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残响结束前镌刻姓名35

  “你看我什么意思?”她怒不可遏地嗔道,身子隐隐发抖,羲和的爆裂火光在她眸子里掠过虚影,好似立刻就能平地烧起来。

  “咳,我只是觉得说春.闺情话的时候,应该不能有闲杂人等在场,楚虞会害羞的。”任雀快乐地一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玩味,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许羲嘉一阵窒息,她看着一脸懵懂的楚虞,咬着后牙槽,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奔。房门咔哒一甩,力道大的仿佛要撞碎门栏,任雀肩膀一耸,无奈地笑着。

  “女明星恼羞成怒了,都怪你。”任雀温柔地刮了下楚虞的鼻尖,突然对面前这条鱼没辙。

  楚虞的牙估计还疼,因为他总用自己的手去捂疼痛的半边脸颊,但他一声不吭,窝在被子里,伸手环住任雀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好的位置,静静呆着不说话。

  “为什么戴这个,怕再咬到我?”任雀摸了摸楚虞的头发,察觉怀里的鱼翘了下他的尾巴尖——这算是默认了。

  楚虞扬起脸,他向上够了够,因为不适应口.塞的存在,连蹭人都显得笨拙。他摸到任雀受伤的手指,眼里浮上自责的郁色,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一种莫名的情绪袭上任雀心头。

  像曾经凝视居所窗外竹林间凄清而寂寞的细雨,晨曦出现前冷夜的寒光,在一片黑暗中越来越亮,温润又细腻地过渡而来。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楚虞也曾盘在榻上,用那双无辜的眼睛凝视着任雀胸前的伤口。

  许是人鱼对血味非常敏感,任雀从来没法逃过楚虞的追捕,只要踏上那块狭小的土地,这家伙一定会发出愉快又令人怀念的叫声,搂着没有任何用处的伤药站在他面前。

  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任雀想。

  他面对灯光,沐浴在一片光亮下,卸去惯常的笑意,语气是少见的温柔劝哄:“楚虞,这东西是给不乖的孩子准备的,你很乖,我教你点别的好不好?”

  楚虞眨眨眼,他的鲨鱼牙嵌在口.塞的孔洞里,他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着,锐利目光先是顺着任雀的手指游动,待到看不见了,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任雀的脸。

  任雀的动作自然,慢条斯理地摘掉箍在楚虞头上伸缩带的一边,口.塞从人鱼唇间掉落,另一半虚虚挂在脸颊边,看上去额外诱人。楚虞揉了揉发僵的下巴,刚要去舔嘴唇,就被任雀用手指堵上了唇珠。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一动就再咬到任雀,但面前的男人向来不安分,他微垂着头,突然小声笑了一下。

  “说起来,你从哪弄的这床喜被?我还挺喜欢我原先那床小鲨鱼毛巾被的,和你一样可爱。”任雀唇边扬着一缕笑,他好久没这样惬意的和楚虞面对面了。“你这样,我还以为我们在洞房。”

  他说的情真意切,语调一派脉脉含情。

  “可惜。”任雀抬起眼,念了几不可闻的两个字,在楚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凑了上去。

  “楚虞,这次不许咬到我。”

  含糊话音彻底消磨在负距离的唇齿相接中,楚虞浑身紧绷着,他的瞳孔极度皱缩成锋利的菱形,不是因为威胁来犯,而是刻入骨髓的震惊。

  任雀的吻很生涩,毫无章法又笨拙地试探,与他本人平时的表现完全不同。他把手指插进楚虞半干的发里,轻缓揉着,调情似拨弄。像在公园湖边拎着钓竿垂钓的坏孩子,一钩钩在水面乱晃,挥霍着鱼儿的耐性。

  楚虞反应很快,他微眯着眼睛,手掌掐住任雀的手腕,鱼尾从被子里探出,绕着任雀的腰微微发力,便把人推倒在床上。

  喜被红的喜庆,宛如洞房花烛的残影尽数收于其上,任雀向后仰躺,其实从体格来看他不算瘦,认真评价也称得上一句‘拔直精悍’,但他任由楚虞发疯,不起来,反倒伸手朝楚虞勾了勾。

  阴影笼下,勉强盖住任雀的脸庞,他逆着光,在晦暗明灭里瞧见楚虞眼里的兴奋和占有欲——像人鱼捕猎时激发的天然霸主威慑,食物链顶端的镇压本能。

  楚虞俯身而下,含住了任雀的唇。

  他们在寂静中接吻。

  先前任雀回家时天空上晚霞飘渺,一弯新月高悬,淡如爪痕。眼下窗外似乎下起了小雨,清冷雨丝在暗色天空中看不真切,唯有飘散在窗户上的声响清晰可辨。任雀的听力很好,他既能听见雨声,又能在热火灼然的交锋中抓到楚虞的喘息。

  兴许不是楚虞的,可能是他自己的。

  小雨下了一会,任雀睁开眼,觉得它该停了。

  楚虞撑在任雀身上,口.塞掉落在任雀耳边,他用带蹼的手掌抚摸着任雀的下颌,刚要向下,突然对上任雀的视线。

  没有温存,平静如水的视线比往常淡漠,楚虞在其中读出了遗憾——他明明不懂人类的语言,也不懂何为遗憾,但他的心猛然一痛,像被刀割了一下。

  “呜?”他发出一声疑问的叫声——是我弄疼你了吗?他想这样问。

  “吻技真烂。”任雀不带感情地评判道,话音刚落,无数道锋锐的锁链凭空爆发,凄清寒芒如冷雨化为刀锋,围绕着两人高速旋转。楚虞仿佛没有察觉到威胁,他垂了眼,最后托起任雀的手指,在伤口旁轻轻吻了一下。

