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22

  走时,魏驿蔺出来送她。

  仿佛已经知晓过后几日她并不会过来,弯着眸子道别:“中秋安康,阮姑娘。”

  阮觅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倒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马车渐渐驶出巷子,徒留下空气里浮动着的灰尘。

  魏驿蔺慢慢踱步回了院子,宽松的袍子被风吹得凌乱,灰的白的纠缠在一起。他停在那株八月金桂下,仰头看着树梢上的朵朵金黄,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三日眨眼便过,中秋如约而至。

  阮觅早上时被翠莺从被褥里揪了起来,洗漱完毕连拽带哄地才让没睡醒的人去了东秦院用早膳。

  阮奉先坐在首位,阮母坐在他一侧,阮珵则因为是唯一的嫡子坐在阮奉先另一侧。按理来说阮母身边的位置就应该是阮家嫡女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个位置都非阮觅莫属。

  但等阮觅走进去时,阮母身边已经坐了一人,正是阮珍珍。

  她今日打扮得很是用心,一簇簇用金叶子围成的小花像极了金桂,一点点嵌在黑发里,远远看去别致又风雅。

  余光里瞧见阮觅过来了,她没有抬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拉着阮母的手在那儿同她话家常。轻声细语,尽是些体贴人的好听话。

  七八个庶兄一个个的占据了好位置,连带着他们姨娘,纷纷往前头坐。于是只剩下个最角落的位置给阮觅。

  这样的事情阮觅已经不是第一回 见到了。

  这是她来阮家过的第四个中秋,前面三年,每一年都是这样。

  故意排挤,冷漠忽视,已是他们常用的手法。

  阮觅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早在第二年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第三年的时候还能像看耍猴戏的人一样观察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色。

  但这时,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于是她也没走过去,没甚正形地靠在门边,淡声道:“原来这就是世家的中秋啊。”

  这话说的突兀,许多假装没看到她过来故意忽视的人,不得不转过头去看她。大部分是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阮奉先脸色一沉,喝斥道:“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还没有点愧疚,从小到大就没人教你礼数?”

  长桌里有几个庶兄讥诮笑了笑,阮觅看得一清二楚。她已经在阮奉先面前装厌烦了,这回没有再做出以往怯懦的样子,而是故意想了想,然后指着长桌上的众人道:“礼数,什么礼数?这样数年如一日长不长,幼不幼,嫡不嫡,庶不庶的礼数?”

  眉眼间尽是纯然的疑惑,好像十分不懂得阮奉先那话的意思。

  “父亲,您说的是这样的礼数吗?”

  往日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此时言语之间全是嘲讽。阮奉先猛地意识到,自己前几年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都被蒙在鼓里!

  一时之间肝火大动,抄起个碟子就朝阮觅砸去。

  准头有些不行,阮觅光用眼睛看便直到那碟子砸不到自己身上。不过她还是慢腾腾往旁边移了几步,浮夸地拍了拍胸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虚伪敷衍。

  好害怕哦……

  阮奉先被她气得眼神浑浊目露凶色。

  旁边那几个看戏的姨娘和庶兄纷纷火上浇油。

  “这大好的日子,大家伙都在等你用膳,你又何必这样来坏老爷的心情?”

  “就是,难不成你礼数不行还要怪在父亲身上?真是从乡下小地方出来的。”

  “还不快给父亲赔礼道歉!”

  阮珵坐在那儿,并没有参与讨伐阮觅的行列,只是看着阮觅的眼神里尽是不赞同。阮母也差不多,她一开始是想喊阮觅来自己身边坐的,可是阮珍珍早早的就过来占了这个位置。到底是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不过是个位置罢了,所以阮母也没有让阮珍珍让开。

  此时看着阮觅一身反骨,被那些庶子姨娘针对的样子。阮母心有不忍,同时又生出些愤慨,不过是些妾生子罢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教训自己生的嫡女了?

