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50

  一顿,她又说:“只是, 这个孩子有点蹊跷。”

  瞿新姜心底涌上一个猜想。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下,“你不用多想,只是你傅叔和婧姨很在意你母亲,所以我才得知了一些, 不过, 现在我不想过多谈论这些。”

  瞿新姜仰着头,她知道傅泊冬现在想要什么。她双臂撑在身后, 双眼因困倦而**的,却还没有到哭的地步, “那你要我怎么哭。”

  要她嚎啕大哭, 还是小声抽泣。

  傅泊冬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意, 头发看着有点潮, 就连目光也沾着潮意,“像平时那样。”

  瞿新姜挤出声音,紧张地问:“可我现在哭不出来怎么办?”

  傅泊冬垂着眼,刻意放轻的声音略显细碎,“你得哭,这是合同上规定的,或者,我取一样东西过来。”

  要取的东西一定不简单,瞿新姜心想。

  傅泊冬侧身,眼睫上似也沾了床头灯黯淡的光,“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跑。”

  跑?

  能跑到哪里去。

  瞿新姜攥着被子,手背的血管青得分明。

  傅泊冬没管掉在地上的包,甚至还从链条上踩了过去,链条被踩得嘎吱作响。

  屋外在下雨,瞿新姜赤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窗是紧闭着的,根本爬不出去。

  细雨被路灯点缀上了光,灯光显得朦胧晦暗,地面积了一些水,草木上也有被打湿的痕迹。

  傅泊冬从门外进来,并未掩饰脚步声,头发被随手扎起,两绺垂在脸侧,其余束在了背后。

  听见动静,瞿新姜猛地回头,看不清傅泊冬手里拿的是什么。

  “过来。”傅泊冬坐在床沿,双腿交叠着,身后束起的长发弯弯卷卷。

  瞿新姜侧着身看了过去,不敢踏近一步,开始担惊受怕。

  “来。”傅泊冬说。

  瞿新姜依旧站着不动,撘在窗上的手缓缓攥起。

  “我明天还要工作,你得帮我。”傅泊冬垂着眼,长发竖起后,露出的脖颈很是:“明天要去谈一项合作,很重要。”

  瞿新姜知道,如果在明天的工作里,傅泊冬受到什么影响,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她。她紧张挪步,走到了傅泊冬面前,垂下了眼帘。

  这样俯视的角度,傅泊冬鼻梁的阴影精致好看,眼睫投下的阴翳也很是稠密。

  就算她以这样的视角来打量傅泊冬,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也并不会变得卑微脆弱。

  傅泊冬勾了手指,“蹲下来,别让我仰头。”

  瞿新姜抿着唇弯腰,蹲下后视线正对着傅泊冬长直的腿。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发顶,很轻地拍了两下,有着不合时宜的温柔。

  瞿新姜抬起头,只见傅泊冬倾着身往她的脖颈戴上项圈,皮质的项圈,柔软而又贴肤,在扣好后,像是一只手扼在颈上。

  项圈连着链条,另一端在傅泊冬的手中。

  傅泊冬只一用力,她就被拉扯着往前倾斜,险些撞上傅泊冬的膝盖。

  瞿新姜忙不迭抬手扶住傅泊冬的膝,难受得眼梢发红,有点喘不过气。

  这些年,她一直拒绝佩戴项链,不穿高领的衣服,不管是什么材质,再柔软也不行,脖颈上只要稍稍有一点压力,她就会像被扼住脖颈,难以呼吸。

  她的这个秘密,似乎被傅泊冬发现了。

  对于窒息的恐惧远远压在羞耻感之上,她连紧抿的唇都在微微颤,眼珠子又湿又黑,如受雨洗。

  外面的雨忽然下大,突如其来的喧哗竟然如雷贯耳。

  瞿新姜想扯开脖颈上的项圈,却被傅泊冬拨开了手。

  气息不顺,她不得已张开口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急急地吸起气。

  傅泊冬犯了病会受折磨,她也如此。

  勒紧的项圈明明只是紧密地贴着皮肤,她却好似搁浅的鱼,几度想挣扎,却被制止。

  “难受吗。”傅泊冬把她的鬓发撩到耳后。

  瞿新姜很轻微地点头,小声抽泣。

  “那我也给你治病好不好。”傅泊冬像是在利诱。

  瞿新姜轻声:“你可不可以快点。”

  她如傅泊冬所愿,流下了眼泪,她的眼泪总是很浅。

  傅泊冬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在气息错乱前再度蒙住她的双眼。

  看不见光后,瞿新姜越发不安,总觉得脖颈上的项圈扼得更紧了。

  傅泊冬在床上缓缓后挪,床褥被压得簌簌作响,随着她的后退,那根与项圈相连的链条也在扯紧。

  瞿新姜轻轻唔了一声,茫然无措地靠了过去。

  视野被蒙蔽后,所有细微的声音都似能在她耳中掀起轩然大波。

  傅泊冬的声音是那么近,“你如果不愿意继续,随时可以喊停。”

  瞿新姜没有喊。

  随后,耳畔是低喘,是床单被压动的簌簌声,还有瞿新姜自己……

  急促的呼吸声,低低的抽泣。

  夜里的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再次醒来时,瞿新姜下意识摸向脖颈,颈子上空无一物。