  白光迸溅,从楚虞的后背心口处没入他的身体,宛如冰块融进热水,四散分离开来。

  视线模糊,无法抵抗的沉重压在楚虞瘦弱的身体上,他发出一声轻细的低吟,最后倒在任雀身边。

  光芒收敛,任雀望着卧室的天花板,良久才斜身,疲惫地偎在楚虞肩头。

  “连接吻都要咬人。”任雀摸了摸嘴角,那里藏着道细小的破口,是刚才楚虞搞出来的。他无奈地笑着,再没说话。

  在人间活了百八十年,许羲嘉在今日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她先是发现自己仓库里上次做活动的巧克力不翼而飞,调监控时盯着屏幕上胡吃海塞的人鱼快要气出脑溢血。后是发现自己重金订购准备买给许和涛的结婚喜被不翼而飞,仔细想想竟然觉得任雀房间里的那床有点点相似?重中之重,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小心翼翼藏好的小玩具散落一地。

  许羲嘉站在房间里,她的笑容越来越狰狞,骨骼噼啪作响,像有什么怪物将要从身体里冲出来。她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微笑,捡起一根皮鞭,突然想起了之前任雀教她弟弟翻墙看小黄文的事。

  啊,反正人鱼不是纯情的生物,那她不经意地、启发一下楚虞相关知识也不算过分吧?

  皮鞭伸缩,在她手中掸出一声近乎可以撕裂苍穹的脆音,许羲嘉眯着眼,欢快走出房间。

  毕竟学无止境,楚虞这条年幼鱼,进到人类社会的大染缸里,学点花的又能怎么样呢?

  两小时后,在客厅看剧本的许羲嘉看到任雀走下楼梯。她正襟危坐地从纸张后瞥出安然目光,却没见到楚虞。

  “楚虞呢?”她疑惑地问道。

  任雀略略抬了下眼,他换了件衣服,似乎是洗了澡,神清气爽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散漫答道:“睡了。”

  “现在?这才几点。”许羲嘉讶然道。只见任雀没回它,反倒问:“信使什么时候到?”

  “一小时前到的,外面有点雨,我让他进笼了。”许羲嘉指了指窗外,任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下。

  他们正说着话,一只银鸟从阳台上飞下来,它的翅膀闪着冷色光泽,眼珠乌黑,死气沉沉地盯着任雀。它从空中落下,一双尖锐的爪子扣在任雀小臂上,露出一指长的皮信筒。

  “辛苦了。”任雀客套道,从信筒里取出信。

  说是信,不过是一截硬质银色锁链,表面平滑,正中刻了些梵文。他把信捏在手里,迅速读完了上面的内容。

  是雌黄的来信,信上说念水潮城前往一批监管者,雌黄和芸黄在对后续事件进行处理,但由于阿倩跟任雀走掉,最后也没查出什么要紧事。他们将在一周后动身前往任雀所在的区域,要任雀暂时等待。

  还有一件事引起了任雀注意,雌黄特意提到,前往念水潮城中的监管者在闲聊时透露口风,若水南岸的人鱼族最近蠢蠢欲动,在海岸惹些事端,要任雀多加小心。

  【芸黄昨晚在海岸消阵,恍惚间见到形貌酷肖大祭祀的人,事后她颇多疑,托我转达。】

  任雀的目光落到‘大祭司’三个字上,不可遏制地一颤。

  “怎么了?你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许羲嘉把剧本放下,盯着任雀问。

  那一瞬间,许羲嘉不知道任雀看到了信中的什么内容,但他的神色突然肃穆、如临大敌,一种凄旷的冷峻和思念矛盾地杂糅在一起,以至于她一瞬察觉空气中气息的变化,不由得出声去问。

  任雀摇了摇头,指尖刀锋突兀出现,逐渐凝成一小把刻刀,静静落在任雀手中。他捏着刻刀正要写字,便听楼上传来扑通一声,一枚苍蓝色漂亮鱼球从楼梯上滚下来,在即将触底时猛然展开,欢快地扑到任雀身边。

  “呜?”楚虞刚刚睡醒,眼里还藏着昏倦的茫然,他撞进任雀怀里,嘴里叼着口.球,开心地蹭他。

  “别闹,我在回信。”任雀垂眸瞥着楚虞,摸了摸他的头发。“平日也戴着,别人见了该嫌我虐.待你。”他笑着,任凭楚虞躺在他腿上滚来滚去。

  楚虞玩了一会,目光落在任雀的刻刀上,他伏在任雀肩头专注地凝视着刀锋旋转的弧度——任雀并非在锁链上刻,他面前虚幻地浮着一层光影,如流动着的古铜色斑驳石面。他的刀法流畅娴熟,字体飘逸、转折间又透着遒劲,但他刻的不是人类通用语,而是如精灵似的梵文。

  金光悦动的梵文吸引着楚虞的目光。

  “想学吗?”刻刀在任雀指尖一转,他见楚虞已经惬意地把尾巴都搭在他膝头,便爱怜地笑语着。楚虞希冀地抬起脸,呜呜着点头。

  任雀把刻刀放在一边,强势又不容置疑地拉过楚虞的胳膊,位置一变,楚虞趴在任雀怀里,光.裸的后背遮挡住任雀所有的动作。

  他的指尖抬起,在楚虞削瘦又平坦的心口慢慢划着,一笔一笔,仿佛要将那个名字刻在人鱼的骨肉里。

  “这是‘楚虞’。”他凑近楚虞的耳边,轻声道。

  可没人知道,他落笔相连,写的却是‘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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