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危楼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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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钩抱着扶游抱了一夜, 生怕他跑了。

    又捂着他的耳朵跟他说话,生怕他听见。

    第二天一早,扶游皱了一下眉头, 秦钩就知道他醒了, 摆出十二分的“温和”笑容看着他。

    扶游被他吓得一哆嗦, 又逃不掉, 只能偏了偏头, 移开目光。

    这也不能怪秦钩, 他原本就不会温和地笑, 更没有温和的底子。

    他想学晏知, 却从没照过镜子。

    秦钩问他:“你想再睡一会儿吗?”

    扶游摇了摇头, 推开他,坐起来。

    他试着张口说话, 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他坐在秦钩面前,看着他, 忽然用手掌捂住了脸。

    秦钩揽住他:“别哭,别哭。”

    扶游紧紧地捂着脸, 却没有泄露出一点哭声。

    不知道是怎么了。

    好半晌,他才松开手, 抬起头。

    只有眼睛微红,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他声音微哑,语气平静:“秦钩,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钩看着他,正色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成亲。”

    扶游却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样刚愎自用的人?

    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说的全部都说过了, 他甚至冒着死罪骂了秦钩, 可秦钩还是这副狗样子。

    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 又好像一直在坚持做错。

    扶游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了。

    “好吧。”随他想怎么样吧,扶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强自打起精神,“晏知和怀玉在哪里?”

    “你要见他们?”

    “嗯。”

    “先洗漱,吃了早饭就去。”

    秦钩真像对待一个珍宝一样对他,知道他回来时赶路赶得急,骑马把腿磨破了,就抱着他去洗漱,拧干了巾子,给他擦脸。

    他还喂扶游吃早饭,动作不太熟练。

    他实在是学不会温和待人。

    扶游也觉得别扭,最后拿过碗,自己喝了粥。

    他放下碗,问:“晏知和怀玉在哪里?”

    秦钩顿了一下,给他换了一身衣裳。

    他希望扶游能低头看一下,看见他身上穿的是新衣服,他还希望扶游能发现养居殿的装饰变了,早饭也变了。

    可惜扶游没有。

    他抬着头,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

    阴暗幽深的天牢。

    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分隔开,都是牢房。

    每天早晨必做的早课——西南王和几个世家的人一起哀嚎痛哭,大骂皇帝残暴。

    怀玉被关在最里边的一间牢房,他盘腿坐在干草铺着的地上,被吵得不行,随手捻了一根干草,挖了挖耳朵。

    他又转头去看同一个牢房的晏知。

    晏知坐在角落里,抱着手,闭目养神,安之若素。

    他昨天被拉出去,本来说是要砍头了,西南王和世家还给他号丧,哭了大半天。

    结果到了晚上,人又给送回来了。

    有人说是皇帝开恩,也有人说是皇帝舍不得。

    只有怀玉知道,是皇帝后悔了。

    他指的不是晏知,他指的是扶游那个小呆子。

    扶游出宫之后,皇帝后悔了,想让他回来,可是扶游不肯,于是皇帝就用晏知钓他。

    仿佛所有人都没看出来,皇帝真的很喜欢扶游。

    皇帝根本不承认,而这里的人眼里又只有权势,所以也看不出来。

    他就不一样了,想他怀玉六岁就被卖进青楼,十六岁被西南王看中,从楼里赎出来,训练了三年,才被送进宫来做细作。

    他倒是看得见情爱,所以也看得清楚。

    他几乎能笃定,秦钩就是喜欢扶游。

    可是看出来了,也没有用,扶游还是过得惨兮兮的。

    没多久,西南王不哭了,怀玉就扣了点墙上的石头,丢过去:“诶,王爷,江山丢啦!”

    西南王被他一说,又哭天抹泪起来。

    这是怀玉第一恨的人,西南王不高兴了,他就高兴了。

    怀玉大笑抚掌,然后挪到晏知身边:“晏公子,昨天忘了问你,扶游回来了?”

