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辨奸论15

  皇帝夏拓朝坐在亭中的石桌前拿着一个纸条,笑的开怀,将字条递回梁孝先手里,神情莫测道:“看到他的文章时,朕就说过,这人定不简单。有雄才大略,也知谨小慎微,只是野心过重。那篇文章,将其治世之才展现的淋漓尽致,最难得的是通篇全是忧国忧民之意,无一字有谋权谋利之心,可背后却伏着一位伺机待发的猎手。不简单啊不简单。”

  梁孝先似有担忧的道:“是啊,只是,唉……”

  “这朝中,如此烦忧却不为私利的,恐怕只有你了。”夏拓朝朝着梁孝先笑道,叹了口气,又道,“知道朕那些个‘孝顺’的儿子,拉帮结派跟豺狼似的盯着朕的皇位时,怎么就不拉拢一下你吗?因为他们知道,山中之君如何能与犬类为伍。你这一辈子啊,就是太光明磊落了。”

  “陛下,诸位皇子都是您的血脉,只是如今年纪尚小……”梁孝先安慰道。

  “还不如不生。”打断梁孝先的话,向来威严的脸上里划过几丝悲凉,那一刻,倒不像是威震四方的帝王,只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者。

  “陛下……”梁孝先担忧道。

  “无事。”夏拓朝也只一瞬就敛了神情,道,“听说你在查左相,进展如何?”

  “并不乐观。”梁孝先叹了口气,沉重道。

  “竟真有事儿?朕还以为左相虽然糊涂,却不至于太愚蠢。看来,还是朕这些年对朝政管的太松了。”夏拓朝苦笑,又问,“那容市隐可能做利刃?”

  “臣,不想让他掺和进来。”梁孝先迟疑道。

  “哦?不是说让他搅一搅这局,怎的现在又不让他参与进来了?”夏拓朝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是块璞玉。这般人物,不应该只做枚棋子。”

  “可有读过《辨奸论》?”皇帝身子往后靠了靠。

  “有耳闻。”

  “容市隐自非王衍、卢杞二子,这二人自也不足为虑。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才是天下之大患。”夏拓朝顺手揪了一朵云萝,碾碎扔进池里,又缓缓道,“越是利器,才越是危险。”

  “陛下,他如今自是未展露良臣之相。但一切才刚开始,又怎知日后会如何呢。臣此次告知他左相陆坤之事,为的,正是让他亲自看看陆坤之祸患。害民亦害己。若能借此磨一磨他的执念,日后得一良臣,也是大昌之幸啊。”梁孝先说的郑重。

  “他日后若有出格动作,朕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夏拓朝看着梁孝先郑重其事的为容市隐说情,也知这位同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将一生为的全是大昌江山,只道,“容市隐之事便暂且交由你。”

  “谢陛下。”梁孝先起身谢恩。

  “就你同朕二人,何须那些虚礼。”夏拓朝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他,道,“还有那陆坤之事,你,就且放手去做吧。这朝中,也是该换一换血了。”

  “是。”梁孝先看着面前同个老顽童一般的皇帝,无奈的摇摇头。世人皆知皇帝夏拓朝执政三十二年,铁血手腕,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却忘了这位被神话的帝王,也不过是一介血肉之躯。

  ……

  翌日,容市隐刚换完朝服出来,便看见桌子边坐着一人。来人虽用半边面具遮着脸,却也不难看出那张脸是如何的魅惑众生,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十分不中听:“啧啧啧,没想到那当初那脏兮兮的狗都嫌的小容容,这装扮一下,也有几分人模狗样啊。”

  容市隐不理会他欠揍的话,道:“昨日给你的名单,那些人,我都要。”

  “小容容,你这也太贪心了,那十来个些都是朝廷重犯,这要我怎么往出带吗?”来人不满的斜了容市隐一眼。

  “朝廷之中,自然有我,你只需要将他们换个身份安置好,并且将他们流放的家人也安置一下。”容市隐正眼看向那人,含笑道,“我可不相信区区大理寺监牢,能挡得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银星郎君’风寻痕。”

  “这倒是,”风寻痕很享受对方的吹捧,又道,“不过,小容容,当年你救了我之后,我许你三件事。这其一,是替你建一个你自己的情报势力,如今星月阁已经完全属于你。这其二一件,是去安置这些罪臣。这便还剩最后一件事了,你可记得?”

  “嗯。”容市隐淡淡的答道。

  “那便好,最后一件事,可要想清楚再找我哦。”风寻痕感叹道,“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说着,人便不见了踪影。

  用完早膳,未理会胡忠在耳边聒噪,容市隐自顾自出了门。

  心间思量,自己昨日一番话说的足够直白,陆梵安那位自小就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估计也死了心。这般也好,省的再花心思应付他。

  “胡忠,你能不能安静些。一个男孩子怎的这般能说嘴学舌,失了仪态。”容市隐皱眉同身后喋喋不休的胡忠道。

  且说这胡忠,昨日里初见容市隐时,确实是有几分犯怵。但自从晚间又见了几面后,突然发现这位大人好像比他表现出的好说话几分。

  他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又在军营里长大,贫嘴惯了。有时便免不了嘴快说的多了些。此刻见容市隐不悦,吐了吐舌头,识趣的闭了嘴。

