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77

  沈无春走到他身边坐下,傅鸠手腕上的棉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左手手腕上被镣铐磨得出血。沈无春一见,眉头便紧紧皱起来,从怀里拿出金疮药,低着头给傅鸠上药。

  傅鸠看着沈无春低垂着的眉眼,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

  “啪嗒” 一声,装着药粉的小瓶子掉落在地上,傅鸠双手的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绕在沈无春脖颈之间,沈无春猛地沉下腰,抬腿翻过头顶,踢向傅鸠。傅鸠旋身躲过,屈膝碰了一下沈无春腰间的袋子,镣铐的钥匙被傅鸠一把抓到手中。

  哑姑从河边取水回来,老远就听到这边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只见原本停下来休息的地方,沈无春被傅鸠捆起来,绑在树上。傅鸠手上的铁链丢在一边的地上,他正折了支柳条,一下一下的弄沈无春的脸。

  “早跟你说了别锁着我,” 傅鸠声音兴味盎然,仿佛沈无春是什么有意思的玩具,“我会报复回来的。”

  沈无春别开脸,兀自生着气。

  哑姑快步走上前,拦着傅鸠。傅鸠见她回来,挑了挑眉,将柳枝一扔,拢着衣袖坐回了枯树上。

  哑姑忙上前解开沈无春,沈无春恨恨的看了傅鸠一样,转身走了。

  傅鸠看也没看他,捡起地上的果子,随意擦了擦吃了。

  哑姑无奈的叹了一声,看着傅鸠把锁链带上,随后跟着沈无春的脚步去找他了。

  沈无春在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手边都是河水冲刷过的鹅暖石,他捡了几个小石头拿在手里,往河水里打水漂。微风阵阵,河面泛起微微涟漪。

  哑姑拍了拍他的肩,沈无春看了哑姑一眼。

  ‘别生气。’哑姑道。

  “我没生气,” 沈无春声音里有些失落,他看着哑姑,“我觉得傅鸠不喜欢我了。”

  哑姑微微有些惊讶,“怎么会?”

  “我能感觉得到,” 沈无春道:“他现在的样子,同十年前一样,无惧无畏,肆意轻狂,他对待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那时候我是他的例外,但现在,我与他对待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态度没什么不同。”

  哑姑摸了摸沈无春的肩膀,‘他生病了。’

  “可是,如果没有那些事,傅鸠本来就应该如此快意风流。” 沈无春双手拂面,轻声叹息,“原来,只要傅鸠不喜欢我,他就自由了。”

  三人走出湘水周边的大山,沿着水流找到一座城镇,寻了家客栈住下。天色昏黑,小城里的人不多,远没有洛阳城繁华,一入夜,这里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天上的星子眨。

  沈无春与傅鸠住一间屋子,傅鸠手上的锁链掩在宽大的绣袍下面。沈无春将傅鸠镣铐的一头绑在房间里的柱子上,自己走到屏风后沐浴。

  傅鸠透过屏风上的影子,看着沈无春褪下身上的衣服,素白的衣袍搭在屏风上头,两条腿笔直又匀称。傅鸠想起细腻皮肉的触感,捻了捻指尖。

  “师父,你的腿真好看。” 傅鸠道。

  屏风后面的影子顿了顿,随后抬脚踏进浴桶。

  “我以前想过把你这双腿打断,” 傅鸠笑问,“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沈无春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你要考虑好,你现在没办法打断我的腿,但是我可以打断你的腿。”

  傅鸠顿了顿,笑道:“好师父,我开玩笑的,莫当真。”

  沈无春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开玩笑。”

  傅鸠依着柱子看着沈无春,声音里依旧含着笑意,“师父,你对我的态度冷淡了好多啊。”

  沈无春没说话。

  “是觉得我跟你想象中的傅鸠不一样吗?” 傅鸠问道:“你是不是察觉到我对你没意思了?”

  屏风后面,沈无春坐在浴桶里,垂着眼看着平静的水面。他心里有察觉是一回事,听见傅鸠亲口承认,心里止不住的酸涩是另一回事。

  傅鸠无聊的看着屏风,“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知道我不喜欢你了,你就变得那么冷淡,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也是有条件的啊。”

  沈无春的声音微微有些异样,“你都不喜欢我了,我凭什么还喜欢你。”

  傅鸠挑了挑眉,“你哭了?”

