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吻短情长241

  陈济云面无表情地往外挤,始终只有一句:“对不起,无可奉告。”

  “那就说点别的吧。”

  记者又改口问:“陈老太昏迷这么多天,情况怎么样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知道财产方面提前安排妥当没有,听说你们私下都在找律师咨询是吗。”

  陈棠苑烦躁地关掉电视。

  ……

  吃完晚饭,陈棠苑大剌剌把庄律森拖进卧室二人世界。

  才要进门,想起房间一直没怎么收拾,又把他往外推:“等一下!”

  毕业时从英国寄回的物品还没有整理完毕,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屋。陈棠苑胡乱收拾了一圈,重新探出头,庄律森耐心地等在门外,眸中蓄满笑意。

  “藏什么,这么神秘?”

  她双手扳在门上,探着头朝他眨眨眼:“要是踏进这道门,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被她逗笑,在话音中上前一步,手臂勾住她,半搂半抱着往里带。

  “所以刚才还不是?”

  她嬉笑着缩了缩脖子,他的吻在她面颊上盖章似地浮掠而过,就松开了她,再没有不合时宜的举动。

  陈棠苑的卧室在整座建筑的最东边,有两扇朝海的折角飘窗。相邻房间的墙体被打通,连成一个长型的书房,最外侧是延出室外的小阳台。

  他停在墙边,略略环视一圈格局,感受到独属于她的生活气息,心底扬出某种微妙的情绪,却又不知如何捕捉。

  陈棠苑不肯死心地跑出室外搜寻月亮的踪影,菲佣姐姐敲了敲门,给她送了月饼和蔬果进来。

  陈棠苑指挥着庄律森将一张小圆几搬出阳台,自己曲起腿在藤椅上坐好。

  雨早就没在下,积云却依旧厚重,层层叠叠地压向地平线。天地被搅成一缸浓稠的墨,所有颜色揉成一种独特的藏蓝。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知道今天毛豆和芋仔过生日吗?”

  庄律森一愣:“谁生日?”

  陈棠苑掩嘴笑了一声,下巴一扬指向面前的食物。

  “毛豆,还有芋艿。”她冒出一句沪语,发音不太标准,但调子软糯糯的。

  “老沪城人讲,八月半是这两种食物的生日,所以中秋要给它们庆祝的。”

  陈棠苑说着,笑了一下:“记得以前,外公这样告诉我们,我还问他,为什么毛豆这么惨,过生日还要被吃掉。外公笑得胡子都在抖,说他小的时候也问过同一个问题。”

  庄律森没想到是这样,嘴角微微牵动:“好像是有点诡异。”

  陈棠苑:“其实是因为这个时节味道最好。”

  特定的节庆,特定的食物,总是轻易教人忆及往昔。

  陈棠苑怀念起故人,心潮里涌出一片感伤。她怅然道:“森森仔,我好像都没有跟你讲过我外公。”

  作为华语世界里的知名人物,陈启生的生平事迹早被媒体从各个角度写滥了。但庄律森还是“嗯”了一声,静静听她回忆。

  陈棠苑从头讲起:“我外公是1926年生人,祖籍沪城,原本在家中排行老八。”

  “因为我太爷爷孩子太多顾不过来,他被过继给一个在港城当船员的远房爷叔当儿子。又在十岁那年,被后来的父母带到港城。”

  “那个年代的沪城可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十里洋场,歌舞升平,要我外公离开他不乐意的。大人们跟他讲,只是去玩一玩,不好玩再回来就是了。半哄半骗着把他送上船。”

  “爷叔一家在港城虽然薄有资产,但吃尽了不懂洋文的亏,所以把他送去读当时最好的男子天主教书院,希望他将来可以做大律师。”

  “外公不习惯这边的生活,一心盼着很快就能回去,根本没什么心思读书。谁料隔年发生七七事变,日军全面侵华,淞沪会战之后沪城也沦陷了,两座城市的亲人就这样断了联系。”

  “那个时期有好多沪城人逃来这边避难,随即还掀起一阵弘扬国货,共纾国难的热潮。受这一带的经商热情影响,外公放课后也会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地贩卖商品,一边向那些新来的同乡打听情况。”

  “他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走上经营百货事业的道路。起初是想多挣些钱,将来有能力把亲人接来港城,后来见到世界各地的华侨通过香江码头将募集到的药品、军械运往内地,又见到许多富商大笔捐钱抗日,开始认定应该实业救国。”

