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生30

  他即便周末在外地,电话打得也勤快,明明关系没那么亲近,聊天内容实在有限,谭怡人很容易不耐烦。

  “你别烦我了行不行,怎么三十岁刚过就这么絮叨?”

  谢蕴自认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平时大多数时间不苟言笑,还是头回被人这么说,“大晚上的难不成你在学习?还是着急挂我电话出去野?”

  那语气谭怡人总觉得是情人间的数落,她一点也没办法把他当长辈,开口却说:“小叔,大连起风了,你听不到?”

  潜台词便是:风太大,我没出去。

  电话那头闻言短暂沉默,再度出声是男人生涩的关怀,“换季了得买衣裳?我还得过几天才回去……要不让阿姨陪你去逛街?”

  说出口两人都有些失笑,“你只付阿姨做饭的钱,干什么人还得陪我逛街?”

  谢蕴也意识到这点,再度感叹家里没个女人果然不行,“澜溪这次跟我一起回去,到时候让她陪你,你们俩年纪差不多,有话说。”

  澜溪是她助理的名字,姓氏谭怡人尚且不知。

  她正用手轻轻扇着风,吹搭在椅子上的脚丫,上面是刚涂完的蓝色指甲油,漫不经心地回应,“你别想老牛吃嫩草,上次澜溪姐跟我说了,她有男朋友。”

  他想着这哪儿跟哪儿,澜溪有男朋友他当然知道,看到电脑上收到了个通话邀请,便敷衍道:“我对嫩草不感兴趣,你少操心我的事,回去给我看你的成绩单。”

  “哦,挂了吧。”

  成绩单有什么好看的,她是冷漠乖张的叛逆少女谭怡人,抽烟喝酒最擅长,偶尔旁观校门口打架,她又不是学霸谭怡人。

  谢蕴回来那天是2012年的倒数第二天。

  谭怡人跟澜溪要了航班号,下午查询到飞机准点起飞,估摸着谢蕴七点落地,打车七点半左右到家,她算准了时间出门,穿长筒靴和厚羽绒服外套,戴上宽松的帽子裹得严实便往小区门口走。

  果然撞上了拖着行李箱迎面而来的谢蕴。

  她视而不见,故意又低了几分头,果然被他从后面叫住,“谭怡人?”

  谭怡人停住脚步,没有转身。

  谢蕴上前扯她胳膊,拉着这个穿着奇怪的人一起回家,“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她不答,直到进了门,谢蕴在明亮的灯光下审视着,伸手简单粗暴地拽下她的帽子,脸上化晶晶亮的妆,一秒了然这人要去哪、做什么。

  “没想到我今天回来是吧?”他叉着腰,深呼一口气,告诫自己现代文明教育,家暴不可取。

  室内温暖,她仍旧裹着羽绒服不脱,扭头要上楼,谢蕴也看不出来那副冷面下到底是心虚还是死性不改。

  “把羽绒服脱了,给我看看里面穿的什么。”

  她张口骂他,“变态。”

  他满头莫名其妙,嗤笑了一声,“我跟你个小丫头变态?甭往自己脸上贴金。”

  伸手就要扯她羽绒服,谭怡人躲开往楼上跑,被谢蕴大步上前抓住,攥着手腕按在沙发旁。拉链扯开一大截,露出里面的吊带亮片裙,少女骨感稚嫩的肌肤大片地暴露,是她衣柜里最性感的一件。

  没等他训斥的话说出口,谭怡人又踹他,谢蕴便多用了几分力,桎梏住她的双臂半倒在沙发里。

  “你不是忙?我去哪要你管?”她闷声发问。

  “我忙我对你的关心少了?每次出差让你不许跟人鬼混,你答应的合着都是忽悠我?”

  她手脚并用地扭动,顺便能踹他几脚最好,“你放开我,别逼我打你。”

  谢蕴看着下面的人憋红了脸,刘海也乱起来,便松了手,“我怕你打我?上楼把衣服换了妆卸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谁承想刚把人放开,她就像发了疯似的,一通手脚并用招呼到他身上,像是发泄怨气。谢蕴开始躲着,后来躲不过了,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撸起袖子去制服她,“你今天跟我横上了?”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谢蕴没敢用全力,还得护着点小丫头别磕着碰着,最后实在失去耐心,把她双手交叉着按在两边,腿也按住她的,呼吸急促,“打人的毛病跟谁学的?谭耀祖?”

  她冷声放话,气势不减,“我打死你。”

  谢蕴又气又笑,一点点松开手,“差不多行了。”

  看她呼吸更急促,外套还半挂在身上,一定憋坏了,谢蕴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虚打了下她的屁股,“上楼换衣服去。”

  举动太顺手,那一下也说不好是什么身份关系出发的,他掩饰着坐在旁边点了支烟,看谭怡人冷脸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

  后来过去小半个月他都不清楚她那晚为什么发疯。

  直到高三上学期期末成绩公布,助理提醒他明天是谭怡人的生日,他们谢家都是过阴历的,记她的自然也是阴历。

  鲜花蛋糕带回家,谭怡人勉强赏脸,在暖光灯下鲜有地露出了些温和表情。

  “上次就因为我晚回来错过你阳历生日了,所以跟我耍驴?”

