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74
谢梨握着那个矿泉水瓶, 呆愣了许久。
幸好这只是所里的开学典礼，来的专家教授不多，而且谢梨都比较熟。
否则……
谢梨悄悄瞪了眼站在讲台上季晨河。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 她还是在乎的。
不就一瓶水吗？打不开就不喝了呗，要他专程跑下来给她拧瓶盖？
几乎是到徐青柚上台讲话了, 谢梨才回过神来, 拿起单反给她导拍照。
徐青柚向来言简意赅, 是那种最受欢迎的领导，没什么废话，节省大家时间。
她讲完话就赶去开另一个会了, 季晨河走上台，双手撑在讲桌上，低沉声线从话筒里传出来, “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所的学科设置。”
平大人类学研究所虽然很小，但是师资很强, 以文化人类学为特色, 影像人类学、语言人类学这两年也有不少成果。
谢梨#J时G 不知道主持人的词是别人写好的，还是季晨河自己准备的，他介绍所里的情况时，还顺带提了两句国内人类学研究的现状。
“当下, 人类学逐渐成为一种方法, 但作为一名人类学工作者，始终应该对这样一种彰显主体性和人文关怀的学科心存敬畏, 它即便是方法，也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法, 不是我们赚取利益的方法。”
下面是所里一位返聘的老教授朱教授讲话, 老人笑的很是慈祥, “季老师说得很好，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人想靠学人类学赚钱，如果你们是冲着赚钱来的，那我劝你们赶紧换条路，我们可穷啦！”
话落，台上坐着的几位老师都笑了。连站在一旁的季晨河都微微勾唇。
谢梨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刻。
这些老师里，有的出身书香世家，有的早年自己做生意赚过些钱，有的是理工科出身半路转行研究人类学，有的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少数民族学者。
以当下功利主义的标准来说，很多老师都有更容易更好的路可以走。但他们选择了一条注定不赚钱且不清闲的道路，并且乐在其中。
每次开学典礼，老师们都会给新生们打预防针，这个专业又穷又累难找工作，你们所说的“天坑专业”是也，快跑！
但是作为新生们，还都对人类学充满着好奇，对未来充满希望。不到快毕业的时候，体会不到老师们说的话。
教授们讲完话，季晨河说了下分导师的事情，博士已经定了，硕士生是双向选择。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季晨河看着台下的学生们。
“老师，”一个女生举起手。
谢梨回头，看向那个女生。
她扎着高马尾，五官明艳，“您带学生吗？”
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响起意味深长的笑声和讨论声，连坐在台上的几位教授都眯起眼睛，看向季晨河。
他面上的清冷神色丝毫未变，“不带，我刚说过今年带硕士的四位硕导。”
他刚介绍所里硕士点、博士点的时候的确提过，而且这种事入校之前学生们应该都有了解了。
谢梨猜那女生举手单纯是为了“调戏”一下季晨河。
可惜季晨河这人向来不给人留面子，那女生只能有些尴尬地坐下。
典礼结束，谢梨收拾桌上的设备，许培转过头来唤她，“梨子，我先走了，有机会一起吃饭。”
谢梨点头，“好，微信联系。”
新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去导师办公室商量选导师的事情，会议室里只剩下冯雪他们几个关设备。
谢梨没注意季晨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背上包，跟冯雪他们说了拜拜，也走出会议室。
她回办公室整理刚刚拍的照片，一半都是季晨河的。
他撑着讲桌，眉眼微垂。
他站直身体，看向台下。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专注地听老师们讲话。
每一个角度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谢梨把能用的照片发给唐子歆后#J时G ，就开始一张张翻看季晨河的照片。
自己的摄影技术越来越好了，怎么能把他拍得这么好看呢？
也不知道是自我欣赏，还是欣赏照片中的人。谢梨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发给阮宁兮。
虽然相隔万里，颜狗的友谊是不会变的，阮宁兮也经常给谢梨发长得好看的新疆小哥哥小姐姐。
快下班的时候，阮宁兮才回复谢梨，【艹，他好绝！是不是瞬间又收获了一堆颜粉？】
谢梨把高马尾女生举手提问的事情说了，【……那个女生也是，默默看看就好了，何苦招惹他。】
阮宁兮：【这孩子太勇了！唉不过，你怎么只拍了季老师？你导没讲话吗？】
谢梨以前给开学典礼或者毕业典礼拍照，都会多拍几张徐青柚，毕竟她是所里的颜值天花板。
谢梨一愣，除了季晨河，每位讲话的老师，她都拍了四五张。
她导也不例外。
谢梨：【我导讲话的照片已经够多了，所以。】
阮宁兮：【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拍主持人。】
谢梨：【是的没错。】
