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相怜214

  见张凌不应,他后撤了几步:“方才我请大夫来过一趟,药正在熬,你包袱里的东西我没动过,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丢了的,难受就说,不要你钱。”

  忆起陆修先前交代过的话,张凌忽然觉察到了什么,试探道:“你是陆……”

  陆天睿提来张凌的包袱,往他手边一放,说:“诶对,陆天睿,你是认得我吧。”

  张凌摇了摇头:“我哥也姓陆,叫岔了。”

  “那是巧了,我也有个表弟,但应当比你大多了,”陆天睿说,“你是寻你哥来的吗,怎么落这一身伤,看你也没车没马,若是要北行的话,我还能顺带捎你一路,总之有什么忙需要帮的你尽管开口。”

  “帮不了,”张凌说,“他没良心,死了。”

  许是被某个字触到了伤,陆天睿沉默片刻,才拉来自己敞着的包袱,说:“这儿有干粮也有水,想先吃哪个都随意。”

  见张凌也无心搭话,他正想到门边吹会儿风,便也准备起身离开,哪知才转头,就听那人突然叫了一声:“哥。”

  陆天睿突然一僵,愣了半晌才回神,再回首时就见张凌举起缠着纱布的双手,朝他晃了晃。

  “我手不方便,要不哥替我扎个蝴蝶状的结吧。”

  “多大了都,”陆天睿蹲下身替他重新打结,说,“怎么着,图漂亮?”

  “嗯,”张凌垂眸看着他,“哥也有弟弟?”

  陆天睿说:“寻不见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因为这个,许久没人单喊我一声‘哥’了,方才听你那声喊,一下愣了神,没把你吓着吧?”

  张凌轻摇着头,陆天睿看他那模样笑了笑,将手中打的结轻轻收紧。

  “漂亮不?”陆天睿问。

  张凌翻转着双手,一时噎住了声:“漂亮。”

  ——

  袁牧城此次回阇,身侧就只跟了个驱不走的赖昌。那日他们二人将近阇城,却正巧遇上被围困的钟鼎山。

  可才出手替那头解了围,袁牧城便没了踪影,赖昌好不容易追上,结果方才停步就见袁牧城蹬地一跃而下,抱着悬空的江时卿一同坠崖,他赶忙踩着崖边往底下望去,颈间直发凉。

  俩主子要是就这么殉了,那还得了!

  所幸他随亲兵到崖底寻人时,袁牧城已带人上了岸,只是絮果的死讯太过突然,天又闷热,钟鼎山也跟着病了一场。

  驿站环境不算好,再加上此行无关公事,袁牧城便带人到了附近的小镇,就停在客栈歇脚。

  可几日下来,江时卿的身子不见好,也没什么情绪,成日都守在钟鼎山房里侍疾,但自坠河后的那场昏迷中醒来,他就不愿再睡,一撑就是两日。

  旁人不敢劝,袁牧城便想法子让他喝了副安神的药,眼下才到夜里,他也就昏沉起来,搭靠在榻侧渐渐入了眠。

  袁牧城轻踩进门,示意赖昌守夜,便打横抱起江时卿,往他卧房里去了。

  念他怕热,袁牧城不敢亲近,把人放下后便寻来蒲扇,只坐在一旁轻轻替他扇风。

  “抱我吧。”江时卿背对着他侧身睡着,一动不动。

  袁牧城心头一跳,俯身靠近才发觉那人双眼睁得圆亮,便依着他躺下身,将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把人半包裹在怀中。

  “为什么不睡?”袁牧城挨着他问,“被我吵醒了吗?”

