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星47

　　两队的比分咬得很死, 本来已经分出胜负了, 唐识一分险胜周之异。

　　但周之异像是跟他较上劲似的, 两人单独又再比了一局。

　　最后唐识输了。

　　一群人去了火锅城, 周之夏是个美食小达人，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到处发现美食，所以对火锅城很熟。

　　周之夏带着他们到了一家新开的店，帐篷火锅。

　　这家店生意火爆，但今天他们运气比较好，刚好大包厢还空着。

　　最后周之异也没让唐识请客，说是要尽地主之谊，没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

　　周之异很少这样，旁人不了解他，周之夏却知道。

　　回去的路上，周之夏问：“哥，你喜欢初初啊？”

　　周之异向来坦荡，承认得爽快。

　　随即问：“你这脑子怎么看出来的？”

　　周之夏白眼差点没翻到天边去，她脑子也能是能在全校拿到前十的脑子好吧，怎么就总被周之异瞧不起！

　　周之夏也要让他不痛快：“今天你那么针对人家唐识，怎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

　　…

　　唐识走之前，宋初带他去了烂尾楼。

　　那一片有一个荒废的游乐场，以前应该是个风景区。

　　废旧的游乐园里，设施都生锈或者不完整了，上面全是泥和灰。

　　两人爬上了海盗船，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直接找了位置坐下。

　　能看到远处的天被城市灯火映得通红，城市上空和这边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树叶和草被吹得沙沙作响，晚风吹过，像是把头顶的星空也吹得流动起来。

　　唐识从小到大都在水泥钢筋的都市里生活，很难见到这么纯粹的星空。

　　这也是宋初画里的星空，她想带唐识来看看。

　　唐识知道她的心意：“宋初，其实……我没那么难过。”

　　外婆是个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的人，从唐识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和唐识讨论这个话题。

　　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外婆能够笑着接受。

　　她觉得人的死亡，不过是结束了在已知世界的一段旅程。而另一段旅程，也一定不会比已经历的差。

　　外公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已经不在了，他那时还小，以为外婆会哭。

　　可外婆从始至终一滴泪都没掉，后来外公葬礼结束，所有人都离开，外婆一个人坐在外公的墓碑前，说让外公在另外一个世界，一定要先把他们的旅游攻略做好，等她过去就能直接出发了……

　　唐识只是遗憾，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没来得及和她多留下一点回忆，没来得及察觉她的病情好好陪伴她……

　　宋初能去北京，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宋初不算典型的乖乖女，她的家庭情况不允许，所以她身上有软刺，谁扎她，她就一定会扎回去。

　　但在那之外，她其实也循规蹈矩，一点险都不肯冒。不会主动得罪人，也不太敢主动付出什么。

　　像一只警惕的猫，给自己画了个圈，无论无何都不可能踏出那个圈半步。

　　但是这样的宋初，在外婆葬礼结束的凌晨，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面前。

　　外婆总说，在生命里，一些人的离开，总会换来一些同样值得珍惜的人。

　　唐识侧头看她，一字一顿，语气诚恳：“宋初，能和你做朋友，是我的幸运。”

　　宋初身子有些僵。

　　她本来就没期望唐识这样的人，对她有什么别的感觉。

　　唐识把她当朋友，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还是有点难过。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路上看到别的小朋友的妈妈给他们糖，明知道这糖不是自己的，但看着他们走远，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宋初想起被赵倩带到这里的那天，她一个人在这里，抬头看到星星的时候，哪怕她刚刚才遭遇不好的事，她仍觉得幸运。

　　半晌。

　　风把宋初的声音带进唐识耳朵里。

　　“我也很幸运。”

　　遇见你，也是我生命中，

　　难得的，幸运的事。

　　…

　　时间渐渐进入了高考倒计时，哪怕是最末尾的班级，似乎也一改平日的散漫，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唐识和宋初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每天睁眼题海闭眼题海，实在分身乏术。

　　偶尔，宋初还会主动给发消息，后来慢慢的，她看着唐识越来越少的话，就再也没了主动的勇气。

　　深冬，越来越冷的天气，宋初也熬了越来越深的夜。

　　之前班级还有学习小组，后来大家时间都紧，自顾不暇，学习小组也默契的自动解散。

　　偶尔，宋初熬到凌晨一两点，会收到周之异的消息，都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渐渐的，周之异给她发消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直到有次周之夏跟她开玩笑说，周之异喜欢她。

