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70

  尽管很多人都说她们相像。可是苏见青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人和她迥然不同。

  见青的灵巧之下,藏着她里面的拧巴、敏感和多疑。而廖雨玫是大气柔美,淡然慈爱的。

  苏见青才多大年纪,怎么能够被拿来和比她阅历丰厚那么多的女人相较呢?

  越发清淡的甜终于被厚重的涩所盖过,她无法捋清眼下冗杂的心绪。只觉心跳脱缰,无法言喻的糟糕。

  路过她,廖雨玫停下步子。

  她的个头比苏见青矮了十公分有余,抬起一双清眸望她,小心问询:“是不是叫……见青?”

  苏见青皱一下眉:“你怎么会知道我?”

  没有叫错名字,廖雨玫紧绷的神色化开,松下一口气温声道:“他提起过。”

  局促与烦乱顿时一扫而空,苏见青受宠若惊笑了下,“真的吗?”

  又不能再过问太多。

  会失言,会暴露心迹。藏住欢欣的马脚,她偷偷去想祁正寒在别人面前会如何说起她。

  廖雨玫观察到她微微泛起波澜的情绪,也淡淡笑起来。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推门:“他说你很可爱。”

  苏见青怔了下。

  没有出息,在此刻鼻头酸涩。

  “打扰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廖雨玫又小声地对她说。

  没再吭声,苏见青轻轻摇头,不置可否。

  她跟在最后面进屋。

  趴在廖雨玫肩上的小女孩已经醒了,眨巴着大眼睛瞅着苏见青。

  在宴客厅落座,一下来了三个人,方才调笑过后的缱绻消失殆尽,家中显出节日的热闹氛围。两个小孩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祁正寒给他们发了巧克力,廖雨玫叫他们谢过小叔。

  苏见青在想要不要回避,祁正寒注意到她始终站在旁边一语未发,他拍了她一下:“坐一下。”

  苏见青没有落座,她去给他们倒水,像女主人待客。

  “你不要和你爸爸闹得太过僵硬,不光是说为了父子情分,哪怕是做做样子,对你自己也好——谢谢。”

  廖雨玫接过见青的茶,搁置在桌角。

  茶叶沉底,热气氤氲。

  祁正寒坐在廖雨玫对面,他叠着腿,坐得懒散,似乎在认真听,但又半晌没吭声。

  他没有让苏见青离开,她就在旁边静静玩了会儿手机。

  大多数时间都是廖雨玫在讲话,祁正寒极少应和,对待她的姿态,他是顺从的,但不难看出内心的坚持和固执。

  像什么呢?姐姐在教训弟弟,弟弟心有怨言,但忍气吞声。

  最终,祁正寒拧着眉,淡淡地说了句:“每个人都有难处,冷暖自知,你保重好你自己身体就行。不用特地赶来跟我说这些。”

  廖雨玫微微叹息,她说:“正寒,我是希望你好的。”

  “我知道,”他频频点头,低语道,“我知道。”

  苏见青沏的茶,她一口也没有喝上。但临走时注意到,为不负人心意,廖雨玫还是将其饮尽。她的涵养很好。

  祁正寒没再将人送出去,苏见青替她抱了一个孩子。

  回到家中,他人已经不在客厅。她也懒得再去收拾桌面,直接去了卧室。

  苏见青上床:“你之前说做手术的嫂子是不是她?”

  他淡淡地应了句:“嗯。”

  她斗胆问:“她生了什么病?”

  祁正寒回答:“肺不太好,遗传病,做了几次手术。”

  苏见青还是好奇,但不知从何问起才不逾矩。她轻轻卧下,将台灯关掉。

  “可以抽根烟吗?”他的声音在暗中更显得凄清。

  苏见青愣了下,又点头:“你抽吧。”

  他说:“多谢。”

  烟气在卧室蒸腾,将她笼住,沉默度过半根烟燃尽的时间之后,祁正寒再一次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见青心被拧紧了一下:“什么?”

  “纹身的事情。”

  明明是轻淡的语气,但“纹身”这两个字,苏见青的脊背不自觉变得僵硬。

  察觉到她的忐忑,祁正寒伸手拥了她一下,像在安抚。细瘦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战栗。

  “听谁说的?”他的手握在她的肩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问,语调并不冷淡。

  等了许久,苏见青都不吭声。他也不再问。

  剩下来半根烟的时间,她被他的胸膛焐热。

  同一时间她也在想,是什么时候被他发现的呢?兴许从第一次,她对他的纹身避之不及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的苗头。

  苏见青沉默不语,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好像一个囚徒在等候宣判。

  “她从前对我很好,我妈妈刚过世的时候,我被我爸接过来这边生活。”祁正寒说完这一句,想了想,“很辛苦。”

  那种辛苦说起来是什么呢?

