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不去（一）13
桌子上满满的早餐都还冒着热气，季安然披着浴巾走出来，关锋已经不在了。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伸出手捏起根油条咬了一口。
因为怕凉了所以紧系着袋口，水汽散不出来，原本酥软的油条早就变得只剩了软劲儿。一口咬下去不费一番功夫根本咬不断，像棉絮一般吃的费劲。
在该吃的时候没有吃，回过头来再吃，味道肯定不一样了。就像被尘封的感情，即使冲破了心底的枷锁，重新充斥在脑海，也一样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将剩下的半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阳光还是那么毒，一出酒店就要把人烤干。
关锋殷勤的走在前面帮人拉开车门，季安然看着他的动作，没拒绝也没道谢。默默地坐进了车里戴上墨镜，将眼中的情绪全都隔绝在了里面。
“想吃什么？这几年长清开了不少美食店，中餐西餐都有，随便你挑！”关锋掉过车头来，征求着他的意见。
季安然歪着头打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兴趣缺缺的回应道：“随便，我没忌口，吃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吃鱼！”关锋打断他的话接口道：“我都记得呢，那咱们就去吃西餐！”
那半句被堵在最终的话，跟关锋说出来的一模一样。季安然斜着眼睛透过墨镜打量着他，后者聚精会神开着车，嘴角却是一直咧着笑，合不拢嘴。
就近挑了一家西餐店，季安然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座位。随便在菜单上选了两样，便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也终于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挂在了衣领口。
新换上的衣服是件简单的V领T恤，少年漂亮的锁骨一览无余。关锋痴迷的注视着他，刚刚沐浴之后的人分外清爽，仔细嗅的话，还能闻得到若有若无的芬芳。
“先生…先生？”
“啊？”关锋回过神来，看着旁边拿着点菜机一脸无辜的服务生。
季安然头也不抬的闷声道：“问你吃几成熟的！”
“呃…跟他一样！跟他一样就成，哈哈…”关锋打了个哈哈，抱歉的挠了挠头。
服务生客气的应了声，确认一遍：“好，两位都是要黑胡椒的酱汁，都是五成熟！”
“哎…等等！”关锋尴尬的笑笑：“给我换成全熟的！安然…你要不要在换换？”
“一份全熟一份五成，就这样！”季安然理也不理他，直接把服务生打发走了。
西餐店的气氛很好，背景音乐是首叫不上名字却耳熟能详的英文歌。关锋继续默默地打量着对面低头玩手机的少年，比较着跟记忆中的季安然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菜陆续上齐了，也是觉得气氛不错，关锋拿起刀叉打破沉默：“你牙口挺好的，我就不能吃半熟的，嘿嘿…”
季安然小口抿了抿杯中的红酒，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不是说你以前野外训练的时候，捉住了野兔直接生吃吗？现在半熟的反倒是吃不下了？”
“那不都是被逼……”关锋的话音一顿，眼睛勐然大放异彩，欣喜地反问道：“你都记得呢？”
“咳…咳……”季安然险些被红酒呛到，他自知说漏了嘴，慌不择路的摇摇头否决道：“大概也就记住这一点，其余的都忘了！”
关锋毫不在意，显然在季安然面前，他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他喜不胜收的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没关系！忘了不要紧，我再重新讲给你听！”
季安然默默的看了一眼，没吱声，继续动作优雅的切割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气氛实在不错，一切如关锋意料之中。他伸长胳膊帮对方添了添酒水，又给自己倒满。他注视着季安然，温声问道：“安然，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昨天跟你分开之后，我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真的！”关锋留意着对方的脸色，大着胆子伸出手拉住季安然的胳膊：“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第17章 回不去（二）
手腕上的手掌长着厚厚茧子，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的覆盖在手腕上面。季安然放下刀叉，垂着眼睑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手背一语不发。
关锋赶紧松开，说了声抱歉，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
“我过得很好。”他拿起杯子又喝了口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你好。教官这两年混得很好呀，开上了奥迪，也用上了iPhone7，一用还是两个，你过得更好啊！”
“你别拿我开涮。”关锋局促的把手放在腿上搓了搓：“我这算什么啊，只不过拿复员费开了两个小超市。都是瞎胡闹，一天忙到晚赚不了什么大钱。跟人家其他战友相比，算不得什么。”
季安然又吃了口牛排，兴致缺缺的点点头，放下刀叉不准备再吃了：“跟我哭什么穷，我又不会跟你借钱。”
“不不不……”关锋慌乱的摆着手解释：“我没哭穷，满打满算这两年其实也赚了不少。买这辆车之后还剩下了七八十万，如果你要用的话，全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钱干嘛？”季安然轻笑一声，不打算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若无其事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颇为客气的让了让：“来一根？”
关锋摇了摇头，怅然地看着他：“我早就戒烟了，你这就吃饱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别养成习惯了。”
“早就有瘾了。”季安然满不在乎的自己点燃，眉梢挑了挑：“怎么戒了？自己的原因还是你那口子不让抽？”
“什么我那口子？”关锋忙不迭的澄清：“我孤家寡人一个好几年了，谁看得上我啊！”
他屏住唿吸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面前吞云吐雾的少年，几番犹豫还是没能忍住。忐忑不安的问道：“你…你昨天说你有男朋友了。那个…他对你好吗？”
季安然唿吸一窒，挤出丝笑弹了弹烟灰：“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
“安然……”关锋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满脸痛惜的说道：“其实，当年的事儿，我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那个，执行完任务，我回去找过你的。”
他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生恐对方不信：“真的！这些年直到现在也一直在找你，虽然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大概我也打听到了你的一些消息，当年的事儿，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季安然随意的吸了口烟，耸了耸肩大为疑惑的问道：“当年的事儿？”
“对，都是我不好，我……”
“你打听到了什么？”季安然满不在乎的打断他的话：“是学校把我开除的事儿？还是我父亲病死在医院的事儿？或者…我被包养的事儿？”
“安然？”关锋大惊失色的站起来，痛心疾首地看着他。餐厅里其他客人不禁纷纷侧目，好奇的看过来。
季安然却不以为意，继续抽着他手头的烟，脸上还带着笑：“干嘛呀这是？看来是打听的不全啊！”
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把烟头摁死随即又拿出一根续上：“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打听到了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过得很好，教官不用担心！”
“安然…”关锋心疼的不能自已，嘴里翻来覆去只知道喊着他的名字。拧着眉头懊悔的样子，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我……都是我不好！”
“什么啊？”季安然笑得没心没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你又没逼着我做什么。如果真的要追究一个人的责任的话，那个人也只会是我自己！”
“有些事儿做错了选择，自己就该自己承担后果不是吗？所以，我不怪你。当然，你也大可以不用把罪恶往自己身上揽！”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对面的人，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就一饮而尽：“谢谢你的午餐！嗯，还有早餐和衣服…我吃饱了。以后不用再打听我的去向了，因为咱们两个，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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