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192

  楚承平连忙止住他准备离开的步伐,“还能有什么将军,就是现在那位出征在外,那个极为有名声的少年将军景佑陵啊!林公子总不能连这位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吧?我这个消息可当真是独家一份,我可是特意前来想告诉你的呢!”

  他说着,似乎是还有点儿生气,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喂了狗,“你若是不想听直说就是,为何还如此敷衍于我,这整个天下,谁不知道那位少年将军的名号?”

  “阿策。”谢妧定下步伐,轻声道:“了解朝政大事而已,倒也无需如此闻之色变。”

  她一边说着,朝着楚承平解释道:“阿策一向听到朝政事情都是如此避之不及,楚公子不必介怀。”

  楚承平当时能和谢策玩在一起,亦有不少原因是来自谢策这个长得实在是容貌出众的长姐,看到谢妧开口解释,自然是气焰全消,“无妨无妨,林公子和我也一样,我也自幼听到那些朝政大事就开始头疼,此事确实是刚刚传到楚家的消息。”

  “听我家的商户说,北戎来犯,已经全都撤军逃离了,捷报月前才传至宫闺,虽然景家兵力略有折损,但是却大败北戎于朔北边境,没有让北戎踏入北戎边境一寸,北戎首领拓拔奕吓得丢盔弃甲,恨不得朝着我朝跪地求饶。”

  楚承平说得义愤填膺,好像自己也是朔北边境的一员,也好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听闻又是割地,又是上贡,被景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元气大伤,起码此后数年,又不会再有前来侵扰朔北边境的胆子了。”

  “还听闻北戎首领拓拔奕的左臂被景家三公子斩断,日后他们族内恐怕也有动乱,也只有对我朝俯首称臣的地步。而捷报才刚刚传来,圣上就亲封景家三公子为骠骑大将军,日后和其父也都是平起平坐,无人出其左右。”

  谢妧听完心下稍安,她之前一直在担心着自己的景佑陵的事情会影响到朔北的情况,现在来看她原本就不该担心景佑陵的事情,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和自己的变故而影响到心境,必然是能如前世一般大败北戎于朔北。

  日后他还会如前世一般,成为流芳千古的骠骑大将军。

  ——如此也好。

  这件事楚承平所讲的谢妧心中所想的差不多,她听完以后也并未觉得如何讶异,毕竟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后来,景佑陵和自己这段多出来的,本不该出现的感情,根本不会制约他分毫。

  合该无情无欲,所向披靡。

  谢妧手上拿着叶稷所赠的那只陶制兔子,却突然听到楚承平将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扬,又开口道:“景家两位将军能大败北戎的这件事,自然是很多人都能猜到的,但是我今日要说的这件大事,却不是此事。”

  楚承平一字一句说道:“而是,在传到皇城的那封捷报之中,也有言及景家三公子,在朔北此战当中,虽然斩拓拔奕的左臂于马下,但是自己也同样身受重伤,几乎是危在旦夕,甚至是凶多吉少,听闻整个北境的名医都将前往朔北,为景家三公子医治。”

  “圣上听闻这件事也是大为诧异,将无数珍稀药材快马加鞭送到朔北,就为了救这位少年将军的性命。”

  谢妧的耳边乍然只听到杂乱无章的嗡鸣之声,周遭的声音霎时间犹如潮水一般退却,前世的景佑陵在这场战役之中从未收到过什么重伤,怎么这世就变得危在旦夕了?

  她稳下心神,面上不见任何其他的情绪,“景家的那位将军不应当是战无不胜吗?不应当是从未败绩吗,怎么还会受上这么重的伤?”

  “诶,这谁又知道呢,马还有失蹄呢。”楚承平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当真在为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惋惜,“听闻景煊将军就此一个独子,大家都是人,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父亲就曾经说凡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亦都会有软肋。”

  谢策站在旁边,突然直勾勾地看着楚承平,问道:“那景三公子,到底又是因何而受的伤?”

  楚承平被谢策突然的发问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明白他突然的举动到底是何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道:“……这,我府上的商队也就有点儿语焉不详,毕竟他们虽然是从皇城回来,但也并未知道的这么详细。但是好像……好像,也有人提起来了一嘴。”

  “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楚承平将扇子收起,然后用扇骨轻轻地叩击着自己的脑后,眉间略微皱起,大概是当真在想着到底是因何而受伤。

  良久以后,谢妧耳侧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就只听到楚承平扇子叩击在后脑上轻微的声响。

  “——我想起来了!”

  楚承平猛地将自己手中的折扇扣起,突然开口。谢妧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却又好像近在咫尺。

  “战场之上的事情,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似就是拓拔奕看出来了景家少将军的弱点了!少将军的左肩之前曾受过伤,北戎的拓拔奕极其擅长步射,景家少将军的贴身近卫不知为何又全都不在,被拓拔奕这么一箭贯穿左肩,少将军却还是坚持作战到了结束,也因此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因为此伤而死的将领不在少数,所以那位少将军,恐怕当真,是危在旦夕了。”

  谢妧只觉得周遭静默一片,左肩受过的伤,是因为之前替自己挡过的那片薄刃,她之前还曾经担心过这件事情会不会对朔北局势有变,却不想最后他依然大败北戎,却也因此……性命垂危。

  而那只不翼而飞的贴身近卫,是因为留在陇邺护送自己前往江南。

  大概无人知道这样的过往,也大概无人知晓,他所做的桩桩件件,是为了自己。

  他分明本来是那样无情的人,可是,怎么又能……做到如此?

  在江南的春风之中,她好像听到了海棠渐次枯萎的声响,也恍然之间后悔了,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将琼月殿的那株海棠留下呢?

  她比楚承平知道得更为清楚,景佑陵左肩的那块伤口距离心口处极近,被一只北戎箭-矢贯穿而过,到现在还高烧不退,在史书所载之中,受了这种伤还能活下来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所以景佑陵当真可以说得上是……凶多吉少。

  谢妧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景佑陵的时候,她将他拦在弘历十四年的风雪之外,房中是烧得炽热的暖意,而屋外却是冷得好像是陇邺终年不遇的寒冬。

  当日景佑陵的身上沾满了被吹散的雪,而自己当时连一丝一毫让他进来的意思的没有,却不想那日风雪一别以后,自己也或许当真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南的春意,也永远吹不到朔北的风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妧就是那位少年成名的将军唯一的弱点。

  我真的很吃那种别人口中的传奇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故事,大概楚承平也不会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姑娘,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少年将军,唯一的弱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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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 ✐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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