  她闻言低头看向盘子里的菜,“你自己不守信用,别说我无理取闹。”

  谢蕴承认,当初答应了25号就回,也不是考虑到她生日,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但临时跑了趟南京,才晚回了几天。

  眼下他随口说道:“我不至于不要你。”

  一针见血,道破谭怡人内心担忧。

  他们两个话都不多,谢蕴简简单单的一句到了谭怡人的耳朵里仿佛就是:我不会不要你,你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故意作践自己来证明存在意义。

  于是她冷冷瞪他一眼,“你想多了,我生日那天约了朋友出去,上次那个男生也在……”

  “小丫头。”谢蕴心里一沉,严肃打断,“看好自己。”

  他擦了擦嘴,显然半是吃饱半是气饱,对着手拿筷子低头乱点的谭怡人说:“我把手头的事情都安排在了年前,过年带你回老家,来年再开学最重要的事就是你高考,别让我白费心。”

  她忍不住在心里说一句“天啊”,谭耀祖从没为她这么上心过,不是父亲不够爱她,只是他践行放养式教育,相比起来谢蕴是真的好烦。

  歪头淡笑着回他:“小叔,你真好。”

  谢蕴心里抖上一抖,“正常点。”

  她低声骂了句,谢蕴没听清,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那个词——“傻逼”。

  当晚夜深后,她穿着整齐的睡衣进了他的房间。谢蕴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挂着条毛巾随意擦拭着弄湿了些许的头发,一抬头就看到侧卧的小丫头。

  “起来。”

  被子里那个身影一动不动,他走近,站在床边,抬腿用膝盖轻轻碰了她一下,“让你起来。”

  谭怡人向上一看就看得到头发凌乱的谢蕴,身上同样穿着睡衣,整个人温和年轻许多。她目光柔生生的,谢蕴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小叔。”她张口叫人。

  “嗯。”谢蕴敷衍着答。

  “你会一直在的,对不对?”

  她刘海长长了,有些刺着睫毛,说话间眼神闪烁,又移开了和谢蕴对视。今夜的谭怡人有些温柔稚嫩,谢蕴归咎为是他准许她喝了酒的原因。

  “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遗弃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肉眼可见她嘴角扬了起来,虽然很细微,此时此刻他心里不禁觉得,她真的只是个小丫头而已,故作冷漠的小丫头。

  “那,我们谁也不能遗弃谁。”

  声音幽幽的,像是魔咒,笼罩在谢蕴的耳边心头。仿佛他微微颔首,咒语就立刻开始发挥效用,违背者受万箭穿心之苦,还要不得好死。

  谢蕴把毛巾彻底拽了下来,丢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开口说了别的话题,“谭怡人,你期末考试考班级倒数第五的事情怎么解释?”

  本想让她好好过个生日,明日再议这件事,现在情况有些险,他不得使一招围魏救赵。

  感觉得到那语气中有些轻蔑,少女也忍不住为自己挽回些颜面,“我有两科交的是白卷。”

  “你们班主任让我明天去学校。”拜谭怡人所赐,他要被开小会了,“交白卷很酷?”

  “还好。”

  谢蕴彻底告败,开始扯被子,“回你自己房间睡觉。”

  谭怡人静静躺在那,像是深信谢蕴不敢碰她,低声开口,“那你把我抱回去吧。”

  听到这个无耻的要求,他忍不住皱眉,“你没长腿?”

  她继续说:“我爸以前总是很晚才回家,我有时候在他房间睡着,他回来了再把我抱到自己床上,有什么不对吗,小叔?”

  她刁难他,他就在心里慰问谭耀祖,弯腰简单直接地把人打横抱起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怀里的人还知道勾着他脖子,真是活祖宗。

  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后,谭怡人无声钻进了被窝,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谢蕴鼻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衣服上喷了香水还是沐浴露的作用,余光瞟到她床头柜上又放着一盒烟,他顺便带走。

  “睡觉,烟没收了。”

  她沉默应对,室内只留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肆意渲染着温情,无边蔓延。

  将近十二点,谢蕴提着一双淡蓝色的毛绒拖鞋,无声推开谭怡人的房门。

  拖鞋被整齐放在地上,他另一只手拿着个古典雕花的首饰盒子,轻放在床头柜上,那是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本来打算转身就走,看到她刘海戳着眼皮,还是伸手把那扇头发分开,露出小块光洁的额头。

  此情此景,人事两相安,寒风吹雪夜,燃灯暖屋中,他总觉适合在她额间印下一个晚安吻。又立即打破自己的龌龊想法——这是外国人的做派,他也没有过留学史,装什么浪漫。

  大拇指腹代替唇瓣,轻轻在她额心触碰,稍纵即逝。

  男人低语:“生日快乐,小丫头。”

  同时,楼下挂钟的秒针、分针、时针齐扫到12,宣告新的一天到来。

  灰姑娘在这一刻落荒而逃,谢蕴不慌不忙,自认心无杂念地带上门,回到他长出栀子花香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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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今生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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