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灵堂 谅解125

  马郎中眼神空洞的望向虚空之中,仿佛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年冬天,无钱烧炭,家中是冷得滴水成冰,可我还是成日里流连赌坊,对家中营生是不管不顾,无奈之下,我那可怜的老父亲只好拖着年迈的腿脚,自己上山去捡拾柴火,回家烧火取暖,没想到……没想到啊……”说到此处,马郎中已经是悲痛到不能言语。

  “……竟然出了意外,失足跌入山下,当场送了性命……”说着,马郎中是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啊……我可怜的爹啊!……可怜的妻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们不得善终……”

  “让你们死都不瞑目哇……”

  “快让我随你们而去吧!我不想活了!”

  “师父……你别说了……”六儿也跟着马郎中是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立起身来失魂落魄一般自供桌上捧起他师娘方莲的灵位,深深抱在怀里,又颓然跪下,泪眼婆娑哽咽着喊道:“师娘……徒儿想你和师公了……”

  说着他又抬眸瞥了瞥师公马忠诚的灵位,“师公,你们也把我带走吧!徒儿这些年过得好辛苦……”

  他可怜兮兮地瞅了瞅自己那寻活觅死的师父。

  “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不想活了,独留六儿一人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同师父一道去死吧!呜、呜、呜……”

  看着师徒二人要死不活,净说着这些丧气话,何青青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

  “呸、呸、呸……”,她连忙呸了两声以示晦气。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说道:“你师徒二人好生没骨气,人生在世,无论历经怎样的艰难险阻,谁不是在努力地活着,我若是你俩,我就得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这才对得起逝去的亲眷,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嘛!”

  说着,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宿疾,叹了口气道:“再说了,你俩这没病没灾的,就要觅死寻活,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让世上那些本就命不久矣的人怎么办?

  还不得赶紧找根裤腰带,吊死拉到,一了百了,省得整天浪费力气。”

  “你……”,这话说得六儿顿时无地自容。

  想着又被何青青奚落了一通,少年耳根子一红,梗着脖子要与她争论,可完全不知说什么,只能气鼓鼓地咬着腮帮子不说话。

  “嘁……”何青青可不管他们面子上挂得住、挂不住,只是自顾地说道:“这年头活着不易,求死倒是简单了!”

  一旁的柳烟寒也劝慰师徒二人:“是啊,何小姐方才说得其实在理……”

  她搀住马郎中的胳膊,语重心地说:“马前辈,您何必如此轻贱其身,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逝去的亲眷,也许从来未曾怨憎与你呢?”

  “是吗?有可能吗?”听了柳烟寒的话,马郎中一双本就已经哀若死灰的眸子,似乎又燃起了一点点火星。

  他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拉着柳烟寒的袖口,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用老迈而颤抖的声音问:“姑娘的意思是,老夫这样一身罪孽,十恶不赦的人,也配得到他们的原谅?”

  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其实柳烟寒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和马郎中解释才好,如何才能让他重拾生活的信念。

  她心下思忖了一番,试探地问:“敢问前辈一句,您和逝去的亲人之间,是否还有未尽的承诺?”

  “……这”马郎中突然怔住了,他垂眸仔细想了想,半晌才抬起头,缓缓开口道:“有的……有的……”

  他略微颤抖着声音说:“我那可怜的老父亲,早些年患了耳疾听不清楚,非常难治,连我这等善攻疑难杂症的郎中,也是束手无策……”

  “可为了宽慰他老人家的心,我一直都对他承诺,有生之年,一定为他寻找能医治耳疾的法子,哄着他一定要长命百岁,多给一些时间……可后来……后来却……”

  说到此处,马郎中又是一阵悲戚,也让一旁听着的柳烟寒与何青青深感人心异变、世事无常,曾经的父慈子孝、天伦之乐到头来全没了。

  可事已至此再多悲痛也是枉然,柳烟寒唯有尽力劝说。

  “马前辈,晚辈认为既然您与马老先生有约定,就一定要遵守下去,老先生在世的时候,您没能帮他治好耳疾,可是您可以继续努力钻研,完成老先生这个遗愿啊!不要忘了您可是医界赫赫有名的“疮疖圣手”,您是习医之人,只要努力往前走,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我……我真的可以吗!”马郎中噙着泪水问:“我能完成同老父亲之间的约定吗?”

  “当然可以!有人一直告知晚辈,马前辈你以前可谓仁心仁术,是一位深受杏岗镇十里八乡百姓爱戴的好郎中!”

  何青青也在旁将事情的利害关系摆出来说明,帮着柳烟寒劝说,

  “对啊!马前辈你可是位好郎中啊!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去寻死,你让那些病患怎么办?尤其像高老伯,得了蛇信子疮那种疑难杂症的病患怎么办?”

