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6

  梦里是他,醒来眼前也时常浮现出他的模样,她没时间再拖了。

  即便这会困得眼泪花直冒,还是揉着眼挣扎着坐起身,“既是去拜寿,总不好太失礼数,扶我起来吧。”

  春喜赶紧将烤过暖烘烘的小衣给她披上,让其他人进来,瞬间榻前满满当当地站了一排,每个婢女手里都捧着托盘和匣子。

  等伺候她梳洗完,春喜便将精致小巧的瓷碗呈上来,“娘子,黄鱼面已经做着了,这是乳酪院刚送来的新鲜牛乳炖雪蛤,一直温着,您这会喝正好。”

  林湘珺身子弱,米饭等物又很难下咽,更喜欢的是汤面一类,恰好御医说小黄鱼入面最为滋养补虚,府上便一年到头都有最新鲜的小黄鱼。

  乳酪院更是只供宫内陛下贵人享用,就连达官显贵也等闲难见,唯有林湘珺例外,自小便每日早晚一盏,当做白水喝。

  雪白的牛乳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坐在梳妆镜前,小口小口地喝着。

  “娘子,用这幅红宝石的头面如何?正好衬您方才挑的珍珠红裙面。”

  林湘珺虽然不怎么出门,但衣服首饰却一样不少,且都是京内最时兴的,婢女们捧着七八个打开的绿松石首饰盒等她挑选。

  她看了一圈,不是太繁重就是太招摇,都与她这脸病容不符,便摆了摆手,从宫中赏赐的宝匣内挑了朵绢花,对着铜镜轻轻簪上。

  “整套头面坠得我脖子疼,就这个吧。”

  她肤白赛雪,却少了些生气,这会淡粉色的绢花斜斜地簪入发间,犹如点睛之笔,瞬间叫她鲜妍了起来。

  春喜见此忍不住出声:“娘子不管戴哪个,都好看。”

  闻言,镜子里的少女黛眉弯弯,露了这些日子来第一个笑。

  梳妆完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衣,两刻钟后,才算穿戴齐整。

  这会时辰已经不早了,林湘珺连黄鱼面也只吃了两三口,就急匆匆地要往外去。

  正好撞上来接她的徐嬷嬷,又给披了件厚厚的白狐狸毛斗篷,怀里塞了个汤婆子,才许她踏出房门。

  积雪消融,青石板路有些许湿滑,去前头与林老夫人汇合后,祖孙二人一道上了马车,往安府去。

  安府离得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马车刚停稳,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两方相互见了礼,便由安家长媳冯氏陪着她们入内,她做事妥帖处事圆滑,是京内出了名的贤妻。

  冯氏亲热地与她打过招呼,而后自然地挽过林老夫人的手,压低声音道:“姑祖母前两日交代的事,孙媳已经转达了,宋家的意思是要见了面再谈,正巧今日宋夫人也来了,您看……”

  林老夫人犹豫地看了眼身后的林湘珺,她不声不响乖乖地站着,即便穿得再多,却依旧显得羸弱娇小。

  一阵寒风来,她侧过身轻咳了两句,露出的半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

  林老夫人只觉眼眶一阵酸涩,到底还是点了头,“先瞒着她,其他事待我见过宋家人再说。”

  等冯氏答应了,才转头对着林湘珺柔声道:“珺儿,我同你表嫂去前头见几个老姐妹,外面阴冷你先跟嬷嬷去院里歇歇。”

  林湘珺心里装着事,便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注意祖母和表嫂说了什么。

  闻言回过神来,不禁心头一喜:“祖母有事快去吧,不用担心我。对了,妙语姐姐回来了吗?我去寻她做个伴儿。”

  “世子妃早就到了,这会在香雪堂陪老祖宗说话,七妹妹过去正好。”

  说定,三人便在院前分开,一西一东往两边去。

  与进府时宾客如云的热闹不同,越往后走喧闹声愈发淡去,甚至还能听见雪水滴落的声音。

  林湘珺见时辰不早,想着很快又该用午膳了,生怕错过了表姐,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憋着口气脚步便比往日快了许多。

  徐嬷嬷以为她是嫌外头冷,等不及要进屋,也没多想,紧跟其后时时不忘让她小心脚下。

  她刚跨过道圆门,眼看离香雪堂不远了,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嬉笑声响起,随后是婢女们焦急地声音。

  “小郎君,您慢些跑,路上湿滑小心摔着了。”

  林湘珺抬头就看见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儿,穿得很是富贵,脖子上戴着个金铃铛,随着他的跑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手里还抓了把锋利的小木剑,边挥舞着边飞快地绕着圈跑,“你们来抓我呀,抓不着我。”

  小孩看着有些面生,家中的大人也不知去哪了,竟纵着孩儿这般在院中疯跑。

  正要继续往里走,就听那群婢女抽着气惊呼出声:“小郎君当心!”