到了下班时间，彭老师急着接孩子，赶紧走了。谢梨整理桌面，关窗户。
办公室门半掩着，外面传来女生们的讨论。
“坐在第二排的那个学姐是他女朋友吧？”
“一定是。”
“不是，那个学姐就是谢梨啊，我们史院的女神，校庆的时候作为研究生代表上台发过言。不过她应该已经毕业留校了。”
“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啊我的季老师，我不允许他有女朋友！”
……
女生们说笑着走远，谢梨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瓶还剩一小半的矿泉水瓶上。
谢梨从来都怕被误会，但这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都怪季晨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搞什么啊！
办公室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谢梨回头，季晨河站在门外，“下班了吗？”
“嗯。”谢梨背上包包，走到门口。
季晨河退开两步，站在一旁等她锁门。
谢梨锁好门，两人并肩走下楼。
谁也没开口说话，谢梨走得慢了，季晨河还会停下脚步等她。
直到走出教学楼，季晨河才缓缓开口：“今天拍得照片怎么样？”
谢梨抬眸，“挺好的。”
“可以发给我看看吗？”季晨河侧头看向谢梨。
什么人啊，就知道看照片！怎么这么自恋！谢梨在心里吐槽，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唐子歆会发在公众号里的，官网也会有新闻。”
季晨河轻轻蹙眉，女孩似乎有心事，反应都比平时慢半拍，他耐心解释：“我要看我的照片。”
谢梨：“……”
您可真好意思说！
谢梨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小脾气上来了，“我没拍多少你的照片。”
“我明明看到你拍了很多。”季晨河话音未落，就见女孩的脸颊迅速泛起两片红云。
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瞪过来，没什么杀伤力，反倒有些被欺负了的委屈。
季晨河愣住，之#J时G 前的两次，好像也是他主动提醒，她才把照片发给他的。
所以，她只是喜欢拍他，却不喜欢给他看。
季晨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层不能说破的小心思，就像他也曽无数次看她的照片，却不敢让她知道一样。
谢梨回过神来，一码归一码，她这是闹得什么别扭，她吸了口气，“我晚上发给你。”
“我不看了，没关系。”季晨河说：“我相信你的摄影水平。”
他语气难得温和，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谢梨哼了一声，傲娇地抬起下巴。
谢梨一向秉持有不满要说出来及时解决的原则，她看向季晨河，“那个，以后能不能别给我拧瓶盖了？”
季晨河：“为什么？可是你刚才拧不开。”
“能拧开。”今天下午那瓶矿泉水纯属意外。
季晨河也知道今天在开学典礼上太明目张胆了，但他当时脑中冒出了一个假设，谢梨拧不开瓶盖，最有可能向坐在前排的许培求助。
如果她不求助，一下午可能都喝不到水。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不想看到。
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没考虑，也不在乎。
可显然她很在乎。
“好，”他微微颔首，“以后不帮你拧瓶盖，但是梨子……”
但是梨子我也喜欢你，所以你可以不用藏得那么小心翼翼，我们在一起，接受周围人的调侃、羡慕和祝福。
季晨河没想到只是叫她“梨子”，都会用掉一大半勇气，后面半句话哽在喉间，对上女孩期待的眼神，他没说下去，不可以这么仓促。
表白在喉间转了一圈，又变成了极有分寸的问题，“我能叫你梨子吗？”
周围很多人都喊谢梨“梨子”，反倒是她导和季晨河一直连名带姓的叫她。
谢梨一直以为是性格原因，性格严肃的人就喊她“谢梨”，性格外向开朗的人就喜欢喊她“梨子”。
因此，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晨河会这样称呼她。
她怔了下，心跳乱了节奏。
谢梨下意识想逃避这种陌生的感觉。
“不可以，还是叫谢梨吧。”
她红着脸说。
“为什么？”季晨河声音冷下来，幸亏自己刚才没冲动。
谢梨搬出自己的谬论，“因为严肃正经的人都喜欢叫我‘谢梨'，比如我导。”
“我和徐老师不一样。”季晨河一时有些恍惚，摸不清女孩的态度，那点自信摇摇欲坠。
“一样啊，你俩都是正经人。”谢梨笑，“所以不许叫我‘梨子'。”
正经人突然表现的很亲近，大概就会让人招架不住吧。谢梨在心里瞎琢磨，脑补徐青柚喊她“梨子”。
好像……挺正常的。
季晨河：“……你这是什么逻辑？”
“反正你不许叫我‘梨子’。”谢梨开始不讲理，只有季晨河喊她“梨子”的时候怪怪的，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季晨河无奈，“反正”这个词一出现，就已经没有逻辑可言了。
“行，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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