  不是物质的贫瘠、不是难以融入的卑怯,是一种恒久的精神折磨。

  两方家庭带给他的感受落差太大,从鸟语花香的暖融春日被放逐到晦暗无边的冰冷沟渠。

  妈妈承诺过给他的完满的爱,在父亲这一边的家庭环境中,一点一点被削掉,濒临消弭。

  也是来了燕城之后,祁正寒认识了廖雨玫,她年长他四五岁,身怀母性的悲悯,给他至多的关照。

  亏空的爱被填补。春风吹过大地的灰烬,燃起最后一点火焰的余温。

  “我读中学时很叛逆,和我哥哥打架,她在中间调和,给我讲理,叫我去抄写经书,闭门思过。”

  最后一口烟被吸尽,他将烟头随意丢进旁边的玻璃杯,搓了搓沾了灰的指腹。

  “事实证明,小孩还是需要引导的,她领我走上正途。如果不是那几年她在帮我,我大概会变成一个小混混。”

  苏见青喃喃:“周迦南那样的。”

  他笑了下,点头:“对,周迦南那样的。”

  祁正寒对廖雨玫的陈述点到为止,他没有告诉她那是爱情或是恩情。留给她满腹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轮到苏见青提问,沉吟之后,她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有没有吻过她?”

  祁正寒失笑:“怎么可能。”

  她看他的眼,不像在说谎。

  他低头咬一口她的颈子,“手都没拉过,哪儿像咱俩这样呢。”

  苏见青推开他。

  祁正寒好奇打量苏见青此刻的神色,说不上多么雀跃,也没有太大的失落,而是一种无法判断真伪的复杂。

  “这么介意为什么不问?”他轻轻掐她的脸,一张惨白小脸也没什么肉。

  他看她恼火皱眉的样子,笑着说,“我看看你这肚子里能藏多少事儿。”

  苏见青道:“你把人家纹在身上,这么情深义重。我为什么自讨没趣去问。”

  祁正寒说:“嗯,然后你就到处去问别人?”

  苏见青扯开话题:“我要睡觉,晚安。”

  “晚什么安,还听说我什么事了?”他捏她的耳朵。

  她摇头:“没有了。真的晚安。”

  苏见青把被子掀过头顶,不再理会。这一觉,她踏实了一些。

  第二天早晨,祁正寒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昨晚说梦话。”

  苏见青一边坐在桌前喝牛奶,睡眼惺忪问:“说了什么?”

  他说:“喊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泽。”

  苏见青想了想,“哦”了一声:“是戏里的一个角色,我入戏太深了。”

  “角色?”他并不相信,打量她的神色:“存疑。”

  她淡淡笑着:“好吧,被你看穿了,其实是我前男友的名字。”

  祁正寒正在穿衣,扣袖口的手顿住,而后走到她跟前,把苏见青圈在餐桌的桌沿,一字一顿:“前男友,裴泽?是吧?”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她梦话里的名字。狡黠又记仇的男人。

  确实是戏里的角色,但她笑着,“你想怎么样。”

  他说:“事已至此,你只有把我哄高兴了,我才放过你。”

  苏见青被他堵得,歪过头笑:“你这色狼,我是真的会报警。”

  他讥诮道:“报警?我上我女人犯法吗?”

  苏见青赶忙摆手:“不行,现在不行。我要赶飞机,来不及。”

  祁正寒笑了下,总算正经下来一些,掐住她的腰:“好了,安静点。给我亲一会儿。”

  不再说笑,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苏见青仰起头,迎接他在这个初晨热切而孟浪的吻。

  对他而言,一个平平无奇的早安吻,在她的体验里,是沸腾的爱意,是滚烫的真心。

  她偷偷撑起眼皮。朝阳之下的瞳仁是淡淡琥珀色,总是如青叶欲坠的一双眼此刻正微微垂着。

  叶片被翻云覆雨的手轻捻,终于架不住,飘摇落地。

  呼之欲出的爱,可以忍住在嘴边,却不能够隐没于眼底。

  他用随意奖赏的一点安全感,换来她覆水难收的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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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V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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