  林湘珺顺着声音看着,只见那小孩儿把木剑插在了黄泥中,在绕着玩闹时不慎踩着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着锋利的剑锋倒了下去。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两步,却还是来不及。

  眼见着小孩白嫩的脸颊,就要直直撞上那剑锋时。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蓦地出现,紧紧地握住了剑锋,略微向上将那木剑连泥拔起,而后冷冷地丢弃在脚下。

  而那小孩则是脸颊朝地,恨恨地摔在了泥地上,吃了一嘴的黄泥。

  婢女们蜂拥而上,可林湘珺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就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量颀长,侧过半边脸的少年。

  她的目光蓦地一滞,连呼吸都轻了两分。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少年竟也抬头朝她看来,寒风轻抚过鬓发,露出半边脸上丑陋的铁器,她看见那双狭长的凤眼,阴郁冰冷。

  是沈放。

  林湘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轻轻掐了掐手臂,感觉到了疼痛,才知一切都是真的。

  梦里的少年,此刻就在眼前,世上竟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她的心跳如鼓擂,手指紧紧抠着衣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生怕眨了眼他又消失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沈放下意识拧了拧眉,本就冷漠的眼神愈发阴沉。

  两人对视不过一瞬,他便移开了眼,全程未发一言,转身就走。

  林湘珺见此,脚步不自觉地向前了半步。

  只是不等她去追,那摔了一跤的小孩已经被匆匆赶来的奶娘扶起,见孩子没事,奶娘赶紧出声喊住了他,“还请郎君留步。”

  沈放走得很是干脆,奶娘连续喊了两三遍,他才停下了步子,眉眼间仍透着疏离。

  奶娘搂着小男孩,恭敬地起身朝他行了个大礼,“多谢郎君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家小郎君只怕凶多吉少,敢问郎君尊讳,老奴好回去禀明家主,再备礼登门道谢。”

  “不必。”

  梦里的少年从未说过话,不论是被人欺凌,还是被寻回宫。

  这是林湘珺头次听见他说话,与她想象中低沉黯哑不同,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犹如月色下的皑皑白雪,干净又清冽。

  她来之前只想着,能打听到有关沈放的消息便是好事,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惊喜从天而降。

  正当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反应时,有人朗声着大步走来,瞬间将她唤醒。

  来人是个剑眉星目的翩翩郎君,看着与沈放关系极好,走到便如护犊子般地将他护在了身后。

  “阿放,这是怎么了?”

  “三哥。”沈放任由被其拉到身后,也没急着要走了,模样乖顺地站着。

  此人便是平阳郡王府的三郎君沈应川,他一来,便温和地拍了拍沈放的肩膀,安抚地说了句:“别怕,万事都有三哥在。”

  等问清缘由后,才笑着松了口气,怕被人误会赶紧替沈放解释道,“在下沈应川,这是舍弟沈放,他性子静不常外出走动,也不太会与人交谈,先前若是有何得罪之处,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沈放则全程低垂着眼眸,虽然没再开口,但瞧着很是听这个兄长的话,与方才冷漠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

  奶娘知道眼前是郡王府的郎君,哪里敢受这个礼,又是连声道谢。

  对此沈应川没露出丝毫的不耐之色,又过了半刻钟,才适时道:“我与舍弟前头还有事,便不奉陪了,阿放与小郎君道别。”

  沈放动作微顿,瞧着有些不习惯,却还是照着兄长的样子,道了声别。

  看着这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湘珺攥着发凉的手指,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她梦里也见过沈应川,可梦中的他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整日以欺辱打骂沈放为乐。

  最凶狠的一次,是带了好几个人,不仅打得他遍体鳞伤,还将他溺入水中,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难道梦与现实竟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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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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