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79

  于是瞿新姜走了过去,看见了灵柩里躺着的傅文咏。

  傅文咏躺在里面的样子,看着远没有在病床上那么痛苦,遗容是整理过的,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很体面。

  她还记得清楚,前几日在病房里时,傅文咏温吞的话语和眸光,刹那间,心如刀割。

  傅泊冬淡声说:“给你傅叔叔磕个头吧。”

  瞿新姜接了明婧手里的香,点燃后跪在了原先傅泊冬跪着的地方,给傅文咏叩了头。

  她执着香的手颤抖着,不再看直视灵柩里的傅文咏,目光暗暗避开,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在病房里看望时,她知道不能在傅文咏面前哭,现在竟还是不敢落泪。

  上了香后,明婧把她拉到身边,让她和傅泊冬一起站着。

  傅泊冬静静地注视着灵柩,却在压着声对她说:“要停灵,守上几天,等入了土才算是结束。”

  瞿新姜知道的,当年姥姥和姥爷过世,她什么都不懂,还是傅文咏和明婧亲手操办的这些事,因为瞿漛一直没有出现。

  当年圈里有些流言,谁也不对瞿漛漠视老丈人丈母的举动感到奇怪,他们说,瞿漛娶覃小琉,本来就是为了吃绝户,结果还真是吃绝户。

  傅文咏的丧事并没有办得很隆重,这似乎是傅文咏生前的意思。

  瞿新姜陪在傅泊冬身边,看着陆陆续续来吊唁的人,给他们递去香。

  近傍晚时,傅泊冬那自立门户的三叔和四叔拖家带口的来了,四叔傅文席来得早一些,带着妻子和女儿。

  傅文席对傅泊冬和明婧点了一下头,连寒暄的话也没说几句,很沉默地给傅文咏上了香。

  也许是因为傅文席结婚早,他的女儿似乎比傅泊冬稍微大上一些,只是那个女生不太敢看傅泊冬,好像有点慌张。

  上完香后,傅文席说:“节哀。”

  傅泊冬点头,“谢谢四叔。”

  傅文席一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微张的嘴唇一并,有点难过地摇了一下头,跟着站了一会后,便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了。

  傅泊冬的二叔没有来,所有的亲戚里,三叔傅文启是最后一个来的,带着一些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看起来很像是要来砸场子。

  瞿新姜留意到,傅文启来的时候,傅泊冬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可惜了,大哥明明还很年轻。”傅文启说。

  明婧一声不吭地把香递给他,眼神中有些抗拒。

  显然,兄弟之间似乎有些龃龉。

  瞿新姜贴着傅泊冬站,在灵堂里,她不好问什么,也不敢当着傅文咏把他们兄弟间的关系想得太坏。

  傅泊冬很平淡地说:“辛苦三叔抽空走这一趟。”

  “大哥病的时候我太忙了,现在总得来看最后一眼。”傅文启的话也很怪。

  “知道三叔这么念着兄弟情,爸爸一定很高兴。”傅泊冬淡声说。

  傅文启伸手想去拍傅泊冬的肩头,傅泊冬却避开了一下。

  于是傅文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捻了一下,慢腾腾收回身侧,“天妒英才啊,大哥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你爷爷在底下见到自己的大儿子来到身边,那得多伤心。”

  傅泊冬没什么神情,“爷爷和爸爸在底下一定会保佑傅家长盛不衰。”

  傅文启上了香就走了,他带来的人本来把灵堂挤得满满当当,人一走,顿时又空了下来。

  瞿新姜暗暗去抓傅泊冬的手,被冰冷的手指冻到了掌心。

  傅泊冬侧过头,很淡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瞿新姜想,指不定谁安慰谁呢。

  夜晚来得太快了,天色一转眼就暗了下去,就像一个人匆忙的一生。

  明婧留下守灵,不能让炉里的香断了,她回头说:“你们可以出去走走,一会回来换我。”

  傅泊冬颔首,对瞿新姜说:“就在老宅附近走走吧。”

  瞿新姜跟着走了出去。

  老宅边上是个很大的湖泊,里面养着有专人照料的天鹅,上面还停了一艘不能开的船。

  傅泊冬穿着黑色的长裙,裙摆在夜风中起伏,好像会被风卷走。她走到围栏边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也不知道兜了多久,烟看起来有点皱了。

  瞿新姜一动不动地看她,抬手把过高的领口扯开了一点,外衣的领子抵着她的脖子,她很难受。

  傅泊冬又拿出打火机,手里咔的一声,打火轮一擦,火苗舐上了烟嘴。风很大,火苗曳动了一下,差点碰着她的手。

  “我不怎么抽,你知道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

  瞿新姜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傅泊冬的手被烧着。

  傅泊冬收起打火机,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瞿新姜面前抽烟了,大多时候只是把烟拿出来捻一下。

  “其实早就料到了,但还是会觉得很突然,总觉得他还有没说完的话。”

  这样的感觉,瞿新姜经受过很多次,所以她能明白傅泊冬的心绪。

  傅泊冬又说:“不过想想,他也许也料到自己撑不住了,所以一直有断断续续地嘱托一些事。”

  瞿新姜勾着大衣的领口,情绪快要绷不住了,因为傅文咏和明婧都是很温柔的人。

  “你明婧阿姨一直在硬撑,我更不能垮,不管是在今天之前,还是在今天之后,你能明白吗。”傅泊冬侧头看她。

  “我知道。”瞿新姜抿紧了嘴唇。

  傅泊冬抬起手,似是在丈量什么,眼也跟着往上看,“就算是天边陷落,我也不可以低下头,我不能出错,一点也不行。”

  她垂下手,很轻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站了够久了,还能站很久,只是……”

  “什么?”瞿新姜问。

  傅泊冬皱着好看的眉,微微扬着头朝远处吐出一口气,“你没有爸爸,我也没有爸爸了。”

  大风一下就把烟味给卷走了,瞿新姜闻都没闻到。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比她更难过,因为她的爸爸不是什么好爸爸,但傅泊冬的爸爸却很好。

  “怎么办呢。”傅泊冬的嗓音压得很低,毛躁的卷发被风吹得很乱,她双手撑在围栏上,目光晦暗地望着远处。

  她还是很克制,抽了几下就把烟捻灭了,眼低垂着,细长的手指把烟压折在座地垃圾桶上的石英砂里。

  瞿新姜伏在围栏上,头枕着手臂看她,哭过的双眼总是湿润,就连眸光也好似挟着难以言喻的缱绻。

  她不喜欢傅泊冬现在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傅泊冬应该是冷漠如冰的,没有什么外物能撼动她的心,除了病,除了病瘾。

  就好像傅泊冬被拉下了神坛,轰隆一声撞进了凡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不应该。

  瞿新姜的诸多困扰是因为傅泊冬惯常的高人一等,现在傅泊冬跌至她面前,她竟还不习惯了。

  她沉默了很久,想从心底搜刮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犹犹豫豫地说:“你别哭啊,你看我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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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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