  她期待马郎中能回转心意,也算是救人一条性命,为自己积些阴德。

  “对……对……老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经过柳烟寒、何青青二人的轮番劝导,一时间急火攻心,丧失理智的马郎中总算是找回了一线清明,心里燃起了求生的念头。

  他喃喃自语地说:“……我……我还不能死……不能死……”

  听他这么一说,柳烟寒心里总算松下一口气,她同何青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动之以情地讲道理。

  “晚辈还认为医者、师者、传承者本应一脉相承,医者应毫无保留贡献自己的经验、福泽后人,如若百年身后,自己的经验医技无人传承,遗失了去岂不可惜?”

  “马前辈万不该如此固步自封,我听说前辈善医疑难杂,有许多悬壶济世的良方,为何不传承于后人,让其发扬光大,让更多百姓,免受病痛困扰呢。”

  听到此处,六儿一边抹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跪在马郎中身边,央求着说。

  “是啊!师父……徒儿从今往后再也不偷懒了,徒儿长大了,不是胆小鬼,不怕血了,我可以跟着师父好好学医,师父你别丢下徒儿了……”

  回眸看着眼前这孤苦伶仃的孩子,这些年跟着自己这么个倒霉师父,享福日子是一天没有,成天里是担惊受怕,饥一顿饱一顿的。

  马郎中心里是一阵心酸、一阵愧疚,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摸了摸这少年的头。

  深深地说:“对不住啊!六儿,这些年师父苦了你了!让你受罪了。”

  “呜、呜、呜……”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苦惯了的少年一瞬间眼泪再次决堤。

  六儿觉得今天仿佛把一辈子的眼里都流干了,他一头扎进师父怀里尽情哭个痛快,似乎将这些年的委屈不快都释放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马郎中怀里囔囔地说道。

  “……师父……师父,从今往后,咱师徒俩好好地活着,就像师母、师公在世的时候一样,开医馆,您坐堂看诊,徒儿给你当帮手,我好好跟着师父学本事,我不会让师父的医术失传的!呜、呜、呜……”

  懵懂的少年似乎一瞬间长大了,有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担当。

  他哽咽着向马郎中保证:“六儿以后一定孝顺师父,照顾师父一辈子,咱师徒俩好好地活着,师娘、师公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们,保佑我们的。”

  六儿哭着将抱在怀里的灵牌拿给师父看,马郎中用那只健全的手,满怀深情地在灵牌上细细抚摸着。

  他噙着泪水,对灵牌笑着说:“方莲啊!对不住了,我先不能下来陪你了!我对你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赌了,自此改过自新,努力教导六儿成人,将来广开门徒,传授秘术,造福乡邻,唉……谁让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呢!”

  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抚摸着牌位说:“就委屈你在奈何桥上,再等等我吧!”

  看着师徒二人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柳烟寒同何青青一道,将马郎中搀扶了起来,送他回床榻上养伤休息。

  至此,杏岗镇之行的事宜已经处理妥当,柳烟寒决定带着何青青即刻回返。

  临行前,何青青掏出身上所剩的所有银钱,统统塞进六儿的手里。

  并嘱咐说:“喏!楞头小子,这些钱你拿着,虽说不多,但是也够花销一阵子的,马前辈有伤在身,你得好好照顾他,待他痊愈了,你师徒二人再重开医馆,好生营生吧!”

  说着还不忘指着他鼻子尖警告:“你这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记住了,这是给你师徒二人过生活用的,小心收着别弄丢了……”

  想着又不忘补刀一句:“不是让你天天买烧鸡吃的!”

  虽然眼前这位何小姐,牙尖嘴利的厉害,两天下来,自己总是在和她吵嘴争辩,动不动还要被她奚落一番。

  可她总是非常慷慨,由此看来,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嘴巴毒了点。

  少年感激不已,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只连连承诺:“何姑娘,你放心,今日的恩情,六儿一定牢记心间,我以后挣了钱一定会还的!”

  看着眼前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查指天跪地的发毒誓了。

  何青青故意一脸严肃的说着:“成……本姑娘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记得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块还回来啊!”闹得跟真的一样。

  这话把六儿一下说楞了。

  他颤巍巍地问:“何姑娘,这个利息是多少?不会太多吧!”

  看六儿一脸傻愣愣的样子,“噗嗤……”何青青忍不住笑了出来,弄得孩子不知何故,一瞬间慌了神。

  “何姑娘,你这是……”

  “好了,何大小姐,别逗孩子玩了……”柳烟寒从中打着圆场,缓和气氛说:“我俩出来已经两天了,功夫实在是拖得太久,我怕何夫人,何员外会担心的,该打道回府了。”

  一听两位要走。

  六儿起身抢着说:“两位姑娘,我送送二位吧!”

  “不必了……”柳烟寒推却道:“你师父有伤在身,病榻前需人照料,我俩自行离去就可,从今往后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大可来南阳城寻我们,我们一定尽力照拂。”

  “那六儿就此别过二位姑娘,一路好走。”

  于是,六儿略一施拜别柳烟寒同何青青。

  “告辞!”

  如此这般,柳烟寒同何青青赶车驾马离了杏岗镇,径直回返南阳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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