　　迟钝的她才发现问题所在，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周之异。

　　只是周之异好像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宋初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周之夏对她开的一个玩笑。

　　…

　　圣诞节那天，宋初忙里偷闲，在做完某本某本练习册的最后一个习题，终于还是没忍住，找了唐识。

　　只是消息发过去，宋初等了一整晚，都没能等到唐识的回复。

　　宋初想他可能是在忙，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一月中旬期末结束，都没等到。

　　期末考试结束那个下午，宋初看到，微信置顶好友“1010”头像变成了灰色的人，“该用户已注销”。

　　宋初盯着那个灰白头像傻了好久，心里空落落的。

　　宋初花了一整个假期，才从唐识微信号注销这件事缓过来。

　　她试探着问过赵宁，赵宁也没他消息。

　　可能于琬和陈晋他们知道，但她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哪怕唐识的号成了一个废号，宋初也没有把他从置顶的位置上撤下来。

　　这件事让宋初也彻底没了别的任何杂念，心思全扑在了学习上。

　　高三这个阶段，进入总复习，又以前默默无闻却冲出来的黑马，大家都更加全力以赴，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从春寒料峭守到了盛夏蝉鸣，陪伴早起和晚睡的，从绵绵春雨到了仲夏夜的满天繁星。

　　教室里倒计时牌停下了“距离高考还剩下001天”。

　　2018年6月6日，临安附中一班的人，匆匆拍了一张毕业照，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跟每个人告别。

　　拍完大合照，陈卿就让他们各自安排时间，周之夏第一时间跑过来和宋初拍了照。

　　周之异和平常一样，一副又酷又拽的样子，和别人合照也永远是冷冷的表情。

　　要不是周之夏拉着他说和宋初合个照，估计他会一直跟个雕像似的站在一边。

　　周之异大少爷一脸不太耐烦的样子，帮忙拍照的同学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看到周大少爷头偏了偏，看向了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宋初，拍出来成品还不错。

　　不过，他怎么感觉这照片，有点粉色泡泡那味儿了？

　　高考两天，结束的那个下午，宋初没有去班级聚会。

　　后来宋初知道，一班很多人也没去。

　　难怪陈卿在高考前一天说，这是一班的同学聚的最齐的一天了，往后的日子，要再聚齐就很难了。

　　宋初关掉了手机。

　　神经高度紧绷了这么久，在考场落下最后一笔那一瞬间，宋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要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的睡一觉。

　　陈如温和王莹也没来打扰她，她这一觉睡的有些长，一只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点吵。

　　好像是周之夏的声音。

　　宋初翻身下床，还真是周之夏。

　　周之夏看到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初初，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刚睡醒的宋初还是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啊，手机关机了。”

　　周之夏挽着宋初手臂：“我们去水上乐园玩，一起去啊！”

　　宋初简单洗漱完，去了杂物间，翻出了一整个学期没有骑过的单车。

　　高三下半学期，宋初为了多省出时间学习，申请了住校，单车也就被放置了。

　　临安虽然是一到冬天就能下雪的城市，但夏天的燥热一点都不比南川的差。

　　毒辣的太阳光照下来，落在宋初皮肤上，被灼得有点疼。

　　车子从斜坡冲下来那一瞬间，宋初忽然想起某个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飞扬地闯进了她的世界。

　　后来却离开得悄无声息。

　　每段故事或早或晚都会走向结束，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欢愉有人忧。

　　她不知道唐识去了哪里。

　　但她可以确信，唐识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会迅速扩展出自己的一片天。

　　其实宋初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觉得，都没有和他好好说声再见，想想都好可惜。

　　高考的前一天，陈卿问过他们，一整个高中时代有没有什么遗憾。

　　是有的。

　　跟唐识告白，是她在十七八岁这个义无反顾的年纪都不敢有的勇气……

　　时隔一整个学期，宋初许久没有打开的日记本，终于又落下笔墨——

　　2018/6/9，晴

　　你大概长了翅膀，我大概缺少勇气。

　　所以我们没能成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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