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

  白苍术似乎早就料到呼延翦会有此一问,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君侯的话,下官身为常侍,原本就是哪里需要人手便往哪处去。既然京兆府尹王大人需要人手,下官自然当前来协助。”

  末了,还不忘回敬呼延翦一句,“君侯应当不会因为前来的不是王大人,而是下官便不让下官进门吧?”

  “当然……不会。”

  呼延翦牵扯出一丝笑意。回答完白苍术的话,又忙不迭地开始招呼起孟鹤知,笑脸盈盈地问道:“安乐殿下,今日怎会有空来本侯府上?”

  孟鹤知抬眸隔着帷帽瞧着一脸笑意看自己的呼延翦,语速平缓吐出一句:“偶遇白常侍,听闻冠军侯府上发生案件,一时好奇便与白常侍相伴而来。不知冠军侯是否介意本宫不请自来。”

  呼延翦听罢,讪笑连连。孟鹤知之言是告知其,若非今日遇上白苍术,只怕她也不会来自己这冠军侯府。如此一说,呼延翦反倒是得感谢白苍术,更加不好怠慢她。只得对孟鹤知赔笑道:“本侯早就听闻殿下与白常侍关系匪浅,如今看来这传言不虚。”

  “那么君侯,我等可否入府?”

  白苍术这话询问的同时,也是给了呼延翦一个台阶下。呼延翦再不情愿也只能承情:“自当可以,安乐殿下,白常侍,请。”

  一行人直奔呼延翦的书房而去。

  即便孟鹤知言明自己来此并非为了看望呼延翦,却依旧无法浇灭呼延翦极力想要在她面前表现的欲望。

  等他们一抵达书房门前,呼延翦赶忙拦住孟鹤知阻止道:“安乐殿下,本侯这书房虽说已然没了那随行官的尸首,可毕竟死过人,殿下还是莫要进去沾染了晦气。那对您这千金之躯可是极为大不敬。”

  不等孟鹤知开口反驳,他又忙不迭地嘱咐身旁的管事道:“还不赶紧去准备些茶水瓜果伺候着。”

  嘱咐完自家管事,又变了些许态度对白苍术道:“白常侍,这书房你随意勘验。本侯就不进去碍事了,本侯在这里陪着安乐殿下。”

  白苍术抬眸瞧了眼孟鹤知,孟鹤知对着身旁的琼荷道:“琼荷,我们去冠军侯这院子里的亭子里坐坐。”话音一落,就领着琼荷朝亭子的方向而去。

  呼延翦见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搭理白苍术,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白苍术身后的一名衙役瞧见这景象,低声与自己身旁的另一位衙役道:“瞅瞅君侯对安乐殿下这态度,哪里是什么虎威将军啊,和小猫差不多。”

  他身旁的几名衙役听完,纷纷偷笑。

  白苍术闻言回过身瞧了他们几人一眼,几名衙役赶忙闭上嘴,低头不敢发笑也不敢言语。白苍术反而被他们这姿态给逗乐了,微微颌首地回应了一句:“嗯,确实挺像只猫的。”说完便迈过门槛,走入了书房。

  留下几名衙役彼此对视过后,不约而同地轻笑着按照之前分配的工作。两人守住书房的门,其余的人跟着白苍术进入书房找寻线索。

  在京兆府时,白苍术对王羽说出自己的推测之时,王羽又特意告知她,这名鲁姓随行官是坐在背对窗户的榻上着人偷袭,并非站着身。如此,那凶手必定只能选在高处将其射杀。

  她来到那榻前,对准了随行官生前曾经坐过的位置,抬眸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一道矮墙,可如此似乎带来了新的疑问:呼延翦这书房设在内院,若对这冠军侯府不甚了解者,又岂能轻易找寻到这里。并且,这凶手又是如何避开耳目,能够在杀死这随行官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呢。

  这个新疑问的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凶手必定熟悉这冠军侯府。要么就是曾经在这冠军侯府当过值,要么就是依旧在这冠军侯府里当值。可想清楚这一点的白苍术并未觉得高兴,在这个疑问解开后,她又有了一个新的疑惑:凶手若是与这名随行官有私仇,又为何选在呼延翦的书房内杀了他。若是选在府外某处杀害的话,不是能够更加拖延死者被人发现么?

  还是说……

  白苍术有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第6章替死鬼

  她当即冷下脸,一旁的衙役见状,谁也不敢上前询问她是否发现了什么问题。只是彼此面面相觑,等待着白苍术的命令。

  “你们在此处好好勘察,看看能否找到其他蛛丝马迹。”

  白苍术扔下这话,便独自一人走出书房,径直朝孟鹤知与呼延翦他们所在的亭子里走去。

  呼延翦瞧见她朝亭子处走来,自然十分不满,觉得白苍术是故意打搅他与孟鹤知相处,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白常侍这么快就勘验完了?”

  白苍术可没工夫搭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敢问君侯,您书房中靠窗户的榻,平日里可是您时常坐的位置?”

