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47

  “嗯,很平常。”

  “你和你弟弟感情好吗?”我笑问道。

  “不太好,我们没什么话聊。他十六岁就出道当了演员,现在还挺红的,平时很少回家。”沈沛霖徐徐说道。

  “你弟弟是不是杨昀?”

  “你听说了?”

  “我瞎猜的,因为你们有几分像。”

  沈沛霖喝了口水,问我:“我和他哪里像?”

  “这个很难说,五官都有点神似。”我打量沈沛霖的脸,想着在综艺节目里的杨昀,“你们的皮肤都很好,很白很亮。”

  我说完看到沈沛霖垂下了眼帘,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么说太过直白了。

  冷场了两秒,沈沛霖提起头问我:“你和弟弟妹妹关系好吗?”

  “和我妹关系不错,不过对我弟弟没什么耐心,我还挺讨厌他的。”我说道,和工作不同对生活里的事情和状态,我比较喜欢照实说,毕竟生活里的为人是掩饰不住的。我的好朋友陈扬曾说这样的我很冷酷。

  “那你欺负过你弟弟吗?”沈沛霖问道,他似笑非笑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我。

  “不知道,可能如果从小生活在一起会吧。”我说道。

  “因为讨厌就去欺负一个人,你觉得这事对吗?”

  “不对,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去发泄讨厌的情绪所以就是欺负人。”

  “年轻的时候没人知道怎么合理发泄讨厌的情绪。”沈沛霖说道。

  “是,我上小学的时候被人欺负过也欺负过别人。”

  “嗯,我知道。”

  沈沛霖的回答让我很惊讶,我问:“你怎么会知道?”

  “高中的演讲比赛。”

  我闻言愣了愣,随即想起了自己演讲稿的零星内容以及主题,我当时演讲主题是黑与白。现在我回想自己这个主题是矫情和无知的,明明思想不够深刻却自以为深沉经历了许多。

  我的演讲稿里有一段说到自己的经历,关于我如何学会欺负人,黑与白存在就是善与恶的一念之间。那段经历发生在我小学三年级,也就是我九岁的时候。

  三年级的时候,同班同学里有个男生老是踩我鞋子,当时我们学校规定只能穿白鞋,他在我白色鞋子上一踩就是一个印子。我记得自己和他理论过,无果,后来只能反击。他踩我一次鞋子我就把他的作业本撕掉。

  我第一次撕他作业本的时候,男生吓懵了,他便不敢再惹我欺负我了。本来这样一次就好,但我好像上瘾了,每每看到他就想起他踩我鞋子时可恶的样子,我便开始欺负他,我也踩他鞋子,各种想法告他的状。我做过最过分的事情是把他作业本上的作业都擦了。那次是一次突发奇想的恶作剧,我在无人的教室看到他的语文练习试卷摆在桌上,想起语文老师最凶最严厉了,我就拿起橡皮把他的作业和作文都擦掉。

  下午交试卷的时候,我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害怕掉眼泪,得意又痛快。后来不出我所料,他被语文老师赶出了教室叫了家长,他爸爸赶来学校在外面走廊上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拖拽着他离开了学校。

  我吓愣在座位上,感觉那个耳光也火辣辣打在我的脸上,打出了愧疚不安,我后来听说他回家被他爸爸打得很惨。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我爸妈开始感情不和,我把这件事情的是非对错默默藏在肚子里想了很多年。

  我至今想起这事仍然会脸红,成长的经历虽然能让我正视年幼的自己,但很多东西还是消除不了,我依旧是个自私计较记仇的人。甚至这几年已经开始认为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没什么大不了,精致利己,我佩服美好善良的人,但我只是向往,不会真正知行合一,这或许才是真实的我。我那年的演讲说什么正视坦白自己的黑暗面可以成为更好的人,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天真了,我对自己精神力的脆弱软弱一无所知。因为我妈破坏人家庭的事情,我曾内心斗争了很多年,后来败下了阵,我想她做小三怎么了,我依旧爱她。从此我不再和人讨论三观,也不对人评判是非对错,看上去我是变得很温和,事实上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一种妥协。

  我面上保持着微笑像在等这个话题继续,实际上心里已经不停在搜索着新话题,我记起沈沛霖说曾在演讲比赛投票给我,我便有些尴尬不安,怕他还会说起更多的细节。

  而怕什么来什么,沈沛霖在我找到话题前继续说道:“你演讲的时候说过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里对恶的最后一条防线。我觉得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是最后一条防线,自己一旦崩溃,那什么事情都会崩溃,因为作恶会上瘾,它实在太简单了。”