  “没想到1941年,珍珠港事件,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蔓延到港城,谁都不敢相信昔年的海上霸主没撑过日军半个月的轰袭。”

  “外公最常提起这段往事,正正是那年12月25日,港督在半岛酒店正式宣布投降,他记忆犹新,原本用来庆祝新年的耶诞报时钟敲得宛如丧钟,一夜之间满城哀鸿。”

  “日占时期码头被封锁,交通被摧毁,经济全盘崩溃,早前赚到的钞票都贬值成废纸,好多人承受不起食物的通胀价格,日军甚至会在街上任意滥.杀。”

  “……但也是最不太平的那几年,外公认识了我外婆。”

  陈棠苑有些说不下去,环住曲起的双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眼前静谧流动的海湾上,终于燃起点点渔火,起伏闪烁着,如消失的星光倒映在镜面。

  她又跑去书房抱回一本旧相集,给他看外公外婆年轻时的样子。

  相集一页页向后翻,合照里的人数一点点增加,翻到一张同是拍摄于中秋夜的大家族合影,陈棠苑抽出相片,在边缘处来回摩挲着。

  陈棠苑道:“除了外公外婆,我的家人你应该都见过了。”

  庄律森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那时尚年幼的陈棠苑身上,画面里的女孩大约四五岁,扎着俏皮的丸子头,被爸爸抱坐在手臂上,手里扬着一只玉兔灯笼。

  “这是我。”陈棠苑戳戳自己,手指向右滑下,依次介绍,“这是陈玮芝,这是我的七个表兄弟,济字辈,名是出自外公最喜欢的一阙词,岳飞的《满江红》。”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八’用来指代他自己,曾经家中排行老八,大哥陈济千、二哥陈济里……只有阿月比我小。”

  陈棠苑的手指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

  “我外公是亲眼目睹过山河破碎,一心想精忠报国的人,所以才会坚决反对女儿与一个法国人结婚。还有另一个原因,在港英时期,这里的混血儿很受人歧视,外公担心我将来会因此遭受欺凌。”

  “但最后也还是,嘴硬心软。表面说着断绝关系,其实一直在通过舅舅接济他们,又暗中帮忙处理过好几次危机,否则我爸妈的事业不能如此顺畅的。我妈心里也清楚,可是两个人都倔,都想等对方先服软。”

  “照理应当由我妈先服软才对,可她又想向外公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认为就算没有外公的帮助他们迟早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就这样僵到我出生之后,他们才终于找到契机去修补裂痕。”

  “外公在国内得知消息那天,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他第一时间想到一句诗,海棠开后月明前,纵有千金无买处。”[1]

  “外公心中激动,却碍于同女儿之间还有嫌隙,拉不下脸亲自联络,最后托了舅舅去打听有没有给我起好中文名,又说他擅自拟了‘棠苑'两个字,问我妈觉得合不合适。”

  室内的炽灯从身后透出来,前方是雾蒙蒙的夜海,他将她的长发全拢到另一侧肩膀处,露出浸在阴影里的半张脸。

  他轻声认同:“合适。”

  古人恨“海棠无香”。可即使这样,海棠也无可替代。

  陈棠苑笑了一下,继续道:“陈玮芝的‘芝’字也是外公取的,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室外海风吹得人眼睛发涩,连鼻尖都被风里挟卷的潮湿润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抬手揉了揉,又迅速低下头认真翻阅照片。

  翻到某年夏至,家中举办草坪园会时的照片,她与陈玮芝架着乐器合奏爱尔兰民谣《夏日最后的玫瑰》,几个表兄弟列成两行和声伴唱,为来宾们暖场助兴。

  陈棠苑将相片从薄膜中抽出来翻至背面,正中央用钢笔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深水湾23号/草坪园会

  陈年的字迹已经洇出一圈毛边,旧日笑语晏晏的人面亦不知何处去。

  那时候一定料不到自己家有天也会不可控制地陷入兄弟阋墙,对簿公堂的境地,料不到连外公引以为傲的百货业务都能被分拆出售。

  而如今再想,那样的夏日终曲,似乎也带着些冥冥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子19瓶,时述13瓶,biu 4瓶。

  [1]出自《玉楼春·海棠》

  ◎最新评论:

  【苑苑一直是被宠爱着长大的qwq】

  【上次营养液没给上这次补】

  【只是太渴望看到新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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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撒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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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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