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冷态.105

  他们不是喜欢在用餐时候大声喧哗吗?那他就好人做到底, 给他们送点儿加餐的。

  希望这餐加得称心如意, 能得他们喜欢。

  “是,殿下, 要入城了。”折柳道。

  他心里也是痛快的, 等会儿会更痛快,因为那些人无法见到总该等候的余怠。

  景玉危转身上马车:“进。”

  随行奉景江陵监视景玉危的人是个惯会拍马溜须的好手, 领这趟差事十分重视,每日都会到马车跟前看望景玉危, 要确定人还在,一路走来,他觉得景玉危哪里都好,就是不爱露面, 碰上点儿事只会让他拿主意。

  老实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不可避免让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被看重是好事。

  又觉得景玉危确实是个废材太子,连吃酒席这种事都畏畏缩缩。

  这种无形之中的追捧让他膨胀起来,自认为能拿捏住景玉危。

  更别提马上要入的东平城,那里都是自己人,景玉危能不能办成事,是他一句话的事。

  至少在得到梁溪来的消息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被一封不过巴掌大小的信笺打破了念想,梁溪出事了。

  他心思恍惚地骑着马,按照原计划行走在前,领景玉危的马车入城。

  东平城东城门大开,前两天厚厚的积雪被清扫干净,街角巷尾能看见兜手好奇探头的老百姓们,他们慢悠悠看热闹的身影完全不像是饱受旱灾折磨的人。

  他疑惑了,这里什么情况?

  难道是余怠没有听从命令,擅自做决定开仓放粮,救济老百姓了?

  不应该啊,在他印象中余怠没那么好心,那是老百姓带头冲了余怠,翻身做主?

  还是说游重鸾这不听管教之人,为活命带老百姓们造反不成?

  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愣是没将东平城一副太平盛世的情况往景玉危身上想。

  马车里浑身暖呼呼的景玉危抿着刚沏好的铁观音,满口清香甘甜:“第二封信安排好了吗?”

  刚放下小茶壶的折柳毕恭毕敬道:“是,马上就由人送到马前。”

  话音未落,景玉危便惊觉马车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住了,前面发出阵阵骚乱。

  “这出戏刚开始,希望他们能拿出细作素养来,让这出戏完美落幕。”

  折柳正掀开帘子看向前方,那是他安排好装作是贫民的人,拦在管统领面前,手中高高举着封信,满脸渴望得到奖励的模样。

  “看见熟人了吗?”景玉危又问。

  碍于身份他不好趴在窗边看向外面,又想知道郁云阁有没有在看他,只能让折柳代为掌掌眼。

  折柳还真钻出个头四周看了一圈,尤其是高位置的地方。

  以他对郁云阁的了解,这位太子妃若是要看热闹必定是看个够本,位置越显眼越是能找到。

  但让折柳失望了,一圈下来,他连江开都没看见,更别提郁云阁。

  折柳的久久没吭声,让景玉危预感到什么,顿觉方才甘甜清香的铁观音失去了味道。

  “回来。”景玉危放下茶盏,将汤婆子重新兜进手里,大概知道郁云阁在哪。

  折柳还想帮他们家太子妃兜个底:“可能是我找的不仔细没找到,太子妃这次行事低调,我再仔细看看。”

  “不用,回来。”景玉危声音里不免多了些厉色,能听得出来他心情不佳。

  折柳尴尬地退回来,嗫嚅道:“殿下,太子妃可能在忙。”

  “你没找到他,要么他为安全起见在暗处,要么就是……”景玉危顿了下,无情道,“他根本没来。”

  “不会的,太子妃那么喜欢你,肯定不忍心让你失望。”

  折柳说得太信誓旦旦了,弄得景玉危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就现状来看,大抵还是燕国的事更为重要。

  “多嘴。”景玉危难得呵斥折柳,“不要妄自揣摩他的心思。”

  这话也是对他自己说的,揣摩来去没能到点上,得到真实答案指不定会伤心。

  “也许等回到那,留给孤的只剩一纸书信。”

  折柳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的,太子妃他那么……”

  话音消失在寂静的车厢内,折柳想到不久前他的话,不敢再说。

  景玉危心想,要真得到一纸书信,他再见郁云阁,恐怕会失控伤了他。

  因预想中的观众没能到位,接下来再精彩的好戏也没能勾起景玉危的兴致。

  仪仗队伍里至关重要的几人全都心神不在,恨不能化生为鹤,一日千里飞回梁溪。

  梁溪情况到他们手里只剩下三言两语,交代不完整,情况属不属实也不得而知。

  三人都急得上火了,更上火的是走到城主府才发觉这里被查封,余怠不知所踪。

  “管统领,你看这如何是好?”代表景昭的人眼里满是急色,话音也冲冲的,听的人很是不痛快。

  管统领冷冷看着他:“人都到这,还能什么事不干折返回梁溪?景六,你家主子就那么教你做事的?”