  江时卿没有应话,就如前几日的他一样,像潭死水般静得让人害怕。

  “热,难过,伤疼,害怕,胡思乱想……总会有些缘由,你同我说说,好不好?”袁牧城收紧了手臂,总觉得江时卿要化作风散去。

  江时卿捏紧十指,将身子蜷起许多。

  九年前的卫旭王府尽亡在他眼前,九年后好似一切都在重蹈覆辙,他在遭受身侧人接连离去的诅咒,甚至还要袁牧城同他一起跳下地狱。

  他从来都保护不好身边的人,就连活得久一些都做不到。

  他也好想安慰袁牧城,至少能静静地陪袁牧城坐一会儿,听他发泄也好,沉默也罢,只要能让那人缓些疼痛,怎样都好。

  可他快死了,永夜霜的毒性正在一点点见效,他每每闭眼,生离死别的画面就如梦魇般驱散不开,他害怕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他无法再给袁牧城什么承诺,他好怕自己带给他的安慰,一个月后会转成加倍的伤痛报复在袁牧城一个人身上。

  但他又什么都不敢和袁牧城说。

  “淮川,难过就哭出来,好不好?”袁牧城将他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揉着,却怎么都搓不热。

  “对不起骁安。”江时卿说。

  积压良久的恐惧因这一句话尽数爆发,从江时卿在阇城里不计代价的负伤,再到被许弋煦拽下山崖时的毫不抵抗,袁牧城已然觉出了患得患失的痛感,而且这种痛感正随着江时卿这几日不冷不热的态度愈发强烈。

  这一句对不起里包含的到底是什么情感,道别或是愧疚,他不敢剖析,也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把江时卿从万丈深渊中拽回来,不是为了任由他对自己说一句抱歉,然后再次跳下去。

  不容再等,袁牧城按过江时卿的肩头,翻身压在他上方,紧扣着那腕骨,他鲜少在江时卿面前动怒,可如今连瞧向他的那对眼眶都已热得发红。

  “江淮川,你不要我了是吗?”袁牧城说,“如果这次我不来寻你,你会纹丝不动地任人拽下去吗,又或是死守在阇城里求个自生自灭,然后用那些离别时说的誓言一直晾着我,骗我,直到瞒不住的时候再突然告诉我一声你的死讯?你要我怎么接受?我很难过江淮川,你现在这样,我哪里都不比你舒坦。”

  江时卿正视着袁牧城,像直面自己心头最柔软的一隅之地,本欲轻描淡写的委屈和痛苦一齐涌上,刺了眼眶,可他不想软弱,即刻就抬掌捂起了眼。

  “不要躲,”袁牧城拉开他挡泪的双手,说,“江淮川,把话说清楚,或者,我请求你在我面前哭一次,发泄也好,怒骂我也好,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是袁骁安,不是别人。”

  袁牧城放软了语气:“淮川,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可以。”

  江时卿抿着唇,一双溢泪的眼眸光点细闪。

  “骁安,我会死的。”

  话声的尾音都在颤抖,江时卿不可自抑地抽噎起来,转身蜷作一团后又将脸埋向枕头。袁牧城轻靠下去拥抱他,抬手挡住了那双涌泪的眼眸,盛了一手的热意。

  “你恨我好不好……”江时卿短促的气声听得让人心颤。

  “不好。”袁牧城贴紧了,安抚着他的颤抖。

  江时卿在这阵安抚中转身回拥,在两具身躯紧挨着互相取暖的那一刻,袁牧城心防已溃,在外人面前百般掩藏的脆弱就这么袒露在了江时卿的眼前。

  “淮川,我没本事留住大姐和阿娘,但我求你……”袁牧城哽住声,“求你像现在这样抱紧我,别做傻事好吗?”

  江时卿抱紧了他,用手背蹭去袁牧城几乎未见过光的泪。

  “我是来找你的,骁安,”江时卿捧着他的脸,越说越委屈,“我不想絮果出事,也不想跳下去,我出城本是想来找你的……”

  哽咽声断断续续,袁牧城心疼地吻他的头顶,恨不得把那人整个圈在怀中,说着:“我知道了,我知道,对不起淮川。”

  释放的情绪同倾泻进窗的月光一般漏了满地,平复后的江时卿双眼发酸,靠着袁牧城渐渐萌生出睡意。

  “骁安,明日你要叫醒我。”江时卿声音发困,说得很轻。

  袁牧城用手顺着他的背,轻哄着:“好,我会叫你,以后每日都会叫醒你。”

  “嗯……”江时卿应着,呼吸放缓,安稳入梦,袁牧城轻蹭向他,再次将名为江时卿的这阵风拴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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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凌和陆修是兄弟情,要磕也随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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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相怜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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