哈尔而立之年娶不到媳妇除了证明草原姑娘眼不瞎;最为关键还是脑子不好使的缘故。

    他傻了才信察哈尔的鬼话。

    容温食指摩挲粗瓷碗沿,耳边听着察哈尔率人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问道,“侍卫都走了?”

    班第随口答道,“还剩半数。”

    “哦。”侍卫未曾全部撤走……

    可她将要说的话,不宜公然落入外人之耳。

    容温蒙在布条下的眼,不安轻眨。

    端水碗的左胳膊不经意撞上班第坚实冷硬的甲胄,水碗瞬间倾斜。容温下意识伸出一直握拳缩在袖子里的右手补救,又在伸出手那一刻,飞快缩了回去。

    好在班第洞悉敏锐,托了碗底一把,水碗才没泼两人身上。

    容温这心还未放下来,下一秒,右胳膊便被一只大掌牢牢擒住,伴着男人一道不容拒绝的厉呵,“不许缩!”

    被发现了——

    容温面色发僵,“我……”

    班第粗暴打断,“右手伸出来,张开!”

    随着他这话爆发阴鸷气势,震得容温面露讪讪。

    是真的凶。

    好汉不吃眼前亏,容温讪讪张开虚握的右拳。

    白生生的掌中,到处是深深浅浅的划痕。更为惨不忍睹的是指根与手掌相连处,赫然插着一枚寒光乍然的马鞭纯银尖头,深可入肉。

    尖头插进肉里应该有些时间了,几乎不再往外渗血。

    伤口血迹擦得还算干净,明显被处理过。

    班第乃是习武之人,瞬间便猜透了几分这幅情形。面目扭曲,满是震惊望向仍被布条蒙眼的容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自己弄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容温不清楚他问的是伤,还是清理伤口的事。踌躇片刻,一把扯下布条,老实交代。

    “我……我用这个划伤了魏昇,跳窗逃出来……”

    这玩意虽锋利,能防身。但其用途终究是装到马鞭上的,每一处都尖锐异常,不似刀剑有握柄。

    她就这般毫无防护的握上去,用以自卫。说白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划伤魏昇的同时,这纯银尖头也在往她肉里陷。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插得十分深入。太疼了,又没有药,她根本不敢自己□□。只能任其在陷在肉中,一直疼到失去知觉。

    “逃出来后,我觉得太脏了。路过一口水井时,顺便洗了手脸。”

    容温所说,与班第猜测□□不离十。

    若非她自己把脸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又蓄意缩手握拳遮掩。方才他检查时,她绝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

    班第深吸两口气,大掌掰过容温的脸,死死擒住那双清澈的眼,气怒交加逼问,“不怕血了?还故意瞒我?”

    这句问话实属没必要。

    容温刻意隐瞒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容温顿了顿,还是一本正经的示意他附耳下来。

    水眸中促狭之色一闪而过,神秘兮兮凑近,轻声嘀咕,“你都哭了,我可不敢再惹你,万一哄不好该如何收场哈哈……”

    班第满腔心疼硬是被容温肆无忌惮的嘲笑激成了头疼,额角青筋直跳,怒发冲冠,去掐容温两腮,截住她张狂的嘲笑,“闭嘴,不许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先前他见佛寺客院内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便以为她已遭遇不测。之后听见她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佛像中传来,犹如虚幻,更是笃定人没了。

    撕心裂肺的疼漫过四肢百骸,这才慌了心神,露了弱处。

    没曾想,竟碰巧被‘死而复活’的她捉到了尾巴,肆意嘲笑。

    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啊……”容温嘴被捏成圆形,含含糊糊向明显恼羞成怒的班第求饶,“五哥、五哥你松开我,我说完最后一句,保证立马闭嘴。”

    她今日遭了难,班第就算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也根本狠不下心真的欺负她。闻言顺坡下驴,痛快把人松开。

    容温得了自由,努力撑直身板和班第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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