  容市隐刚出了大门,便见陆梵安身着一袭胭脂色锦衣,倚在门前石狮子上,拿着一截临时做成的柳笛百无聊奈的吹着断断续续的声响。

  见容市隐出来,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道:“容大人早啊。”

  容市隐看着面前的人笑的眉眼弯弯、一团和气,一身胭脂色红衣更是将其衬的肤白如玉。容市隐向来喜暗色衣裳,不喜张扬。但看着面前的男子着红衣,竟是十分的和谐。当真是艳而不俗。

  容市隐心中暗道,倒确实是生得了一副好皮相。

  “好俊啊。”胡忠已定定的看着陆梵安道。

  “这位小哥好眼光,鄙人对这身皮相也颇为满意。”陆梵安不谦虚的笑着道。

  “胡忠,你什么眼光。”容市隐依旧面无表情,又上下打量了陆梵安几眼,道,“跟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

  说完再未理会他们,转身上了马车。

  陆梵安忙跟了上去,不满道:“你什么眼光,小爷我这张脸,城中那个姑娘不赞一句。想嫁给小爷我的人都从城北排到城南了,小爷我都挑腻了。就你好赖不分。”

  “我不是劝过陆公子别浪费时间么,这是还不死心?”容市隐不欲与他多争论,又继续了昨天的话题。

  “小爷我还就不知道死心是什么。”陆梵安笑着向容市隐挑了一下眉,眼里似乎有几分挑衅。

  容市隐瞥了他一眼,准备闭目养神。只听对方又道:“你这马车怎这般寒酸,咯得我屁股疼。”

  见容市隐不理睬自己,陆梵安转过身半蹲着将坐垫往一起摞。马车突然一阵颠簸,陆梵安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容市隐腿上。

  容市隐惯性使然,同上次一样,下意识搂住了他。

  马车停住后,陆梵安忙从容市隐怀里慌张的挪开,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

  容市隐看他如玉的脸上染了一层绯红,竟突然恶趣味的起了逗弄之心,道:“陆公子这三番四次的急着投怀送抱,莫非真的是对在下存了些其他心思?可在下,并不好龙阳之风。”

  陆梵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语道:“我虽然觉着你是个美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

  “陆公子若是个姑娘,瞧着这张脸蛋,在下倒也不好拒绝,可惜……”容市隐状似遗憾的摇摇头,又看了看刚才揽在陆梵安腰间的手,像是回忆般道,“不过陆公子的腰肢,竟比姑娘家的还要软。”

  陆梵安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耳尖都泛出了红。可看到容市隐嘴边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时,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整他呢。

  容市隐扯开一个看透一切的笑,道:“城北到城南挑腻姑娘的陆公子,竟然这般纯情。还是说,就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陆梵安被揶揄的有些不想同他说话。

  这时,探查清楚情况回来的胡忠,在马车外道:“大人,前面有一个老妇人听闻大人今日前往大理寺审查大赦之案,当街拦车,说自己儿子是一桩冤案,想让大人开恩再查。”

  “让她把路让开,继续行路。”容市隐不含感情道。

  “可,可那老妇人形容可怜的紧。双腿行不了路,而且老迈病弱,估计时日无多了……”胡忠在车外回答的迟疑。

  “没听到本官的话吗,处理好继续行路。”容市隐冷硬的打断胡忠。

  “是。”

  “等一下,”陆梵安叫住了胡忠,从腰间解下一个白色的荷包,掀开车帘,递给胡忠,道,“遣人送她去医馆,告诉她,容大人办案定会依照大昌律法严格审查,叫她莫要再忧心。”

  “是,我这就去。”胡忠欣喜道。

  “为什么骗她?”容市隐打破沉默。

  “她活不久了,起码能无挂念的走。而且也能为你博一个好名,何乐而不为呢。”陆梵安勾起一个淡淡的笑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就不问我为何不见她吗?”

  “大人自然是有大人的想法。”陆梵安趴在马车车窗上,不知是因此前容市隐戏耍他之事,还是街上老妇人之事,有些闷闷的答道,“大概是因为无利可图吧。”

  “所以,你跟着我,达不成你的目的的。”容市隐淡淡道,“因为你身上,亦无利可图。”

  “我知道。”陆梵安道,却并未说明,自己知道什么。

  ……

  到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少卿肖风同容市隐交代了几句大理寺相关职务和容市隐可调动人员,将其引到案卷室后,便道了告辞。

  重理近十年卷宗,并非易事。可大理寺却以人手不够为由,只给了容市隐一位主簿,外加几位录事。

  容市隐因着先前探听大理寺之事,心里早已料到几分。只是看着庞大的案卷室,对于陆梵安的死缠烂打,多了几分庆幸。连带着看陆梵安也顺眼了许多。

  陆梵安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此时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真缺德啊,十年的卷宗,就这几个人,啧啧啧。容大人,您保重。”

  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挪去,转身就要走。

  容市隐无奈的摇摇头,却一伸手就揪住了陆梵安的后领。陆梵安自是不甘屈服,却奈何拼不过容市隐的手劲。只得被揪着后领,一路吵嚷着被摁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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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辨奸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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