    晏知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怀玉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大可以放心了,等会儿就有人来放你出去了。”

    晏知睁开眼睛,神色微怒,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扶游的声音。

    “兄长?怀玉?”

    怀玉怔了一下,随后笑出声:“看来我也能出去了。”

    他站起来,跑到牢门那边,从铁栏杆里探出脑袋:“扶游!这里!”

    扶游一身华服,站在走廊上,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哭声包围。直到怀玉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朝他们这里跑来。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穿这样的衣裳,跑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了。

    秦钩紧跟在他身后,原本还有在走廊上铺地毯的侍从,可是地毯铺得太慢,扶游跑得太快,他直接跑到前边去了。

    扶游飞奔上前,抓着栏杆,喊了一声:“怀玉?兄长?”

    怀玉应了一声:“我没事,他也没事。”

    可扶游显然还是不放心,因为晏知没有过来,他只是坐在角落里。

    扶游放轻声音,唤了一声:“兄长……”

    可是晏知没有回答。

    扶游回过头,就撞上秦钩。

    秦钩靠得很近,扶游想了想,试探着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秦钩点了点头,抬手让狱卒过来开门。

    牢门打开,扶游跑进去,在晏知面前跪下,抱住他:“兄长。”

    晏知没什么生气,扶游问:“兄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病了吗?”

    他一说这话,秦钩便抬手让太医上来,给晏知看看。

    扶游抓住他的手腕,递到太医面前。晏知却收回手,抬起头,看向扶游的目光说不出的难过。

    “成王败寇,本是寻常,扶游,你不必如此。”

    扶游摇摇头,目光坚定:“我要兄长和怀玉都活着。”

    他回过头,看向秦钩:“可以把他们两个放出去吗?只是他们两个。”

    秦钩点头:“当然。”

    他抬手,让侍从们过来,把晏知和怀玉请出去。

    怀玉倒是高兴,还朝西南王挥手道别。晏知不肯走,就被侍从直接抬走了。

    扶游担心,刚要追上去看看,就被秦钩按住了。

    “太医跟着了,不用担心。”

    他握着扶游的手,走到走廊上,踩着地毯,经过一个个关着死囚的牢笼。

    *

    扶游把晏知和怀玉安置在一处宫殿里,请太医来看诊。

    扶游握着晏知的手:“兄长,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别这样。”

    晏知却道:“原本是我棋差一招,你为什么要回来?”

    “陛下说他现在喜欢我了,想和我成亲,我就回来了……”这话说来,扶游一点底气都没有,他自己都不信,“总之,我没有关系的,我已经出去采过诗了,兄长就当是我采完诗回来了。”

    晏知定定地看着他,叫他没由来地有些心虚。

    扶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道:“等过几天,兄长身体好了,我就安排兄长和怀玉出宫,去晏家的新封邑,地方可能有点偏,不过总比在这里好。”

    足够他们安稳度过一生了。

    扶游是这样打算的。

    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叫晏知实在是没有力气深究,扶游也不准备跟他细说,再哄了他两句,就借口说要去看看怀玉,让太医好好照顾他,自己逃出去了。

    他退出房间,关上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让他们留下参加你和我的大婚吗?”

    扶游被吓了一跳,回过头,险些没站稳,被秦钩扶住了。

    被抓住的时候,扶游反倒抖得更厉害了。

    扶游定下心神:“我以为你想快点打发他们走。”

    秦钩却看着他:“你不想让他们留下来?”

    “不想。”扶游摇摇头,想了想,“之前两次成亲,不都是很简单的吗?又不用别人。”

    他一向不会讽刺人,说话时一直都是眨巴着眼睛,正正经经的模样。

    可是秦钩却在其中听到了莫大的讽刺。

    前两次像儿戏一样的成亲,是秦钩自以为不喜欢,为了哄他才办的。

    现在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扶游,真心想跟扶游成亲了,扶游却早已经默认,他们之间,就是儿戏的、敷衍的,见不得光的。

    因为秦钩一开始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秦钩看着他透亮的眼睛,再也说不出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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