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8

  手臂上的皮被磨掉一整片。

  “什么?!”后母尖叫出声,难以置信地确认陆振国口中所说的害他丢了位置这件事,然后也开始打她。

  父亲则继续拿着皮带抽她!

  手脚皮带,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抄起了墙角的花瓶,直接砸在了陆以琳的脑袋上。

  陆以琳倒在血泊之中,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范围一点点变小,最后眯成一条线,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

  从混沌中醒来,是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里。

  陆以琳躺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几圈纱布,不知道是缠得太紧,还是本身伤势疼痛难忍,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裂开了一般。

  她想要摸摸自己的头,抬手却是困难的。她看见自己手臂上缠满了纱布,想起自己被扔在地上,被皮带抽打,身上多处皮开肉绽。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陈铭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人明显瘦了一圈,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倦意,下巴泛起一层细密的青黑色胡渣,微低着头对着笔记本打字,手指飞快,声音很轻。

  以琳偏着脑袋,看他认真的模样,猜他一定很忙,但却寸步不离。有人守候的感觉,原来这样令人安心。

  陈铭正蓦然抬头,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走到床边握起她的手。他的眼中有隐隐的水泽亮光在闪烁,是心疼,是爱惜,不过很快隐没在下一秒弯弯地眼角里,消失在笑意之中。

  千言万语不言中,两个人彼此对望,就像许久未见。

  还是陆以琳先开的口,“我睡了很久吗?”她的声音依然透露着身体的虚弱。她稍微挪了挪身体,想要坐起来,这么躺着实在是不舒服。

  陈铭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帮她把下面的枕头垫高,让她靠在上面,同时告诉她,“足足两天一夜。”

  陆以琳见他脸上又浮现一丝担忧,故作轻松地说,“那还好,不算太久。”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间里,每分每秒对我而言都是煎熬。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陈铭正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哽咽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他。陆以琳怎么也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如果后来医生不告诉她,她更加不知道,当医生告诉陈铭正,病人求生意志薄弱,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时候,从不曾哭泣的他,当即红了眼眶,整个人跌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铭正摇头,喊她傻瓜,捧着她憔悴的脸,拇指指腹一遍遍温柔地摩挲,俯下身子,亲吻她的额头,反复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以琳双手环着他精瘦的腰,头靠在他身上,暗暗感慨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人类,这辈子才有幸遇到陈铭正。

  原本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陆以琳听着声音,从陈铭正身上松开,寻着声音望过去,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一下子刷白,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醒了?”陆振国从病房外进来,弓着身子怯生生地问她。身后跟着的是后母。

  他们越靠近病床,陆以琳脸色越发惨白发青,胸膛剧烈起伏着,两只眼睛直瞪得他们发红泛酸,没人知道她压抑了多大的情绪。

  “出去!”陆以琳抓住底下的床单,颤抖着,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两个人却是不听,自顾自地站在床尾对她说,“我们只是一时失手,没想打伤你,这是个意外,你不会跟爸爸妈妈计较的吧?你跟陈先生说说,不要告我们,好不好?”

  陆以琳不明所以地望向陈铭正,他扶着她的肩一边安抚她,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她让你们两个出去,没有听到吗?”他声线平稳,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的变化,但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座潜藏了巨大能量的活火山,噬红的火浆熔岩在其间翻腾,随时都有喷薄的可能。

  “陈先生,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对她,我们是她的爸妈,是她的家人,无论干什么,也都是为了她好,只是这一次不小心……但我们的本意并不坏,相信她能够明白。还有,我们可是亲生父女,父女感情无可替代,她一定舍不得告我,您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呵,现在才想起什么父女情深了?打人的时候可不这么想。还有,说什么喜欢她就该尊重她的意愿,说的好像他一旦起诉他,就是不喜欢以琳的表现,这种自救的话,对陈铭正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陆振国这边战战兢兢地跟陈铭正求饶完,见陈铭正不为所动,转而对以琳说,“来,让爸爸抱抱,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我和你妈都会好好对你的。”

