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发脾气,我发誓22

  “闭嘴!胆敢……我亲手杀了你们的子嗣!凌迟的杀!一个不留!”花长安阴狠的朝内吼道。

  “说什么呀?国主?”狱吏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着铁门外的花长安:

  “早前还觉着邸下有些残忍,隔三差五的来凌|虐叛贼,看来邸下的残忍,做对了,当真是还有没撬出来的话呢。”

  花长安狠瞪了狱吏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狱吏冰冷一笑:“在下,前勇武军郎将,托您的福,这腿断了,无法再于军中从戎,只能在这儿,伺候国主的好忠臣。”

  花长安语塞,宫内全是忠于花暮雨的人,太窒息了,他愤愤的再瞪狱吏一眼,便转身离开地牢。

  ……

  花暮雨本以为那羽客会每日都来,结果好不容易等到子时,也没等到,熬不住了,终于陷入沉睡。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更夫敲着梆子,巡夜而过。

  花暮雨听到敲梆声,赶忙睁开眼,床帐外有一人影,正缓缓从外殿走过来。

  她心急中撩开床帐,瞧见是想见的面孔,便径直下床,惊喜笑着站到她面前。

  叶秋风的脸仍是清冷的白,却挂着微笑,一袭白袍,束着道人的发髻,半数长发披于肩颈,像……

  仙人。

  “为何沙尘不在,你也能出现?窗,我去看了。”

  “从小到大,我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可真厉害,叫我日日垂泪。”

  叶秋风静静听完,才微笑开腔:“我只见过一次。”

  “傻子,我说的光,是那天的你,闪闪发光。”花暮雨冲她笑着。

  “嗯,”叶秋风的回应,波澜不惊:

  “回去躺下,我在旁边陪你。”

  花暮雨听从地躺回床上,侧躺着,看着她坐到床尾,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扰着她的心,哪怕她明知,这或许,本就不是真实。

  “真的每天都会来陪我入睡吗。”

  “嗯。”

  “不需羽客做法也可以?”

  “十余日一次即可,道人不喜扰人。”

  “不扰,不扰,听闻沙尘有道侣,好生羡慕。”

  花暮雨本想问她生前……可那些话哽在喉咙里,说都难以说出口,压的心口闷疼。

  叶秋风不说话,花暮雨有点失落:

  “你有些清冷,没话跟我说么?你小时候话很多,我很喜欢听你说话,总说些很有趣的话逗我笑。”

  “我已是化外极阴魂,而你仍是尘世纯阳身,不愿外泄阴气,累及你。”

  “我不怕,你多说些话,我想听。”花暮雨又开始噙泪,都死了,还护我。

  “我想让你放下心病,心病是毒,它会改变你,或毁了你。”叶秋风淡淡一声。

  “你能让我碰到你,我就放下,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放下,有些人伤害过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花暮雨已在想,接下来,要如何伺候自己的亲弟弟花长安。

  “禅祖惠能说,一切草木、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尽在空中,我走了,不会带走你的天堂。”

  “你就是我的天堂,你到底在哪,我想去找你,想找到你,想碰到你,想拥抱你,你不想吗。”

  叶秋风却在轻轻摇头,花暮雨心凉了一下。

  “我都不恨,你恨什么。”叶秋风紧接着淡淡一声,花暮雨更被凉了心。

  “你凭何不恨?”

  “你又凭何恨?”

  花暮雨感到窒息,像在被她狠狠嘲笑。

  “暮雨,已死之人,不会再在意自己的尸身,是腐烂,还是遭斫棺戮尸、枭首,或挫骨扬灰。”

  “我在意,我明白你的用意了,想让我放下是么,呵呵,不可能。”

  若我看到的,不是你,是我的执念,我的执念,不会让自己放下。

  叶秋风,不是你不懂我,是你也有执念。

  “既然只是我的执念,那你走吧。”花暮雨说道。

  叶秋风没动,花暮雨轻声一笑,除了情感有障碍,我试探旁人,从未失过手。

  短暂沉寂,叶秋风才起身要走。

  “晚了,叶秋风,我刚才,已看透你了。”

  叶秋风只顿了一下,便继续离开的步履,花暮雨慌了,赶忙起身要追上去。

  “别走!”

  话音刚落,便见叶秋风消失在侧殿,花暮雨左右环看,却寻不见她任何踪影,她咬着牙,满心火大。

  也就你能惹起我的脾气了,叶秋风。

  “我错了,你回来。”花暮雨朝着空寂无人的侧殿,连声示弱:

  “你回来,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秋风,你个阿咂心可真狠,说走就走了。”

  “我错了行吗?傻子?呆子?夯货!”

  “你个偷心贼!天杀的!”

  “乃公(你爹我)忘了教你八端!你个忘八端!”

