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8

  当年我和赵轩交往约会的时候,有时候会和他的朋友或者我的朋友一起吃饭,而雷作鹏是他的一个好兄弟。

  我有点感动叶姿会考虑我的感受,我笑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就是好奇你和雷作鹏怎么好上的。”

  叶姿红起了脸,一直红到耳后根:“就是从做朋友开始的。”

  “我记得他是在金洲工作的吧?是做销售的?”我搜索记忆。

  “嗯,我也打算去金洲。”叶姿笑道。

  “你走了爸的设计部怎么办?”我脱口而出,但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谁都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嗯。”叶姿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她也有话没有说出口。

  “你是不是也担心这件事情?”我猜测叶姿忽然和我坦白这事的原因。

  “嗯,其实爸应该不会生我的气,我怕我妈会生气。”叶姿捏了捏方向盘,她开车的速度很慢像她的生活,一直谨慎小心。

  “爸如果生气我能帮你劝,你妈的话,我没有办法。她不是很希望你快点结婚吗?如果是因为要结婚去金洲,她应该会很乐意吧。”

  “她嫌作鹏家穷。”叶姿说道。

  “你妈知道你的事情了?”

  “没有,她只知道我和作鹏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她问过作鹏的情况,我告诉她作鹏老家是在农村,父母是普通工人,她就警告我不要找作鹏那样的人。”叶姿说这事的时候,脸上拢起了清愁。

  “作鹏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

  “他一个月工资大概一万多,总共一年二三十万吧,但他还有个妹妹还没嫁人,可能嫁妆要他出。”

  “他妹也在金洲工作吗?二三十来万在金洲如果是租房住,那还是挺吃力的。”

  “嗯,所以我肯定也要去找份工作。”

  “设计吗?”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的文凭不太好,恐怕也就爸的公司会要我这样的三流设计。金洲那么多人才,洗月姐,你说我能找到好的服装设计工作吗?可能我也转做销售吧,销售门槛低,努力的话很能赚钱。”叶姿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叶姿说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特别难受情绪出奇低落,早上在白家回忆起以前种种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有一种疲倦拉着我的精神往下坠,我莫名有些烦躁不安。

  我不由放下了车窗,转过脸吹着兜进来的冷风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现在就在爸的公司里转岗先学做销售,这对你以后去别人公司做销售会有很大的帮助。最重要的是到了外面恐怕想学没那么容易。”

  叶姿问了我是不是车内空调温度太高了,也应我的话:“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洗月姐。做销售很难吗?我怕自己做不好,可能换个产品就不会了。”

  “没有的事,会卖一样东西就会卖很多东西,关键是你懂不懂自己的产品和客户的需求。没有工作是不难的,当老板都很难。”我越来越懒得说不切实际鼓励人的话,只会说事实。

  叶姿陷入了一阵沉默里,许久她叹了口气:“我如果像你一样能干就好了,洗月姐。”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感到有点心酸为她也为我自己,同时我也变得很冷漠因为我知道所有的能干都是辛苦和努力得来的,不是天生的。手机在包里振动了一下,我打开包掏出手机看到了表姨发来的信息:“你舅同意出请保姆的钱了。”

  我回复了一个“好”字,锁上屏幕,转头问叶姿:“你准备什么时候和爸还有你妈说你结婚的打算。”

  “过完年吧,我还想过个好年。”她无奈说道,带了点玩笑的味道显得更苦涩。

  我一直在想在现实生活里有没有人的家庭真的特别幸福圆满的。

  叶姿送我到我家小区楼下,我和她说:“要不你就别回去吃饭了吧?去我家吃,我煮面给你吃。”

  叶姿笑摇摇头:“我还要去接骁将,他补习班快下课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还不会坐公车吗?”我翻白眼。

  “我反正顺路。”叶姿笑了笑。

  “你开车小心点。”我对叶姿这样的好人没有一点办法。世界上自私的人大有人在,但有些人他心里就是替别人考虑的多。

  将近半个月没有回家,进门打开灯看到屋里的一切都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我脱了鞋摆好就像把心摆在了实处。

