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必相互再劝再辩43

  他自顾自做这些事,神情自然,一言不发,祝知宜被他伺候得不自在,如若没记错的话,他们似乎……还未言和?

  他没有梁徽那种粉饰太平的能力,每次不欢而散后都能马上装作无时发生一切如旧。

  梁徽忙活完坐在一旁随手拿起祝知宜前两日写好了没送出去的简折,对他抬了抬下巴:“忙你的吧,不用管朕。”

  祝知宜云里雾里,想让他先回去,但看梁徽比往日都沉默也就没敢出声。

  他也就真的不管这人,重新埋首,梁徽时不时给他热暖手炉、剪灯烛芯。

  气氛太过静谧安好,温情到梁徽不由得觉得他们就是一对南书房的同窗,为太傅布置的课业一同秉烛疾书,熬夜用功。

  弄完时宫里的梆子又打了一次,梁徽看着他似笑非笑,幽声道:“好了?朕以为起码要到三更。”

  “……”又开始了,祝知宜心道我又没叫你陪我。

  他抱病久坐,一站起来头晕目眩,腿一软便被梁徽手疾眼快地揽住。

  梁徽低头:“帐对完了,折子也写了,清规能好生养病了么?”

  祝知宜眼微睁,梁徽怎么知道他病了?

  梁徽看他不答,揽在他腰间的手收紧,黑沉平静的目光锁着他的眼。

  祝知宜还有许多公事未决,自然不会答应:“也不是什么一一”

  “祝知宜。”梁徽很少叫他的正名,因而显得郑重严肃。

  “什么?”

  “朕是在压迫剥削你么?”

  祝知宜忙澄清:“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幅样子。”梁徽忍了一晚上,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祝知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臣的身体臣自己心里有数。”

  梁徽知道他惯来吃软不吃硬,也不同他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万千思绪,再睁开时已变回他平素的温和,他换了个法子说:“下旬便是夏露京游,再往后又到赫兰公主省亲,你要让百姓与长公主看到你这副病容?”

  祝知宜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夏露京游是大梁传统,彼时帝后同舟自汴京河过,接受万民朝拜,与民同乐。

  他真不觉自己身体有什么严重问题,但长公主确实也快回京了,如若气色不养好些,她会多想,会以为他在宫中过得不好。

  梁徽见他似有松动,牢牢揽着他,又重新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江津之案不急,清规好好养几天,等着赫兰公主回宫。”

  祝知宜只得点头。

  梁徽面色柔和几分,亲手给他披上鹤氅,刚想命人抬轿撵过来,祝知宜说太晚就别大动干戈,梁徽便一手提着宫灯,一手牵起人走回凤随宫。

  春日风沙重,梁徽耐心给他戴起氅上的连帽,捂得严实,祝知宜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和光洁白皙的额,像松树雪洞中探头的小动物。

  他气血虚,手脚都软,梁徽索性揽着他,手臂有力,好似很痛惜爱护人的样子。

  夜风寒劲,梁徽低头同他说话:“清规给朕写的折子很好。”

  祝知宜耳根痒,退开几分,说:“谢皇上。”

  “为何不拿去给朕?”梁徽这些天左等右等不见人,直到方才才看到它被置在案牍角落。

  祝知宜抬头看他,眼神直直的,如实道:“属官拿去御书房时皇上正与人议事。”

  没说是谁,语气很自然,什么也听不出,梁徽却勾唇笑了,沉吟道:“唔——是朕不好。”又细声同他解释:“那日有急报,沈华衣是跟着工部尚书进来的。”一个区区兰台司正还不够格单独被皇帝御前召宣。

  梁徽垂眸,下面的人定是不知那日来禀报的属官祝知宜派来的,不然不可能拦着。

  “……哦。”祝知宜缩在宽袖里的手暖了几分,没说什么,梁徽低头瞧他,只能看到鸦黑一片睫,很柔软,他的心也跟着软下来,道:“往后清规自己来好不好?”

  梁徽离他很近,温热有力的手臂贴着他的皮肤源源不断供着暖意,祝知宜不明所以,哪儿有皇帝上赶着臣子进宫禀报公事的,他很矜持地答:“臣不忙的话。”

  梁徽也不介意,勾了唇角,将他揽得更紧。

  回到凤随宫,梁徽监督祝知宜喝下姜汤和药,决定不走了,说他在赫兰公主省亲结束之前都住在这儿。

  不止祝知宜怔住,屋子里的宫人都屏住了呼吸,皇帝长居后妃寝宫,就没有这个先例。

  祝知宜咳了一声,问:“皇上为何—一”

  梁徽正给他挑蜜饯,头也不抬:“他们管得住你么?”他命张福海去问给祝知宜诊病的医正,说是积劳成疾,若再不调养则积重难返,可人家君后不放在心上老医正也是有心无力。

  祝知宜一噎,蹙眉:“这于理不合,于史无例,且皇上已许久不曾——”

  “清规,”梁徽目光漆黑平静,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缓缓道,“有些话要想清楚再说。”

  祝知宜抿紧唇,他本来也不想说那些显得大方但却违心的话,还会得罪梁徽,可他能如何,他是君后。

  梁徽知道他板正还固执,脑子被那些规矩礼仪缠住了不一定能转过弯来,将人拉到身边,摩挲着他手臂,浅笑,循循诱导:“清规要将我推出去么?”

  祝知宜垂着眼,面色有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错,说那些他也难受。

  梁徽贴近,伸手将他落在脸侧的长发挂至耳后,眼神温柔专注,又低声问:“当朕的君后是不是很委屈啊?”

  他声音有点哑,语气蛊人,祝知宜抬了下眼,说:“没有。”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藏得并不好,他是真的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他从小都没太有这个概念,梁徽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问他的情绪,问他的感受,问他想要什么,祝知宜很少想过这些。

  梁徽抬起他的下巴:“真没有?”

  祝知宜被他深邃的目光惊得心头一跳。

  “辛苦我们清规,”梁徽眼角捎上了点笑,语气散漫地,态度却很强势,“不过既然清规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那便由朕来。”

  祝知宜方要开口,梁徽又歪着头盈然一笑:“清规是知道朕的。”他向祝知宜摊开掌心,里面是剥好的杏仁蜜饯:“我劝不动你,你也劝不动我。”

  “那我们何必相互再劝再辩?”

  “……”圣贤座下长大的祝知宜第一次听这样无赖的说法竟无话可说,思索起他那混性子,索性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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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何必相互再劝再辩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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