  房间里只她一人,傅泊冬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午九点过,完全错过了协议上早起的时间,这时候傅泊冬怕是已经出门了。

  瞿新姜洗漱后下了楼,楼下刘姨正在打扫,桌上空落落的,不见属于她的那一份早餐。

  昨晚她实在不好受,几度觉得自己要昏过去,所幸还在忍受范围内,只是一早醒来连早餐都没见到,不免有点委屈。

  刘姨看见她,又扯起一个十分标准的笑脸,“您要用早餐吗。”

  “有吗。”瞿新姜小声问。

  刘姨连忙回答:“自然是有的,因为我在打扫,就把备好的早餐放回厨房里了。”她放下手中工具,走进厨房洗了手,端着餐盘出来,一边拉开椅子。

  瞿新姜坐下,“傅泊冬出去了吗。”

  “是的。”刘姨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听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瞿新姜点头,看来傅泊冬昨晚说的不假。

  刘姨又说:“今天夫人会过来。”

  瞿新姜一怔,顿时明白了刘姨口中的夫人是谁,大概是明婧。

  自傅家老宅那一次酒会后,她也只再见过明婧和傅文咏一次,并没有像以前姥爷姥姥所叮嘱的那样,多给这两夫妻打电话。

  两家的关系似乎从她和傅泊冬这一代开始又生疏了,说生疏其实也不大妥当,以她和傅泊冬做过的事,实在算不上生疏。

  瞿新姜有点迷蒙,“那、那我呢。”

  刘姨笑着说:“夫人就是听说瞿小姐住在这里,才想着过来看一看的。”

  瞿新姜并未多想,甚至还觉得庆幸,来的只有明婧,如果再多一个人,她怕是会更慌。

  “什么时候?”瞿新姜又问。

  刘姨回答:“这个说不准,从老宅过来有些距离,如果碰上城里面堵车,就会再迟上一些。”

  她一顿,又说:“夫人很在意瞿小姐,百忙之中也要抽空过来。”

  明婧的在意,瞿新姜是信的,在姥姥和姥爷去世后,明婧和傅文咏陪着她一起守灵。

  在廉城呼风唤雨的傅家老爷,竟然放下了所有的工作,放下架子,和她一起在灵堂里跪着,流着眼泪。

  那时候傅泊冬似乎是在忙学业,所以没有到场,瞿新姜庆幸傅泊冬没有来,省得自己落魄又不安的样子被对方看见。

  在维护世交感情这件事情上,傅文咏和明婧一向做得很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真心,光是一个眼神,就叫人相信。

  瞿新姜问:“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刘姨笑了:“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夫人最近疲惫,您可以陪她多说说话。”

  瞿新姜心里涌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可以陪她四处走走吗。”

  刘姨颔首,“当然可以,夫人大概会很高兴。”

  这一早上,瞿新姜都在想,她要不要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溜走,可是想到那一份被保存起来的合同,她又不敢。

  因为傅泊冬随时可以让她付出违约的代价,她很怕,同时又不得不依赖。傅泊冬可以给她一把坚不可摧的保护伞,在伞下,谁也动不了她。

  下午四点的时候,明婧终于到了,刘姨给她开了门,她穿着浅棕色的大衣从门外进来。

  明婧大概是第一次来,进门后四处看了看,用很温和的语气说:“确实是小凉会喜欢的设计,简单大气,只是看起来太冷清了些,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瞿新姜抓着楼上的栏杆往下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叫出口。

  刘姨说:“小姐在家的时间太短了,不过在瞿小姐来了后,家里多了几分生气。”

  明婧笑得很淡,和几年前相比,似乎憔悴了许多,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姜姜呢。”

  “明婧阿姨。”瞿新姜讷讷唤了一声。

  明婧循声仰头,看见她后嘴角咧得更开了些,这回才像是由心的笑。

  瞿新姜连忙下楼,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连下楼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像那年在傅家老宅,明婧打量着她,不带审视,甚至还欣赏地点了点头,“又长大了,比以前漂亮了很多,我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大明星,真漂亮。”

  瞿新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婧阿姨从老宅过来的吗。”

  明婧拉着她坐下,“是啊,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有点累了。”

  那打量的目光还是黏连在脸上,瞿新姜不太自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莫名觉得,明婧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充满了怜爱。

  “瞿家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很难出手搭救,你知道的,你父亲瞿漛做了一些错事。”明婧斟酌着用词,很谨慎地开口。

  瞿新姜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温和的批判,随即一愣。

  “得知你回国,我和文咏曾尝试联系,但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明婧轻叹了一声,“幸好小凉找到了你,现在看到了你,我也就放心了。你姥姥和姥爷在世时,曾把你托付给我们,只是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我们疏于联系,我和文咏……也没能遵照嘱托。”

  瞿新姜抿着嘴唇点头,又有点难过了。

  明婧问:“和小凉的相处还行么。”

  瞿新姜这时候收到了傅泊冬发来的短信,她看见发件人的名字时连忙抬手掩住。

  「刚才在忙,在我母亲面前,不要失言。」

  于是瞿新姜点头,“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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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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