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95

  小户人家的女儿们没那么多讲究, 直接挤到街道旁,只想离进士们近一些。

  在这三年一次的喜庆日子里, 即使姑娘们的举动稍微出格些, 也没有人会上纲上线的追究。

  新科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 在御林军的护卫下, 列阵而来,这是真正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这一刻, 面带笑容的进士们,即便是面容平庸的中年文士,眼中也散发着激越炯炯的光芒,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

  并辔而行的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皆是一身火焰般热烈的红袍,自然是这个方阵中最为引人注目的。

  其中,状元和榜眼都在壮年,怕是连儿子都能入学了,只有榜眼是个年轻书生,眉眼周正,身量瘦小。

  他正是一月前的会元曲修晖,嘉顺帝本有意养一个三元及第的嫡臣,可惜曲修晖实在太年轻了,少年轻狂,连续夺了解元会元后,他这些日子有些飘,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导致殿试发挥失常,不及前两位出众,最后嘉顺帝点了他做探花。

  虽然一甲三位的容貌都不算出众,看在街边百姓的眼中,也只觉得风流倜傥,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礼遇才子的热情。

  进士们的队伍在缓速前进,这时候,不知是哪家的小姑娘,眼睛尖嗓子更尖,她高声喊道:“后头后头,快看状元后头那个穿青色衣裳的,我的娘嘞,他长得可真好看。”

  夏子濯一身青袍,犹如修竹凌空,又如青松盖雪,令人看到就移不开眼。

  一群小家碧玉拥过来,激动地问:“他是谁?”

  在这种时候,即使姑娘们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明目张胆地表达爱慕,众人也都一笑了之,不会去计较什么,于是维持秩序的礼部官员笑着答道:“那是夏传胪。”

  一个骑在爹爹脖子上的小女孩奶声奶气道:“船炉是什么?画舫煮茶的炉子么?”

  那官员顿时大笑:“传胪是二甲第一名。”

  “那不就是第四名的意思。这么说他是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之外最厉害的人。”

  “哇,夏传胪学问好厉害啊。”

  “关键夏传胪长得还如此好。”

  众人找到了新的兴奋点,在此之前,查无此人的传胪这个位置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高的关注。

  夏子濯身姿挺拔的坐在马上,他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下抢一甲三人的风头,因而一直混在二甲进士的人群中,即便这样,他还是被人发现了。

  女子们为了多看夏传胪一眼,一路跟着队伍往前,不知道多少人被踩掉了鞋跟来不及去提。

  夏子濯眉若青山,璀璨星眸如冰雪般清澈分明,见许多小娘子朝他拥过来,热情地朝他抛洒各种香囊手帕络子,他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一瞬间低头红了脸。

  他这般青涩的样子,自然又是激起一阵笑闹尖叫。

  在篱楼紧挨着的另一家酒楼临街的包间里,一群贵女挤在鹅颈美人靠栏杆上,她们全是诸如学士、阁老、尚书家里的尊贵嫡女,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竟没听阿爹提过他。”

  “不知夏传胪是哪里人氏?”

  “姓夏,我怎么记不得大周有姓夏的豪族呢?”

  眼看着进士的队伍越来越近,夏子濯白玉般清隽的面容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她们再也顾不上闲聊,全都激动地把自己身上的手帕香包掏出来,拼命地照着那道修竹一般的青色身影砸过去。

  一道胡同之隔,另一边的二楼上,巧梅激动地拍栏杆:“表姑娘快看快看,那个长的最好看的,是不是前几日给咱们郡主下跪的那个。”

  安逸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确定道:“就是他。”

  明王府的丫鬟们一听,全都来劲儿了,趴在栏杆上一起大喊:“夏传胪,夏传胪……”

  看这群小丫头闹得欢,兰珮莹便也来到栏杆边,含笑朝外看了一眼,赞了一句:“青色的衣服很衬他。”

  此时,进士们的队伍已经慢慢地走过去了,只能看见夏子濯的背影了。

  夏子濯听见身后有声音叫他,下意识的回眸,正对上兰珮莹望过来那双冰润双眸,他的脑子一瞬懵了,只觉得自己幸福的仿佛在做梦。

  这是何等的幸运,人生最荣耀的高光时刻,能被一生中最心动的那个人亲眼见证。

  于是他笑了起来,这一笑仿佛雪树银花绽放了一般,激起了这一片儿酒楼上贵女们一阵欢乐的喧闹。

  “他回头了他笑了,我的天哪,他在看谁?”

