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雪夜来客106
说着,一甩胳膊,挣开了年轻男人的手。
“嗨呀……是我……”,年轻男人似乎真的很着急,他懒得同六儿多做解释,二话不说扯下头上的蓑帽,急不可待地喊着:“德景镇高家人。”
借着男人手里的风灯,六儿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面目。
陡然想起来,师父认识这户高家父子,前些时日,因为赌钱手头紧,找他们当家的高老头借过钱,不过俩人实属泛泛之交,人家哪里轻易肯借,为此师父还和他们发生过口角,据悉当时闹得相当不愉快。
事后听说那高老头似乎患了什么棘手的病症,曾经拜求到了马氏医馆门下,自己与这高家父子匆匆打过一个照面,难怪乍一见,觉得有点面善。
不过师父记恨旧仇,刁难这高老头,故意抻着不给人家医治,也不知后来病情怎么样了。
今儿高老伯的儿子突然深夜造访,也不知所为何事,想来不会是寻仇的吧!
如此,六儿便更不敢随意跟他走了,开口说:“原来是高公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看着这傻愣愣的小徒弟,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高承急得是一跺脚,又急声催促:“你倒是快些随我去看看,你家师父快不行了。”
“什么?我……我师父!”猛地听高承这么说,六儿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那些不吉利的恐怖梦境统统翻涌而出。
他一把揪住高承的胳膊,虽然他年纪小身子单薄,可情急之下力道倒是不小,只把人差点拉了个踉跄,急赤白眼地喊着:“他……他人在哪儿呢?”
俩人在医馆门口大呼小叫,将呆在屋里的何青青、柳烟寒惊动了,她二人也寻声而出,探个究竟。
“六儿,怎么了?”柳烟寒问。
一到门口,俩人便和高承打了个照面。
他第一眼就认出柳烟寒了,张口打招呼:“柳姑……”
但话音还没出口,便见柳烟寒不动声色地在身后朝他打了个噤声,又向六儿那边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注意到柳烟寒同她一起的姑娘,此时皆是一身男子装束。
先是一愣,但想着二人如此装扮定是事出有因,于是并不说破,连忙改口:“柳……公子,你们也在这儿呢!”
“高公子,是不是马前辈出什么事儿了!”何、柳俩人一同追问。
“你俩在正好,嗨,别说了,赶紧都跟我一起来吧!”
说着,调头就带着三人一起往医馆外面的路口走。
此时夜里下着鹅毛大雪,密密匝匝的雪花铺天盖地撒着,三步开外都是一片模糊。
走出去一截,他们才发现路口停驻着一辆驴车,旁边还跟着一个裹得像棉球一般的伙计。
驴车上铺着稻草,还罩着一张草席子,下面鼓囊囊的,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走得近了,高承二话不说,抬手撩起那方草席子。
借着他手里微弱的火光,众人赫然瞥见马郎中正挺尸一般地躺在上面。
只不过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如同血葫芦一般,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一见这场面,本就晕血的六儿吓得脚底一软,差点没整个人扑倒在地。
好在对师父的担忧抵过了身体的不适,他生生挺住硬是没有倒下去。
他急得大呼一声:“师父……”
梦境里师父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和现实中重叠起来,直叫他手忙脚乱,不知作何才好。
他是又气又急,盛怒之下鼓起全身的气力,一把揪住高承的衣襟质问:“我师父怎么了,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你快说啊!呜、呜、呜……”
情急之下,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六儿,先别激动,事有轻重缓急,马前辈情况危急,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先把人弄回医馆医治再说。”柳烟寒一把按住情绪激动的六儿,将他的双手掰开。
高承面色不悦地拍了拍衣袖,不愿与这冒失的半大少年计较,他连忙命令赶车的伙计:“快,搭把手,将马郎中抬进医馆。”
众人齐心协力,一起将奄奄一息的马郎中抬到了医馆里屋安置。
柳烟寒问:“高公子,你为何深夜造访杏岗镇?马前辈又是怎么弄成这般模样的?”
