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332

  青皮小鱼闻言一愣,“二位大人可是要走?”

  华夙冷声:“不走还留这当扫地僧么。”

  这遍地昏了头的鱼仙,扫起来还当真不容易。

  青皮小鱼愣了许久,摇摆不定的眸光小心翼翼一转,落在了赤血红龙的身上。

  赤血红龙跟在容离边上,稍微错开了一拳那么远,神色淡淡的。

  青皮鱼妖忽然不知该不该问了,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见着这红龙鱼,他鼓起劲问:“红龙鱼大人可知洞衡君现在何处?”

  赤血红龙连眼都不转,木讷得像是笔下的傀。

  容离轻声道:“莫问了,洞衡君应当不会回来了。”

  青皮小鱼呆住了,“不回来了?可、可洞溟潭……”

  华夙嗤了一声,“你且再去寻别个水池子修炼吧,观你修为将要突破,虽说别个池子的灵气比不上洞溟潭水,但养鱼还是够的,你化出真身,在池中将日月精华化为己用,何愁破不了境界。”

  红龙鱼不动声色,双目只望向这儿唯一一个病气满身的凡人。

  青皮鱼妖张着嘴,半晌闷不出声,总觉得自己好似知道了什么。

  华夙见容离似不想多加解释,便抬手招来了鬼气。鬼气凭空旋出,往她们身上一裹,再散开时,已不是在洞溟潭。

  客栈里,小剥皮站在角落里扯着袖子玩,门忽地一开,它平静抬头,只见两个主子从外面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个和它一样的木头脸。

  赤血红龙跟进屋时脚步一顿,本是想紧随容离的,却被华夙斜了一眼,便自觉和小剥皮站在了一起。

  她面无表情站着,小剥皮面无表情地数袖子上那牡丹花的花瓣。

  华夙看着心烦,把养魂瓶又拿了出来,拔开木塞时,里边又传出道士的声音。

  那道士欣喜道:“大人,今儿是什么天,此时是什么时辰,贫道真想出去看一眼。”

  容离想起先前在庙里时,道士望向她时那战巍巍的目光,忽然觉察出来,道士当年去单家时应当是看见了她的,再见时认出了她的模样,故而才会怕。

  “若不将这道士放出来见见光?”

  道士没吭声。

  华夙:“麻烦。”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道士从里边倒了出来。

  道士哎哟一声落在地上,怕归怕,一个转身还是往窗边走,万般眷恋:“外边真热闹啊。”他渴盼又心惊,小心翼翼攀着窗沿。

  容离看了他一阵,“你回头。”

  道士犹犹豫豫转头,不知这位主叫的是不是自己。

  容离道:“你在单家时,见到单家姑娘屋里的鬼,是不是长的我这模样?”

  道士瞪直了眼。

  容离轻声,“你且说便是。”

  “是有些像。”道士颤着声。

  华夙有些意外,没想到若不是这道士刻意隐瞒,她许早就知道真相了。

  容离见她皱眉,连忙说:“你看此番不是我瞒你,是这道士瞒你。”

  道士浑身一僵,整个鬼都不好了。

  华夙冷着脸,把这道士的魂勾回了瓶里,转而又对小剥皮和赤血红龙勾了勾手指。

  一鬼一妖识相走近,身一缩便钻进了瓶口。

  容离看愣了,“怎红龙鱼也能进去?”

  华夙不疾不徐地把木塞堵了回去,“都是魂,怎么不能养,恰好那道士无聊,把剥皮鬼和红龙鱼送进去和他说说话。”

  容离觉得,那小剥皮和赤血红龙也不像是会和他搭话的。

  堵上木塞后,里边丁点声音也传不出来,瓶里究竟如何,也只有瓶里的妖鬼知道。

  容离看她慢腾腾把养魂瓶往袖口里揣,正想转身去榻上歇一阵,冷不丁迎上华夙那冷沉沉的目光,她一顿,讷讷道:“方才在洞溟潭是最后一回,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予你听了,不知道的就不算瞒,你怎么还生气了。”

  华夙微微抿着唇,紧紧盯着她。

  容离心一跳,走去拉她的袖子,温声:“我若不跟那鱼仙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得知其中种种。”

  华夙冷声:“我又不是不能替你问,你何必以身试险!”

  这语气咄咄逼人,容离一听就知她生气了,且还气得不轻。

  容离心一颤,五指攥紧:“你那么厉害,若是与他起了冲突,将他一击毙命怎么办,我还能从哪儿问,况且你也不是万分信红龙鱼,我怎敢让你见她,我害怕有什么错了。”

  “你无错,错的是我。”华夙将她的手拉开。

  手里一空,容离心乱如麻,“是我错了。”

  她往华夙腰上一揽,手臂环紧,“是因为我不说予你听,又以身试险,所以你生气了对么。”

  华夙没应声,但话都写在了脸上。

  容离贴着她的身,脸朝她肩上撘,“我知道你生气,我可最怕你生气了,连死都不是那么怕,反正死了至多成鬼,你若是气走了,我就见不着你了。”

  “那你还敢?”华夙冷声。

  容离不疾不徐解释,“我知你待我好,可我也想用自己的法子来澄清我并未做过坏事,想你多信我一些,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又多信我一些了?”

