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一次互换98
大雨连绵。
江雪深回到房间时, 手提的纸糊灯笼已经恹恹地颓着灯芯,灭作白烟。
她将伞抵在窗台,又小心地将灯笼挂在墙钉上, 才终于吸了口凉气。
身上的伤口太过密集, 一路的牵扯,素衣上星星落落地沾了很多血。江雪深蹙着眉将绷带更紧地扯了扯,望向昏暗的房屋。
都快入夏, 今年的冷空气却还是缠绵不休,屋里像是经过雪虐风饕的蚕食, 冷得人心底发凉。
想到方才父亲的话,心底的寒意便更深刻了。
明明她才是江家的嫡女,即便……即便母亲的身份对这些仙门世家来讲十分不堪,但这是父亲的选择不是吗?
是他选择与母亲结合,是他选择让她降临在这个人世,是他将她从和孝村带到江府。
为什么他做了选择, 却又像是厌恶他所做的所有选择, 明明就在江家, 几步之距, 却好像离她更遥远了。
父亲父亲,她的父亲。理应像座大山一样, 将所有风霜雨雪都挡在身前的父亲, 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
她明明, 也很渴望被疼爱。
眼里温热, 江雪深抬头抚住眼:“不许哭。”
她告诉自己不许哭。
眼泪是流给在乎自己的人的,不许浪费在淡薄的情谊上。
她和他,只不过是恰巧成为了父女,仅此而已。
抹了抹眼睛, 再次睁开眼,还是那个温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江雪深。
这场风雨来得过于匆匆,也过于肆虐。
窗棂被“啪”的一声吹开,带入一片风雨,湿了窗台。
江雪深脱下衣物,将渗血的绷带全部解开,又小心翼翼地覆上了新的,艰难地缠了几圈系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刚准备随便批一件衣服躺下。余光一扫,竟让她扫到了半截赤色。
像颗血粒子似的窝在被子里。
江雪深愣了一下,伸手往被窝里一掏,冰冷坚硬的物什入手。
是一枚骰子,有些眼熟。
她愣了愣,刚要回想,眼前忽然一黑,脑中嗡嗡的一晕,便再没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瓦檐上。
江雪深蓦地睁开眼,手心一痛,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掌中划了一倒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她一惊,赶紧收回了手。
鲜血已经顺着动作落在了盆栽里,有些落在了瓦盆边。
干枯的盆栽拼命汲取着鲜血,高傲地化成一片盎然。
盯着盆栽看了许久,江雪深总算找回了思绪。
这里是……赤海?
得知这个可能,江雪深心跳加快了一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忽然到了这里。
她记得方才她准备睡觉,然后……然后看到了一枚骰子。
窗外恰时闪过一道惊雷。
江雪深瞪大眼睛,看向手。
指骨分明,手心的伤口明明刚刚还血淋淋地刺目,此时已经愈合了大半。
这是慕朝的手。
她又穿了?
曾经忽略的事情在此刻忽然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上一次互换前,她便是看到了那粒骰子,这次又看到了。莫非,那颗骰子便是二人互换的媒介?
“你的眼里就看不到我吗?”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幽怨的低泣。
江雪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屋里还有人。
这是慕朝的寝殿,如今夜半,他的屋里却还有女人?
江雪深缓缓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明媚的脸,月蘅。
传闻中高贵冷艳的月蘅仙子,每次出现似乎都在崩人设。
江雪深有些尴尬,她原本就不擅长处理感情纠纷,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江雪深有些语塞,想起慕朝之前的话,很想说,月蘅仙子你别白费力了,这个人眼里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与他匹配,不然你还是先回去成为正道第一,可能离他更近一些。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能与慕朝走得近,好像也不是靠实力,而是靠那颗骰子?
可见,这一切还是看运气。
虽然这运气……也可以说是倒霉吧。
“你回去吧。”半晌,江雪深轻轻吐出几个字。
说完立刻去看月蘅的反应,见她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才松了口气。
月蘅抿了抿嘴,声音涩涩的:“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江雪深僵硬道。
月蘅:“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现在你面前的其实已经不是本尊了呀,这种话她怎么能说。老实讲,江雪深真的不明白月蘅对慕朝到底哪里来的执念,只因为脸好看吗?
“为什么?”月蘅又追问了一遍。
江雪深抿着嘴,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我不同意。”声音是从窗台传来的,轻轻柔柔,含着江南的温和,却又像夹杂了风霜,有些微微的低冷。
江雪深顿了顿,偏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子提着灯笼,从窗台爬了进来。
他还是她晕倒前那副装扮。
索性……还是披了一件外套的……个头啊!这人有毒!居然只披了一件薄纱,里面的肚兜和绷带清晰可见。
大晚上的,不冷吗!
啊不对!
穿成这样出门合适吗!
还不待她开口,月蘅已经先她一步数落道:“你?你又是谁?大晚上穿成这样爬入男人的房间,不知羞吗?”
慕朝刚跃下窗台,听到这话,一双杏眸瞪得更圆了:“你三番五次偷摸着跑这,拒绝了这么多次都在问同样的问题,你都不知羞,我为何要知羞?”
“你!”月蘅没想到慕朝居然把自己来找过他的事都尽数告知了这个女人,恼得面色通红。
更气的是,这女人从窗台跃得这么利落,结果脚刚踩在地面又像丢了魂魄似的,走得踉踉跄跄的,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慕朝的怀里。
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的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骂人的话,话到嘴边,却又是一句:“不知羞。”
月蘅仙子在正道时,过于端着,像是永远没有缺点,只作为一道皎洁的月光存在着。
这还是江雪深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女儿家的表情,一时觉得生动了许多。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生气羞恼,都美得独具特色。
慕朝埋在她的怀中,虚握着她的衣襟,像是没骨头似的抵着她,还不忘偏过头去看月蘅:“怎么,我们郎情妾意,准备一度春宵,接下来你还要继续看吗?”
月蘅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话,当下被震得七荤八素,去看江雪深。
江雪深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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