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高承摊了摊手慌忙解释:“柳公子,这……马郎中怎么弄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他回忆说:“杏岗镇有个大户人家朝我爹订制了一批瓷器,说是今日摆酒宴催得十分紧急,于是我连夜带着伙计赶车送货来的,谁知道打从西郊路过的时候,瞥见路旁躺了个人一动也不动的……”
伙计也在旁连连点头佐证:“对……就是这样……”
“一开始以为是个喝断片了的酒鬼,我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又快要下雪了,若是弃之不顾铁定得冻死,于是下车看了看,谁知道此人竟是马郎中,一看他浑身是血,定是伤得不轻,便同伙计一刻不敢耽误,将人送回来了。”
“呜、呜、呜……”六儿守在马郎中身旁,一边抹眼泪一边喊:“师父、师父,你快醒醒啊!你怎么样了。”
可躺在床榻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泪眼婆娑地朝众人求助:“我师父他伤得厉害,必须马上救治,劳烦大伙跑一趟帮我请个郎中来,求求各位了!”
此话说得是声泪俱下,就差给大伙磕头了。
“哎!你不是马郎中的徒弟吗!这儿就是医馆,你还请个什么劲儿的郎中,不是舍近求远吗?”听见六儿要请郎中,高承甚是不解。
“我……我……”
不解苦衷的一番无心之言,将六儿弄得身形一滞,面露难色。
作为马郎中的徒弟,自己却怕血怕得要死,这么丢人的理由,他当着外人面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眼见马郎中伤重,耽误不得,柳烟寒只好挺身而出,她拍了拍六儿的肩头示意他先让开,并对他说:“算了,让我看看吧。”
“你!”,将眼前这位年轻的柳公子上下打量一番,守在马郎中身边的六儿就是不肯让位。
“我师父伤成这样,开不得玩笑的,你又不是医者,如何看得?”他一脸疑惑外带审视的眼神瞥着柳烟寒。
“柳公子,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这种事情上您还是别开玩笑了,真有心帮忙,劳烦您帮我请个好郎中来就是,至于诊金,您放心,六儿砸锅卖铁也一定会还给您的。”
这孩子倒是个实诚人,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忘明算账,钱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不忘和人先说清楚了。
“你这傻孩子,眼前这位柳姑……”,高承差点又嘴瓢了,他顿了顿才继续:“柳……公子,本身就是大夫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啥!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六儿茫然地瞧着眼前的这位柳公子,迷惑不解地说。
“你不是和这位赌仙后裔——何公子成天混在一起吗?你……你是个医者?怎么没听你说过!”
“喂……”这话何青青不爱听了,她忍不住插嘴说:“谁告诉你这小鬼头,赌仙后裔不能和医者混在一起了……”
忽而觉得言辞不妥,“呸、呸、呸……”她愤愤啐了啐,连忙改口道:“什么混不混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俩在一起,对,在一起又怎么了……”
“再说了我何家现在行得是正经买卖,早八百年就不做赌道上的勾当了,我跟你打包票,这位柳公子确实是医者,医术好得很,现是我何府里的大夫,明白了吗?
你自己医术不精,又是个见血晕,眼下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大夫?还不赶紧让他替你师父诊治。”
马郎中一直对何、柳俩人尊崇备至,六儿本就对他二人心存疑虑,一直觉得怪怪的,可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眼前情况变成这个样子,六儿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说话是虚是实了。
可师父身受重伤,自己又无能救治,如果再托他们去寻个郎中来瞧病,怕是耽误了伤情。
此刻他真是悔恨自己平时学医不精,临到危难关头谁也救不了,无可奈何只好妥协下来。
于是,朝着眼前这位柳公子抱拳施了一礼,郑重地拜托道。
“求柳公子,快救救我师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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