  说着再也不发脾气的话,却连连的骂骂咧咧,轻摇三寸舌,臭骂心上人,直骂到天已大亮、把自己给吵醒。

  睁开眼,坐起身,花暮雨忍不住想笑:

  “骂的真爽。”

  洗漱更衣,难得神清气爽的走出寝宫时,负责看守地牢的那狱吏,便拖着腿走过来。

  狱吏叫萧永昌,那个哪怕断了腿,也有力气把她从叶秋风面前扛走的勇武军都副将。

  “邸下,国主昨夜去了地牢,威胁叛贼胆敢说甚,就凌迟叛贼的子嗣,国主果真还有所隐瞒。”

  花暮雨轻轻点头,转而问道:“要不调你去兵部?地牢毕竟阴臭,待久了可不好。”

  “邸下有心,无碍的,与旧部同僚在那,倒也待惯了。”萧永昌笑着一声,拱手行礼,拖着瘸腿告辞。

  “明日就是早朝!我是国主!我这副模样丢我越国的颜面!给我药!药!求你了!”

  花长安蜷缩在木笼里,时不时难受的浑身抽搐,五官扭曲着嚎叫着。

  连着三天,花暮雨只神情悠闲地坐在东宫木笼旁,听着花长安疯魔般叫唤。

  “那就十日一朝,无碍,一个月一朝也行。”花暮雨悠闲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快三十岁了,手虽白皙,但柔嫩感消退了些,手心布着乱七八糟的纹路,寻思着下次见到沙尘,叫她给自己看看手相。

  “求你了,饶了我吧!我不做国主了!我禅位!禅位给你!给阿父!都行!”

  “阿父,他也在牢笼里待着呢,禅位给他,他也不敢要。”

  “你好狠毒!你竟能这般对待阿父!你……”

  “再狠毒,有你狠毒?唔,不过我现在确实比你狠毒,谁叫你当初,只有狠毒,没有能耐呢?”

  花暮雨轻笑嘲讽,说罢便轻盈起身,既然提及阿父了,自然要去瞧瞧。

  “别走!别走!给我药再走!”花长安跪在地上,双目惶恐有乞求地甩着眼泪。

  花暮雨轻叹一声,将一包灵草,扔到木笼不远处,又恰好花长安伸长手臂,仍还差五寸才能摸到。

  就这般看戏似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疯魔着各种尝试去探摸。

  “真有意思。”

  “邸下,还是给吧,听闻吸食久了难以戒断,哪怕想戒断也会……”总是沉默跟着花暮雨的梁南绫,再次不忍开腔。

  “你的大令都能戒断,他为何不能?”花暮雨不理会。

  “对了,调你去户部,事户部巡官,负责内巡、外巡,如此遥治句章县即可,不必亲自过去。”

  “哎。”梁南绫叹息一声。

  花暮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跟你的大令也是这样?”

  “好像……是吧。”梁南绫也说不准,当初整日跟大令拌嘴,有时被她训斥会顶撞她,也不会有后果。

  “嗯,”花暮雨轻笑:“看来我越来越像她了?挺好。”

  你们俩的性情,八竿子打不着的完全不相似!完全相反!梁南绫内心呐喊,不过花暮雨好像心情不错,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

  真难得。

  花暮雨看花长安还是捞不到灵草,正疯子般疯狂摇晃木笼,于是将牢笼的钥匙也扔过去,这次扔的很近,比灵草更近牢笼三寸。

  花长安赶忙伸手去捞摸,伸的是左手,花暮雨想起他是个左撇子,因自幼不受多少管教,也无人去纠正他。

  而叶秋风偶尔也会左手写字,但更常用右手。

  她偶尔用左手写字,是因为右手需要十指紧扣的锁着自己的左手,以免受些家暴。

  “你的大令是何时学会用左手写字的?”花暮雨对梁南绫问道。

  “宝正二十二年年初时,西府发去谕诏,令她去处州应对闽国内乱导致的流民冲撞处州城门,我当时还奇怪,处州的事,为何要叫大令过去,后来……”

  “后来的十月初一,县令常考……被您带兵搜花楼,才知她是小叶侯,还是招讨使。”

  “咳咳,误会。”花暮雨轻笑一声,那时,叶秋风很护着梁南绫,傻不愣登的,宁愿被骂孟浪,被自己刁难、鞭笞,也要护着她,原来是在暗查灭门案,怕她被杀手盯上丢了命。

  “听闻处州发生了骚乱,有闽国逃兵混入流民中,处州城门一开,涌入近五万流民,那些逃兵为抢赈济钱粮,集结起来强抢其他流民,大令说是那时候,为平息骚乱,被刺穿了右手掌,不得不学着左手写字。”

  那谕诏,是我发的。花暮雨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象着她那时,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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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发脾气,我发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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