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

　　这几日祁瑀没有出差，两人却很少见面。

　　每天早上简槐醒的时候，祁瑀都还没有醒，自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忍着困意打招呼。而简槐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祁瑀往往不在家，理由是加班或有事。

　　两人的作息错开，甚至连当面问候都做不到。

　　简槐不清楚具体根源所在，祁瑀似乎也在刻意回避，但这一切的改变，都起源于上次出差，祁瑀喜欢的杂志拍摄被新人截胡。

　　简槐走在医院长廊，抽空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祁瑀的新消息。

　　现在祁瑀八成已经醒了，而对方总是手机不离手的。

　　是忘了回，还是不想回……

　　简槐按灭手机，没有继续深想，他理应给对方信任与空间。

　　“简医生。”

　　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简槐回头，果然是陆衍冥。对方每天都过来探望王虎，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很难得了。

　　因为王虎那自来熟兼大喇叭的性格，简槐听了些关于陆衍冥的事。

　　比如，陆衍冥很厉害，只要参加比赛都能得奖，奖牌奖杯堆了很多，大家都说他是天才。

　　比如，陆衍冥原本可以留任，但放弃了，如今开了个保安公司，只和医院隔着条街。

　　几个兄弟现在跟着陆衍冥一起干，大家平常按照时间上班，闲下来就唠嗑切磋，和以前在队里一样。

　　由于这几天经常见面，简槐跟陆衍冥也不算陌生。

　　不过这点交情，在病人出院后就会淡去。简槐对此已经习惯。

　　“早。”简槐打招呼。

　　陆衍冥来到简槐旁边，一起往前走，“简医生去查房？”

　　“嗯，去王虎那边。”简槐说。

　　“顺路了。”陆衍冥视线掠过简槐的侧脸，而后目视前方。

　　此时，走廊尽头，身穿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左右张望，在看到简槐后，背部微微佝偻着，低头往这边走来。

　　简槐往前走着，回忆这几日的情况，说道：“王虎伤口恢复得很好，待会再看看，如果没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陆衍冥过了半秒，才开口道，“今天？”

　　想起王虎每日几问何时出院，在病房待得抓耳挠腮的模样，简槐如实说：“看本人意愿。一般需要还再观察几天，不过他体质很好，早点出院也没事，在家注意就行。”

　　“他想提前出院？”陆衍冥明白过来，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平静道：“按正常流程来吧，再住几天，我会和他说。”

　　简槐点头：“好。”

　　“麻烦你了。”陆衍冥说着，余光瞥见抹亮光，瞳孔一缩，下意识搂住简槐往身边带。

　　简槐还没说话，便感觉腰一紧，被股大力带着往旁边倒。

　　世界剧烈晃荡，似乎有白光闪过，他直接撞到陆衍冥的怀里。刚刚被扶着站稳，简槐就听到声惨叫，随后是哐当一声，最后是重物砸到地面的咚声。

　　简槐巡声望过去，看见陆衍冥扣住中年男人，踢开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拽下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的蓝色冲锋衣把人给捆了。

　　简槐看到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正用愤怒仇恨的眼光盯着自己，旁边落在地上的水果刀，在灯光下闪着寒芒，如凛冬雪峰的尖锐冰棱，刺眼又冰冷，冻得人精神都有些恍惚。

　　冲我来的，……为什么？

　　周围有尖叫声层叠环绕，混合着恐慌愤怒激动，几种极端情绪交织成无形的网，隔开了简槐与世界的感知，带着虚幻重影，只让人觉得格外陌生。

　　简槐抿唇，外表十分冷静地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等了几秒，听见手机里面似乎有人在询问。

　　该说话了。

　　该说什么？

　　“你好，这里是省……”

　　简槐声音带着点哑，大脑缓慢组织措辞。他觉得自己像生了锈的机器，明明知道目标，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却运转得十分艰难。

　　他感觉有一片阴影投过来，抬眼一看，是陆衍冥。

　　陆衍冥一直在留意简槐，等保安来了后让盯着罪犯，自己快步走到简槐的面前。

　　陆衍冥握住简槐的手，两人对视着。

　　简槐能从对方深邃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太狼狈了。简槐想。

　　交给我。

　　陆衍冥似乎这么说着，拿走了简槐的手机。

　　“这里是省医院，有人持刀杀人，现已被制服。理由是赌博输光了没钱治病，愤恨杀人，已经认罪，周围人可以作证，有监控，录音录像都有。”陆衍冥简练说明情况，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简槐身上，带着安抚的意味，却不知为何有点灼人。