  洗手放好行李洗澡,换好衣服绑起头发,我去厨房把锅里烧上水,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煮面。我之前熬了些高汤冻在冰箱里,解冻煮开,浓郁的香味就飘荡在厨房里,人不由会变温柔,食物的确有治愈的效果。

  我在煮汤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掏出手机给表姨发了条信息:“辛苦你了,表姨,谢谢你。”

  这个点表姨应该也在做饭给她的家人吃,她有个儿子,丈夫是在一家国企里上班,她自己则是一个民间乐团里的小号手,哪家有丧需要吹乐,他们乐团就去到哪。他们一家人的收入并不高,住在金洲一个很老的城区里,大概就六七十平方米大的面积。我去过表姨家一次,进门就是厨房,厨房后面就是他们俩夫妻的卧室再进去就是儿子的房间,小小的洗手间窝在最里面。他们一个家不如白家的饭厅大,但一样能请客。那年的客人是十七岁的我和二十一岁的白存殊。我外公也在那年去世。

  我代表程明影去参加葬礼,她当时接触过患有严重传染病的病人而被医院隔离观察。

  我在学校请了假,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参加葬礼,因为我很担心程明影也不喜欢葬礼。我担心程明影在先,知道我外公去世的消息在后,这仿佛是一种不好的预兆,我怕程明影也会离开我。

  葬礼是在上午,结束后,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着表姨去了趟她的老家。在外婆那边家里真正关心我妈情况的只有表姨,我那个大舅知道我妈的事情时,他很紧张问我,他在我妈被隔离的前两天曾和她见过面,他会不会也被感染了。我和他说很有可能,他吓得面色发白说我妈为什么害人害己,有病还到处乱跑。

  在我高一那年的生日,也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白元兰给我送了一个手机方便联系。那时候我对手机没有任何依赖性用的很少,没电了也不知道。葬礼那天到了中午,我的手机就没电关了机,而我一个下午待在表姨老家听她父亲拉二胡,不知道白元兰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表姨的父亲,我叫阿公,他最近有些胸闷心悸,表姨买了点中药给他送来就在厨房里煎上了。

  阿公十年前丧妻独居在老破的旧屋里多年,但拉得一手漂亮的好二胡,他总是笑眯眯很享受拉二胡的过程。拉完一段休息的时候,他会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卷烟,翘着腿坐在门口小竹椅上慢慢在膝盖上卷好烟送到唇间含着,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推开取出划出火苗。

  我问他借火柴玩,他笑眯眯递给了我:“你们现在是不是都看不到火柴了?”

  我点点头玩了两根火柴。阿公的旧屋就在金洲江边,这片区在那时还未被规划:石板路老木屋,依旧有人靠江吃江,在河堤上晒渔网,翻出河堤外搭了丝瓜棚。这里的人就像被装在火柴盒里的火柴,过时的生活方式但依旧有火花和生命。葬礼上的难过和担心因为这里的环境显得不真实,我有片刻感受到某些欲望变成了流水潺潺从我眼前只是流过。

  “阿公,你一个人住孤独吗?”我想到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的独居。

  “不会。”阿公笑反问我,“孤独什么?”

  “孤独什么”是个神奇的问题就像别人问你喜欢什么。我说不出来摇摇头。

  “有空多去看看你外婆。”阿公以为我和我外婆关系很亲近,他笑着仿佛家人之间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我比较担心我妈。”我如实说道。

  “你妈怎么了?”

  “她可能会得病,现在那病,可能,看不好。”我坐在门槛上俯下身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鞋子。

  阿公闻言默默抽了口烟,他看了会江回头冲我一笑方才说道:“不会的。”

  阿公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到有些异响知道是有人过来,但忽然有种安心的快乐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不由好奇转过头去看到白存殊正向我走来。

  我高兴站起身冲他大喊:“存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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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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