  她这一发问,呼延翦短促一愣却也不敢怠慢,缓缓颌首可语气上依旧好不到那里去:“是啊,本侯特意在那窗户外设了一道景致,平日在书房内若是看书习字累了便会在那榻上坐坐,欣赏一下景致。”说到这里时,不用白苍术继续往下问,呼延翦自己似乎也发觉出了端倪。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竟是猛地拍案而起。目光中多了一丝阴鸷,声音也冷了几分道:“白常侍的意思,那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并非是本侯的随行官,而是本侯?!”

  白苍术如实回答道:“在君侯回答下官方才那个问题之前,下官并不敢下如此结论。”她说话的同时,目光又大致将呼延翦的体态打量了一番,然后就继续往下说道,“如今观君侯之体态,与那名随行官相差无几。只怕那名随行官是做了君侯的替死鬼。”

  一听白苍术言随行官当了自己的替死鬼,呼延翦顿时脸色煞白,随即又痛心疾首道:“他虽是本侯的下属,当对本侯而言,与自家兄弟无异。昨夜,本侯见他面露疲态,就让他在书房内稍作歇息。本侯替他去清点府兵人数,不曾想竟是本侯此举害了他的性命。”呼延翦最后竟是潸然泪下。

  面对白苍术的态度也是大有改变,他看向白苍术道:“白常侍,你一定要替本侯找出这凶手。本侯定要将那厮碎尸万段!”

  白苍术听闻呼延翦方才言当时他在清点府兵,如此他府中当值的府兵便也排除了嫌疑。于是,她便继续问道:“君侯可知您曾有何人是因为在您府上犯事而被您赶出府的?”

  “不。”

  岂料,呼延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即为本侯的府兵,本侯就不会轻易将他们赶走。又何来故意寻本侯报复一说。”

  闻呼延翦此言,白苍术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却没有继续往下问。倒是呼延翦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道:“本侯觉得想要杀死本侯的并非一定就是本侯府内之人。白常侍也知晓近日朝堂之上议论最多的是安乐殿下的婚事,若是本侯死了,那这驸马便不会有其他……”

  人选二字还未出口,就被一旁默不作声的孟鹤知冷不丁地打断道:“冠军侯慎言!”

  呼延翦当即发觉自己失言,他如此当着孟鹤知的面将矛头指向她舅舅一家,岂不就等于不将她放在眼中。呼延翦忙不迭地给孟鹤知行礼致歉道:“是本侯失言,还望安乐殿下赎罪,莫要同本侯一般见识。”

  孟鹤知并不说自己是否原谅他的失言,只是继续冷声说道:“侯身处侯位,应当知晓自己的一言一行与寻常百姓不同。今日这话若是传出府外,不仅影响的是冠军侯与豫国公两家的关系,两家的名声也会受到损害。或许在冠军侯眼中这点名声算不得什么,可朝廷以及本宫的名声也会受冠军侯言行所累,此事就会沦为百姓间茶前饭后的笑柄。”

  一听孟鹤知如此分析,呼延翦顿时冷汗直冒,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懊悔之意,低头鞠躬行叉手礼:“是本侯失言,本侯今后定会谨言慎行。还望安乐殿下赎罪!”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就不在冠军侯这里叨扰了。”

  孟鹤知说话间站起身,一旁伺候的琼荷来至她身后,孟鹤知隔着帷帽又瞧了眼此时低头不敢看她的呼延翦,“还望冠军侯记得今日自己所言,谨言慎行。”

  “是,本侯记下了。”

  白苍术与呼延翦一齐退至一旁,白苍术随即也行叉手礼道:“恭送安乐殿下。”

  待孟鹤知走远后,呼延翦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坐回了桌案旁,给自己猛地灌了一口茶水,用袖口擦拭着自己额角滑落的冷汗,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安乐殿下年纪虽小,到底是帝王家的女儿。”

  白苍术没有接话,只是吐出一句:“既然现在查到此案与君侯有关,那下官就先行回去禀报王大人。”

  “白常侍留步。”

  原以为呼延翦巴不得自己赶快离开,没想到却要她留步。白苍术转身看向呼延翦询问道:“不知君侯有何赐教?”

  呼延翦再次起身。来至白苍术跟前,面色凝重地与她说道:“虽然安乐殿下不希望此案与豫国公一家有关,但本侯依然觉得此案必定与豫国公一家脱不了干系。”

  言毕,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府牌递到白苍术手中:“白常侍请看,这是本侯在书房附近找到的。”

  白苍术闻言,低头定眼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她未曾料想,呼延翦从怀中掏出的这枚府牌竟是印有豫国公府的字样。却又疑惑于方才孟鹤知在时,呼延翦并未将此府牌取出,就脱口而出道:“君侯方才为何不当着安乐殿下面拿出这府牌,君侯如此莫不是特意避开安乐殿下。”

  “方才安乐殿下对本侯的态度,白常侍也应该看清楚了。本侯只是嘴上一说,殿下已然觉得本侯是故意攀咬豫国公。

  倘若本侯将这府牌当着殿下的面拿出来,殿下指不定也会认为是本侯故意找人伪造了这豫国公府的府牌。若是如此,那本侯在安乐殿下的心目中不就成了个为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小人。”

  呼延翦说到此处,略显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本侯可没打算给他人作嫁衣,既然现如今是由白常侍查办此案,那么就劳请白常侍拿着这府牌去豫国公府对峙。本侯倒是想瞧瞧这豫国公府会给出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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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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