  “对,我们都会好好对你的。”后母在一旁紧急附和道。

  说着话,陆振国向她伸出一双手,就要去抱她。

  陆以琳看着他的这双手,这双拿着皮带抽打她,抄起花瓶砸她脑袋的狠毒的手,这双不知道在过去的年岁里给她带来过多少疼痛的手,过去一幕幕浮现脑海,她颤抖,她愤怒,她疯狂!突然就情绪失控地将身上的被子,枕头,能够拿到的一切东西,朝那个伸出恶魔之手的人砸过去。

  她一边疯狂地扔东西,手脚拼了命的挣扎乱打,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眼看这么下去,陆以琳会伤到自己,陈铭正扑上床,将她完完全全包围在自己的怀中,陆以琳疯狂地撕扯他身上的衣服,发了狠劲儿地咬他,紧咬他的肩头不放,鲜红的血从衣服料子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牙齿,一条血痕从她嘴角划出,可陈铭正就是不放开,直到她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不再激烈的动弹,才稍微松开,低头看她窝在怀里颤抖的哭泣。

  陈铭正对冲进来的护士说,“她不需要那种药,你们先出去。”

  镇静剂可以起一时作用,可是不能医治她心里的病根,将那些可怖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对她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陆振国没脸没皮地还未离开,喋喋不休欲上前去,“以琳,你不要这样,我是你爸爸呀。”

  陈铭正从陆以琳身上爬起来,转身揪起他的衣领,用力将他往后一推,逼得他连连后退,最后将他贴在墙上,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警告他,“不要试探我忍耐的底线!”

  眼看已经彻底激怒了陈铭正,他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陆振国这边大概是逼急了狗急跳墙,大着胆子说,“说到底,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代表以琳在警.察面前说话!你又凭什么不允许我跟我的女儿说话!你管太多了!”

  “不知悔改!”陈铭正捏起拳头,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再从地上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来。陆振国脸部扭曲,推推搡搡地想要打回去。

  陈铭正也不躲,只是皱着眉头警告他,“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待在里面吃一辈子牢饭!如果不想剩下的人生都那样度过的话……”

  在听到“一辈子吃牢饭”几个字的时候,陆振国一下就怂了,立即作出举手投降状,开始想要回击的劲儿一下松了,身子松松垮垮要往后倒。

  陈铭正顺势将他一推,他便摔倒在墙角下,一直躲在后面的后母畏畏缩缩地跑过来扶起他,嘴上一直念念叨叨地小声劝解,“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滚!”陈铭正利落地扔下这个字,像是对待一堆发臭的垃圾一样,不愿再多看一眼。

  病房已是凌乱不堪,被子一头挂在床尾一头拖在地上,两只枕头东一个西一个胡乱地扔在地上,果篮歪歪斜斜地横在地板上,水果滚得到处都是。

  输液管早已在混乱中从以琳的手背脱落,尖细的针头□□在空气中,吊瓶里的液体经输液管从针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陆以琳像一头受惊的鹿,眼睛转来转去充满恐惧,又像一个受了天大伤害的小孩,坐在病床上,弓着身子抱着膝盖,成自我保护的姿态。大多数人在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时,都会本能地如此,蜷缩成婴儿孕育在母体当中的样子,那是与生俱来的对于安全的定义和依赖。

  护士和史蒂芬进来帮忙。

  陈铭正小心翼翼走到以琳身边,坐在病床边上,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发现她的身子仍旧在颤抖。他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头发,用温柔来安抚她受到刺激的神经。

  陆以琳的眼睛泪水充盈,水雾弥漫,将流未流惹人怜,嘴里不断嗫嚅着,“我不要见到他,不要见到他。”

  “好,以后都不见,我来安排。”陈铭正向她承诺道。

  陆以琳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下来,陈铭正意欲起身,陆以琳立即扯住他的衣角不放,不舍地看着他。

  陈铭正摸摸她的脸,“我不走,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擦。”

  待他从阳台拿回毛巾,陆以琳已经哭湿了一张脸,她可怜地看着他,哽咽道:“陈铭正,我没有家了。”

  陈铭正没有用毛巾去擦拭她流下的泪,而是用温热的唇贴在她的眼角,温柔细致地一点点吮掉她收不住的难过,直到她停止哭泣,他望着她哭红的眼睛,轻轻地对她说:“不怕,你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甜甜蜜蜜,缠缠绵绵,泥萌懂的^_^老司机开车,滴——上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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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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