　　简槐垂下眼睑，没有让对视继续。

　　“简槐，你没事吧？”主任小跑过来，担心地问。

　　“没事。”简槐摇头，发现大家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有医生有护士有病人。

　　“肯定被吓到了，那缺德玩意儿！小简啊，我这有瓶牛奶，刚温好的，喝着压压惊！”

　　然后，简槐莫名其妙的被塞了杯热牛奶。

　　这就像按下个开关，众人纷纷拿东西递过来，于是简槐又被塞了一个苹果，两袋面包，三袋饼干，巧克力和糖果若干。

　　旁边有个小朋友扒着门往这里望着，看起来很馋。

　　见大家还想给自己塞东西，简槐哭笑不得：“拿不下了，我真的没事，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陆衍冥已经挂断电话，见简槐此时被簇拥着，只觉得对方果然很受欢迎。心态也好，已经调整回来了。

　　等周围人散开，陆衍冥很自然地从简槐手里拿起牛奶拧开，单手接过零食后把温牛奶递过去。

　　简槐动作顿了顿，却还是接过来，“谢谢。”

　　“待会你去做笔录，其他的我来。”陆衍冥说着，把简槐的手机递过去。

　　简槐接过手机，却没有抽出来，手机被陆衍冥牢牢抓住，并没有松手的迹象。

　　稍稍用力，还是没拿出来。

　　简槐：“？”

　　陆衍冥松开手，“加个好友？”

　　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的简槐：“……”

　　简槐：“我扫你。”

　　陆衍冥查看到简槐的微信，点击通过好友。“好了。”

　　“我回去通过。”看着新跳出来的对话栏，设了个置顶，截了个屏，然后收回手机，心情很好。

　　夜晚，陆衍冥回到家，洗了个战斗澡，黑色浴衣松垮披上，腰带被随意打个结，随着走动前后晃荡。他来到书桌坐下，水珠从发尾蜿蜒而下，顺着脖颈没入鼓起胸肌。

　　手指在桌上敲打两下，打开电脑桌面中的文件。

　　陆衍冥有记录的习惯。他曾经仿照摩斯密码，编写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不用担心信息被窃取后内容泄露，因为只有自己看得懂。

　　按照翻译，陆衍冥打开的这个文件名叫：简槐。

　　【Nirvana，中央吧台，被拉着当众接吻。他不喜欢。

　　……是恋人？】

　　【医院遇见，王虎应该多住几天。报销。】

　　【简槐，27岁晋升主治医师，打破本省立医院最年轻主治医师记录，话题中心人物。

　　附百科：医生级别。】

　　【临边床，六岁儿童因为害怕手术哭了，简槐过去安慰，笑得很好看，说话很温柔。】

　　【成功急救一名女生，女生索要联系方式，简槐拒绝并让女生好好休息。】

　　【临边床，简槐被奶奶喊住，奶奶想介绍侄女给他，简槐拒绝，说自己有恋人。】

　　【病人耳背听不清，简槐重复了很多次。很耐心。】

　　【新词：高岭之花。】

　　【被患者索要联系方式，疑似追求，简槐拒绝。】

　　【前患者过来探望，疑似追求，简槐拒绝，感谢，并表示自己有恋人。】

　　【简槐参与急救母子成功，累倒靠坐在墙边。想把他抱起来。】

　　【迄至今日，医生1的恋人送饭次数大于等于5，护士2的恋人出现次数大于等于7，简槐的恋人出现次数0。

　　恋人。呵。】

　　【简槐与同事上司保持礼貌距离。

　　与患者及家属保持相对距离，不轻易交换联系方式。

　　与疑似追求者保持绝对距离，不交换联系方式，安全避让。

　　可行途径……朋友。】

　　【简槐遇险，脸色很白。

　　应该提高安全措施，增加安检流程，加派保安，公司可以合作。安排。

　　被大家围着塞零食，眼里透着光。

　　可爱。

　　简槐感谢我两次，添加好友，说下次请客吃饭。关系近了。

　　朋友。

　　腰细，有腹肌。

　　朋友。朋友。

　　睫毛很长，嘴唇看起来很软。

　　朋友。朋友。朋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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