  她说完仰着头,嘴近乎要碰到华夙的下唇,嘴角还微微翘起,噙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

  华夙哼了一声,虽哼得足够大声,可面色和缓了不少,不是那么气了。

  半晌,她才覆上容离的后腰,勉为其难开口:“听说潭眼在你的灵相里,凡人的灵相可不就是魂灵所在,我还料潭水把你脑仁淹了。”

  容离欲言又止。

  华夙又哼了一声。

  容离见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深吸了一口气道:“日后若我再骗你瞒你,我就再历这百八十次的劫,世世轮回。”

  华夙眉头一皱,更是咬牙切齿:“你知道你这历的是什么劫么,你便立这誓?”

  容离不知道,便是不知,才想这鬼能透露她知。

  结果华夙却不肯说,只道:“日后不许随意立誓。”

  容离纳闷了,这到底是什么劫,才让这鬼连一个字都不肯说,神神秘秘的。

  华夙拿出画祟,随意画了个傀出来,画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个平平无奇的凡女。

  傀推门出去,过了一阵,店里两个伙计抬着木桶进了屋,木桶上热气滚滚,盛的是热水。

  那傀跟在后边,旁人压根看不出它是假的,等那两人一走,它身形渐淡,化作墨烟汇进了笔尖里。

  画祟笔尖干干净净,好似未蘸过什么墨。

  容离身上沾着鱼腥,在屏风后把衣裳褪下,不紧不慢地坐进了热水里,一时间浑身好似被泡软了,舒服得眯起了眼。

  她那脏了的衣裳乱腾腾地撘在屏风上,被华夙一拂而过,其上沾着的泥尘腥味登时消失,转而带上了一股清淡香气。

  容离回头,正巧看见华夙的身影映在屏风上,许是那身影模糊不清,看着更觉耳赤心热。

  华夙净物术便转身欲走,细长的手指从衣裳间一晃儿过。

  容离鬼迷心窍的,忽地问:“你给我叫来了热水,怎单我一人泡在水里,你不来么。”

  华夙一顿,“你凡人泡浴桶,与我何干。”

  容离讷讷:“上回你替我将鱼鳞弄出来时,不也进来了。”

  水是烫的,容离垂着眼,脸被这升腾的水汽给烘得有些热,没在水中的足趾微微泛粉。

  屏风另一侧的鬼倏然转身走了回来,她发饰啷当响,眼睨向脚下木板,“你想与我一起?”

  容离十指撘在桶沿,身往前一挤,用意已明。

  华夙抬手把发辫挽起,挽得松松散散的,两缕半黑不白的发垂在颊边。她那身黑裳一垂,堆在了细白的踝骨边,踩着脚凳坐进了水中。

  木桶逼仄,腿近乎贴在了一块。

  容离转身向着她,只见这鬼面若桃李的,比她这人更像活人,也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那双冷漠的眼变得雾蒙蒙的。

  她刻意把腿伸向前了点儿,擦着这鬼的腰,当真被这水给泡得浑身都软了。

  “你还气么。”

  华夙:“不气了。”她颊边的发垂至水面,沾了水后贴上了肩颈。

  容离被泡得筋骨发软,胆也跟被泡发了一般,倾着身将自己埋进了水里。

  她身一低,只头发漂浮着,瘦白的背在浮着的发间若隐若现。

  华夙似是愣住了,不解垂头,腰上忽被碰了一下。

  容离潜进水中,小心翼翼地亲上了她的腰,五指轻飘飘往上搭。

  那腰又细又白,有一圈浅粉,似是刚掉了疤。

  她闭着眼,将唇印了上去,憋着气时肺腑如有火烧。

  连疤都掉了,里边定也长好了吧?

  她憋得难受,猛地被拽了起来,冷不丁迎上华夙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像是生气,又像在心疼。

  心疼什么,伤的又不是她,容离头晕脑胀地想。

  华夙瞪着她道:“你想将自己活活闷死?”

  容离忙不迭揽上这鬼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肩上和后背。她浑身颤着,不敢想当初她斩断画祟时,华夙得有多疼,颤声道:“你以后千万别气,我万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华夙又气又勉强地亲她,给她渡气。

  黏黏糊糊亲了一阵,容离越发昏沉,予取予夺地依着,口中轻哼,呼出的气息也甚为炙热。

  水面泛着涟漪,容离咬上华夙的肩,膝无甚气力地屈着。等被抱到了床上,任华夙给她擦指间的水,她才拢了五指,把华夙的手抓了个正着。

  华夙垂头看她。

  容离撑起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很舒服,我也想给你弄。”

  手还未探过去,就被裹进了被子里,只能干瞪眼。

  华夙按着这裹得跟茧子一样的薄被道:“睡你的,歇好了过几日带你去苍冥城。”

  容离躺着不动,在这卷成团的被子里连身都没法翻,手也不能抬。

  华夙坐到了桌边,从袖口里把画祟拿了出来,不疾不徐地画了一方印。

  这回容离看清楚了,画的是五鬼聚成的凶面鬼首。

  是鬼王印。

  作者有话要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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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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