  “是不是在看我?我觉得是。”

  “没羞没羞,我还觉得是在看我呢。”

  兰珮莹听着耳边小娘子们的嬉闹,愉快地一笑,退回了房内。

  上辈子也有一场这样的热闹,但那时她压根不关心这些,她满脑子都是她要嫁给谢萧舟了,她要补习女红,苦练厨艺,她要做个贤妻良母。

  如今这日子可真是畅快无比,看来女子要过得好,脑子清醒最为紧要。

  *

  进士的队伍走到礼部停下,按惯例,王尚书代天子设宴款待新科进士们,意为从此吃上官家饭。

  夏子濯不擅骑马,在马上坐了半天,下马之后脚步虚浮,他踉跄了一下。

  曲修晖看见了,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夏兄方才出尽了风头,此时还飘飘飘然么?”

  夏子濯的笑意凝在唇边,他恍若未觉地向前走,并未理会曲状元,他还沉浸在方才兰珮莹那惊鸿一现里,怎么也忘不了她在春光里粲然一笑的芳华。

  曲修晖的嘴角向下压了压,没再说什么,不屑地急走两步,斜穿进夏子濯身前,抢先入了席。

  这一场宴席的中心,是围绕着三鼎甲的,众进士们纷纷上前给状元榜眼探花郎敬酒,想结个善缘。

  按惯例,只有一甲三人会直接留在翰林院,将来随扈在天子身边,出将入前途不可限量,实在叫人羡慕。

  既然入仕为官,自然都想在仕途上走的平顺一些,这些同榜登科的进士们,便有了所谓的同年之谊,互称年兄,现在攀好关系,将来在官场上可以一同帮衬着往上走。

  这一场酒,大家畅想着接下来的辉煌仕途,都喝的酣畅淋漓,夏子濯想着还要回寓所温习功课,喝的并不多。

  既读了圣贤书,治国齐家平天下是他生平夙愿,他自然也想离天子近一些。

  二甲传胪这个成绩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这个成绩不足以让他直接越过选馆做翰林,他想做天子近臣,只能考两个月后的庶吉士。

  礼部门口,同乡的进士们三三两两的搀扶着出来,又有早已等在门外的仆人们,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离去。

  夏子濯自己走了出来,他没有仆人来接。

  考中进士以后,朝廷赏了冠服,户部会发三十两坊价银,银子他还没有去领,这些银子大约够他还清好心房东半年的租金,但他还要再多过两个月,才能入职翰林院,领到俸禄。

  礼部周围还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探头探脑地看着他。

  就在夏子濯吹着冷风,认真地思考,他是省一些银钱步行回去,还是租一顶轿子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四匹拉车的骏马,枣红如火,后臀上打着军马的标记,车厢大的像一间房子,更重要的是车厢上带着的皇家徽记,马车周围全是身佩宝刀的侍卫,威风凛凛。

  还有不少进士们陆续从礼部出来,不知道这是谁来了,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看过来,前面不走,后面便堵,礼部的衙役们从门口往外伸出脑袋一看,顿时吓坏了,连忙跪下来:“参见太子。”

  原来竟是太子殿下来了,人们呼啦啦全跪下了。

  看见这个阵仗,夏子濯肚子里那不多的几杯薄酒全醒了。

  “上车。”伴随着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车门打开了,车中之人玄衣金带,身姿挺拔,眉眼冷峻。

  夏子濯稀里糊涂地爬上了马车,马车立刻启动了。

  “微臣,湖南考生夏子濯,参见太子殿下。”

  夏子濯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单独见他,他战战兢兢跪在谢萧舟面前的时候,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皇权”二字的意义。

  这种感觉和早晨在泰极宫面圣时完全不同,那时候是几百个人在一起,互相壮胆,现在只有他自己,接受着谢萧舟的审视。

  谢萧舟沉默地打量着夏子濯,他身上的进士袍子还没换,衬的他面红齿白,芝兰玉树,不愧是是能引起轰动的青年才俊。

  他想起她在篱楼说的话,淡淡道:“青色果然很衬你。”

  夏子濯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谢萧舟并不需要他回答,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见过臻郡主么?”

  夏子濯地心跳便骤然快了起来,手心冒汗:“微臣见过。”

  这个答案在谢萧舟的意料之中,他仍然默然半晌之后,才淡淡开口:“你喜爱臻郡主吗?”

  夏子濯的脸立刻红了,他有些糊涂,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不敢不答:“微臣自知配不上郡主,不敢痴心妄想。”

  谢萧舟凝目看他清隽的容颜,想象着他同她并肩而立的情景,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微微垂眸,面无表情:“若是臻郡主属意于你,你能否保证终此一生,全心全意对她好。”

  夏子濯毫不犹豫道:“当然能,微臣愿意发毒誓。”

  他的心咚咚直跳,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面难以置信,一面带着无与伦比的期待,喃喃道:“只是微臣恐怕没有这个福分。”

  他这般神情落在谢萧舟的眼里,令谢萧舟的心仿佛被人用针细细密密扎过一遍疼痛不已。

  失落感不可抑止的从胸腔涌出,渐渐充满了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难受,过了很久,他才忍着心头的酸涩,极力平静道:“孤说你有,你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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