  “我没有!”

  傅鸠便笑,“现在觉得委屈啊?那你怎么不想想,当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什么感受,我对你什么态度?我的好师父,只许别人求你而不得,你就不能尝尝求而不得的苦吗?”

  沈无春哑口无言。十年前的傅鸠,一遍遍的对沈无春表露爱意,换来一遍遍的失望与苦涩,他那个时候该有多难受?人到底不能感同身受,沈无春心想,傅鸠当时的难过恐怕要胜过现在数倍。

  沈无春穿着里衣从屏风后面出来,他身上还带着沐浴过的潮湿,连眼睛也像洗过一样。傅鸠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眼便笑了。

  沈无春走到傅鸠身边,有些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鸠看着沈无春,撇了撇嘴,道:“手疼。”

  沈无春犹豫了一下,将他手上的锁链解开了。

  哑姑出去打探消息花了不少时间,她满怀心事的走上楼,在房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的细碎声音。她心里一惊,怕又出了什么事,忙推门进去。

  只见屋里空无一人,里间床榻上,透过床帐,隐约有个人的影子。

  沈无春半跪在床上,双手被绑在床柱上,一条绸带勒了他的嘴巴,呜呜咽咽的说不成话。他身上的衣服堆在臂弯间,脊背赤裸着。原本雪白的脊背平添了许多暧昧痕迹,左肩上,有人用笔描了幅国色天香的牡丹图。

  哑姑惊得不得了,从地上杂乱的衣服里找出钥匙,解开了绑着沈无春的镣铐。

  沈无春撕下嘴上的布条,声音哑得不得了,“傅鸠跑了。”

  沈无春与哑姑连夜追寻傅鸠的踪迹。路上,哑姑告知沈无春,他们一从药王谷出来,行迹就被望帝阁发现了,如今江湖各大门派不管黑道白道都在追杀傅鸠,这个小城昨天刚来了许多江湖人。

  沈无春心下发紧,他怕傅鸠遇见这些人。

  追着傅鸠的踪迹,他们一直追到城外树林,林影深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哑姑凭着耳力,听见东南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沈无春忙起身略去,他们躲在暗中,只见一片空地上,许多人挥舞着刀剑,打得不可开交。

  “奇怪,” 沈无春道:“看装束与武功,这些人是出自同门。”

  哑姑碰了碰沈无春,向高处指了指。

  只见一棵大树之上,傅鸠姿态随意得躺在树杈上,手里的无春剑在月色下反射着泠泠的光。他用手指和手指上的戒指交替敲打无春剑,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那声音空灵渺远。

  ‘是《绕梁》。’哑姑道:‘《玉竭山顷》中的《绕梁》,公子曾教过我,以音律为武器,扰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沈无春眉头紧皱,树上的傅鸠闲适慵懒,空地中的数人自相残杀,血腥味和那乐声一起传的很远。正当这个时候,四面树林中忽然飞身而出五个身影,直逼树上的傅鸠。

  傅鸠旋身而起,一柄长剑在手,与这五个人打斗时,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尧山五恶人,沈无春暗道。他从树丛中飞出来,加入战局。局势瞬息万变,那五个人认出了沈无春,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起步后退。沈无春罢手,傅鸠却变了剑法,以一招丹凤朝阳留下了其中三个人的命。

  无春剑上粘着粘稠的鲜血,傅鸠随意甩了甩,血珠落在野草狭长的叶子上,像是黎明的露水。

  沈无春皱着眉看着傅鸠,傅鸠的笑在暗夜里多了些蛊惑人心的意思,“那牡丹图你瞧见了吗?下一次就不用笔了,我用针给你刺一幅丹青。”

  沈无春冷着脸,举起手中长剑,对着傅鸠。

  傅鸠很识趣,交出剑,举起手,“好,好,不闹了。”

  沈无春走上前,从他手中拿过无春剑交给哑姑,依旧用锁链锁了傅鸠的手。

  忽然,沈无春眉心一动,冷喝一声,“出来!”

  从树影中走出来一个人,南荣手拿短剑,一身黑色夜行服。他看了看沈无春两人,目光从他两个人身上转到傅鸠手上的镣铐,很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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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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