  被他叫景六的人脸色难看,一句话不说就要嘲讽:“我看你吃得香睡得好,怕不是早背地里投奔那位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比你更想知道梁溪的情况。”管统领备受推崇惯了,受不得挑衅,“倒是你,不带人去问问看余怠在哪,还在这和我顶嘴,是想耽误事儿?”

  “行行行,你是统领,你说的算。”景六不和他吵,忍着一肚子的火带人去到城主府的大门,仔细看封条上面的字,片刻后脸色诡异的回来了。

  管统领刚被他刺过,见他一声不吭,没忍住阴阳怪气:“看懂什么了?是不是余怠碰见事先跑了,怕我们将罪名算在他头上,来了个自欺欺人式贴封条?”

  景六张张嘴,目光由他身上掠过看向后面马车,像被锯了嘴的葫芦。

  “见鬼了?”管统领见不得他装神弄鬼,看都不看景玉危的方向,抬脚往大门口走。

  景六退到旁边,想不明白似的又看几眼马车,嘀嘀咕咕:“人天天看着,是怎么做到手伸那么长的?”

  一直看他两龙争虎斗的景四走过来:“封条写了什么?”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别问我。”景六对外人没好脸色,更别提景四还是景弍辞的人,敌对。

  景四瞧着他:“和那位有关?”

  “都说了,想知道自己去看。”景六怼了句,看见前方的管统领也脸色诡异的回来了,心里难免幸灾乐祸。

  是王上亲信又如何?

  不也照样没将人看住,让人悄无声息成了大事,就东平城这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情况看,余怠凶多吉少,搞不好连带着挖出诸多对主子们不利的证据。

  景六一想到景昭倒台,感到危机,得想个法子。

  “将封条拆了,赢太子殿下入府。”管统领高声下命令,眼神直直看向车帘被风吹动的马车,那位真是好手段,离开梁溪就等于离开牢笼。

  千防万防,没能将人防住,是他大意了。

  这趟回去不好交差啊,管统领想着该如何戴罪立功,静候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任何动静。

  城主府门的封条拆了,门也被打开,只等景玉危下车进府。

  偏偏人待在车上像没听见,弄得管统领心生不祥,这情况太反常了。

  管统领往前走,到车边试探道:“殿下,可以下来了。”

  车帘被掀开,折柳板着脸硬邦邦道:“殿下说先去驿馆。”

  “都到城主府了,还去什么驿馆啊?”管统领说,暗想这太子殿下不懂人情世故,难怪在梁溪混不下去。

  “殿下说城主府主人不在,不该堂而皇之进去,经主人同意那叫入住,没经过的叫贼。”折柳一板一眼道,好似这真是景玉危会说得话。

  管统领不是第一次见折柳,相当清楚这位东宫詹事嘴上本事,被指桑骂槐的浑身不舒坦。

  偏偏折柳打着景玉危的旗号,让人不好开骂。

  管统领皮笑肉不笑:“城主府让带有殿下印章的封条给封了,人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折柳大为震惊,似乎真不知道这事,“殿下一直与你们同行,何时到过此处?别是有人冒充了殿下,将余大人带走了。”

  管统领睁大眼睛,不敢信他敢如此胡说八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速速去驿馆落脚,组织城内护卫,寻找余大人啊。”折柳火急火燎催促道。

  管统领认真细致看他,见他神情不似作假,顿时也紧张起来。

  真让余怠被不知名的人绑走,那滑天下之大稽的秘密爆出来,南川各地都得乱。

  事关天下太平,管统领哪里敢怠慢?

  当下依景玉危所言,关上城主府大门,领着一行人入住驿馆,接着带人去找游重鸾,顺便派人去城内四处搜找余怠,不要太过大张旗鼓,多问老百姓。

  等驿馆里空下来,折柳和景玉危从后门离开直朝富人区而去。

  被管统领忙着要找的游重鸾等候在门旁,见到不过大半日没见的景玉危,二话不说将随身携带的信封递过去:“这是太子妃托属下交给殿下的。”

  景玉危盯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眯了下眼。

  “太子妃说他想对殿下说的话都在信里。”游重鸾补充了句,直来直往的游大将军并不擅长甜言蜜语,干巴巴皱出句偶然听见的戏文台词,鹦鹉学舌似的学给景玉危听。

  景玉危轻嗤了声,随手接过,却是没看胡乱塞进袖子里,捏过信封的手背青筋毕露。

  好得很,当时问他没能得到正面回答的问题,这会儿又变成实质性的行动。

  他郁云阁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好在他也不是十几年前的孩子,为离开的人哭哭啼啼。

  “随行的人一个也别放过,全抓起来。”景玉危冷声吩咐下去。

  不知是不是折柳错觉,景玉危的脸色比以往更冷,眼底飘着些许恨意。

  嘶,这个冬天的南川对他家太子妃来说怕是不太好过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景玉危日记。

  好,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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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冷态.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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