  她正想说话,却见阮奉先倏地站起来,满脸怒容走到阮觅面前,扬起手就要挥下去。

  阮母是最典型不过的古代女子,不违逆丈夫,顺从,退让,忍耐。

  她挣扎着动了动嘴,不知该不该劝阻。情感上对于那些妾生子煽风点火行为的厌恶,与数十年如一日的退让进行挣扎。

  阮珍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垂下眼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细语道:“母亲还是莫要管了,小心父亲脾性大,等会儿要牵怒母亲的。”

  阮母想起身的动作停住,微微张开的嘴也慢慢闭上。

  深深刻进骨子里顺从二字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阮觅并不清楚阮母经历了什么挣扎,也并不关心。她不闪不躲,直直看着阮奉先气势汹汹走过来。等那只手就要挥过来的时候,突然笑了声。

  然后反手捏住阮奉先的手,稍稍用力,阮奉先的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脸色瞬间惨白,阮觅则假惺惺地关怀一句。

  “哎呀,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上回中毒身体还没修养好?都说了不要动气了,真是的,年纪这么大的人了,连点自制力都没有,怪不得到现在官还是做的这么小。”

  众人惊呆,连准备了一大箩筐挑拨离间话术的庶兄都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了。

  这局面,就算不用他上场,也一定会决裂吧!

  不等阮奉先说话,阮觅又笑了一声。

  “父亲可要想清楚了,现在不是您想不想对我动手,而是您能不能对我动手。怎么?没见过平谦侯世子?他最近是不是总爱找您的麻烦?”

  阮奉先先是震惊,后又神情狰狞,“是你!”

  “父亲可不要随便怪罪我,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想往身上担的。”阮觅满口否认,但是那双眼里看笑话的意味实在太浓了,让她的话没有半分可信度。

  阮奉先原先就打着让阮觅送嫁,顺带着搭上平谦侯府这条路的打算。只是阮觅太过木讷把握不住机会,听说连平谦侯世子的脸都没见着。

  后来偶尔见到平谦侯世子,阮奉先不得不自己舔着脸上前巴结套近乎。没想到平谦侯世子一听说他是华林巷阮家的人,脸上的笑就收了回去。后面更是三番几次打压他,让他在官场上越来越艰难。

  阮奉先怀疑过阮觅,但只是还没有确定。直到现在阮觅站在他面前笑得嘲讽,阮奉先才彻底明白,这个祸害就是故意的。

  阮奉先的脸色越来越沉,却没有再有别的动作。

  那些个美妾庶子,看见阮奉先这样,也很有眼色闭上嘴不出声。

  最后,阮奉先竟然冷静下来。

  他显然是想明白了,以他如今的困境,若是没有阮觅,恐怕衰败得很快。

  早在平谦侯世子第三次对阮奉先发难的时候,阮奉先就拿阮觅出去当了挡箭牌。不过平谦侯世子压根就不相信阮觅的挑衅与他没有关系,继续疯狗一样的撕咬不休。

  如今整个阮家,细数过去,竟然只有一个阮觅拥有那样的能力,救他于水火之中。

  阮奉先神情阴鸷,不再对阮觅动手。不过为了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最后还是挥了挥袖子,“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日就罚你闭门思过,快快滚回去。”

  这话正中阮觅下怀。

  她再次环视了屋内众人一眼,眼神淡淡,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漠视。

  那几个庶兄只觉得她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一眼就快速掠过去,生怕看久了脏眼。他们心中怒火顿生,却很识时务地吞下火气,死劲捏着拳头。

  阮珵与阮母则是在这样的眼神下恍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开始真正抽离。任凭怎么抓也抓不住,徒留无力与无可奈何。

  在众人这样各异的神情中,阮觅潇洒转头就走。走出去好远,才觉得终于呼吸到了干净清新的空气。胸腔里的郁气顿时消散。

  烦躁感确实是突如其来不可控的,大部分时候阮觅都能忍住,且伪装得天衣无缝。但在极少数时候,没有理由忍耐,也无须忍耐。所以往往这个时候,阮觅也会顺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尽兴一场。

  阮奉先的反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或者说,在场所有人的选择都与阮觅设想的一模一样。

  这大概也是这场游戏的无趣之处。

  没有变数,没有新意。

  翠莺跟着阮觅出来,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想着中秋佳节,自己还是得做出表率露出点笑,便尽量柔和了脸色,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晚上都给你做。”

  中秋夜啊……

  阮觅恍然想起前几日魏驿蔺对她说的那句“中秋安康”,思忖一会儿,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晚上我要偷偷去个地方,晚些回来。”

  翠莺震惊:“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郑小七,打断施法小能手。感谢在2021-09-06 11:07:42~2021-09-07 11: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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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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