  我都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么犀利透彻的话了,以前的我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吧。所以我听得有点发愣依旧接不出什么话来。

  沈沛霖的眼里有光似地照着我,我竟有些无地自容的错觉。好在这时候上菜了,我松了口气呵呵笑道:“我都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演讲稿了。”

  “写得很好。”沈沛霖肯定我。

  我笑了笑:“谢谢。”

  沈沛霖没说不用谢,他只是把端上来的菜稍稍往我面前推了推。我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

  沈沛霖没有马上动筷,他看着我吃了第一口烤乳鸽问我:“怎么样?”

  “好吃啊。”我笑道。

  沈沛霖也笑了,那种很浅很温和的笑,好像我们是老朋友。

  菜陆陆续续上来,我们安静吃着,期间沈沛霖接了一个电话,是贺春时打来的。

  沈沛霖的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所以他接电话前先放下了筷子去掏手机,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停顿了两秒接起来:“怎么说,春时?”

  我听到名字低下了头管自己继续吃,耳朵里听到沈沛霖对着电话里应了两声,然后说:“我还在吃饭,迟点过去。”

  而他挂了电话之后还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显得有些出神。我抬起眼扫了他一眼之后放下筷子端起奶茶。

  “晚上你有事吗?”沈沛霖把手机放回口袋,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要去找贺春时吗?”我笑反问。

  “对,我们要去酒吧,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去,谢谢。”我笑道。

  “是因为春时去,所以你不去?”

  “一半因为她,一半真不想去。”

  沈沛霖闻言思考了两秒,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我的直接:“我和春时是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认识,我当时听说她是元兰叔的女儿以为是你。”

  换我思考意外:“怎么可能是我?”这是我的经历,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那完全不可能,毕竟那年发生了那么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嗯,后来见到春时之后,我知道不是你。”

  我笑了笑不确定沈沛霖说这些什么意思。

  “我一直特别想和你交朋友,好在现在还有机会。”沈沛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看着我。

  我本来想问为什么,不过开口的瞬间,我不允许自己去好奇,也想到沈家和白家的关系,我便只是礼貌笑看着沈沛霖没应声。

  我的态度让餐桌上的气氛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有种不是尴尬的尴尬在我和沈沛霖之间流动,他看了我大概有十来秒才转开视线。我从他的神态里读到了自己的冷傲,我却感到了自己的别扭。我已经很多年没感受到自己的别扭固执了,事实证明我还需要更努力一点,因为能力越强别扭越少。

  之后的餐桌上,我和沈沛霖都没怎么开口,说的话多半也就是点评食物的味道,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从餐厅结账离开,我准备和沈沛霖道别,他坚持陪我走到车边。今晚的夜空很高很清澈,星云就像河底潺潺流动的影子,抬头可以清楚看到明月和星星,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沈沛霖也抬头看了月亮,他说:“洗月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我闻言笑了:“谢谢。”我想他是夸我像月亮一样清澈明亮。

  “很多人认为是喜悦吧?形容心情的那种喜悦。”沈沛霖说道。

  “嗯,乍一听很普通,写起来很惊艳。这是我初中语文老师说的。”我笑道。

  “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爸妈。”我发现我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孩子取名总该是父母一起的吧。

  沈沛霖侧过脸看我仿佛我说了一句废话,不过他又笑了:“真的是个好名字。”

  “我可以借你用两天。”我随口玩笑道。

  “你愿意?”他当真。

  “假的。”我反悔。

  “没事,还是你比较适合。”沈沛霖说道。

  我被逗笑,人也走到了车边,我又要道别,他让我先上车离开。

  于是沈沛霖站在一边看我上车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之后,他才和我道别让我注意安全,到家还要通知他一声。我都答应了,松开刹车转出了停车场。

  车子开到半路,我猛然想起今天下班赶时间匆忙时忘了带手提电脑,正好前面会经过公司,我便顺路去取了。

  我停好车去搭电梯,还没走到电梯间,隔远就看到了季良走在我前面,她的样子也是刚回公司。我心想季良真是工作狂人,这个点还回来加班,正要佩服她结果看到她忽然蹲下了身埋下头抱住了膝盖。

  我被吓一跳以为她怎么了,正要上前帮忙却听到她放声哭了出来。我又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我想每个人都有不容易,以及莫名其妙就突然崩溃的点。

  我们的确是自己最后一条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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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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