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10

  ——今晚月色真美,不知道你睡了没。

  蒋真在旁边看着。

  一听见震动,立马凑过去。

  两个字映入眼帘。

  ——睡了。

  冯问蓝:“……”

  -

  入夜后的春山老戏院逐渐热闹。

  今晚唱的是《贵妃醉酒》。

  花旦甫一开嗓,便引得全场掌声惊呼连连。

  对比起来,二楼包厢安静得可怕。

  孟斯礼坐在檐角雕花灯笼的光下,腕间佛珠被映照出几分慈悲。

  回完消息,他也没抬眼,但终于开口打破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淡声道:“二位似乎不是很想看见我。”

  今天来看戏的是新材料商业协会会长和三维科技董事长。

  没等话落地,后者就接了起来:“二少爷说笑了,我俩哪儿能不想见您啊,就是不知道您今天突然来是有什么事。这堂子太小,不如咱们换个地儿聊?”

  闻言,孟斯礼唇畔生出点笑意。

  他缓缓掀睫,看向说话的人,语气闲淡:“马董是打算和我聊一拖再拖的项目进度,还是聊你最近和缅甸人的合作?”

  话音一落,马董惊出一身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珠直往旁边瞟。

  孟斯礼也目光一转:“张会长以为呢。”

  两个问题都很棘手。

  张会长只能赌一把,赔笑道:“您误会了,老马最近和吴总来往是为了您实验室丢东西的事。您也知道,他们在这种事上有些门道,兴许能帮您逮住那只耗子。”

  这话说完,包厢又陷入长久的死寂。

  周遭空气如同一堵墙,从四面八方不断向中心挤压。

  张会长知道自己可能赌错了,滴着汗想补救的法子,那股窒息感却忽然消失。

  抬头一看,对面的男人已经收回视线,似乎不打算深究了,笑了笑,说:“既然是误会,那二位继续看戏吧。”

  张会长和马董一听,提着的一口气几乎同时泄下来。

  下一秒,又在婉转低回的乐声里听见一声提醒。

  “不过,那只耗子是我放走的,你们找的时候当心些,千万别被它反咬一口。”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散了好不容易找回的魂儿。

  刚缓过来的俩人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男人的背影,没力气再去追。

  庄楚在走廊候着。

  见门打开,他赶紧跟上去,余光瞥见包厢里的状况也没多问,先汇报最新消息:“老板,刚蓝总打电话来,问了问您的时间安排,说是下周一要去研究所……堵您。”

  孟斯礼正在低头擦手,听见最后两个字,眉峰微抬,周身凛冽慢慢散去。

  -

  周一晚上。

  位于西郊的材料技术与工程创新研究所大门口。

  将近八点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孤零零站在路灯下的人便被衬得格外招人注意。

  保安室的大叔观察大半天,也没看出点什么名堂,最后探出半个身子,问:“小姑娘,大晚上的,你杵这儿干嘛呢。”

  三月的春夜还有些冷。

  小姑娘好像穿少了,卫衣帽子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听见声音,她转过身,胡乱拨开用来挡风的头发,回道:“我来接老公。”

  “……接老公?”

  大叔在这间保安室坐了三十几年。

  不论是教授还是教授的学生,甚至是他们的家属,他都经常打照面,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很面生,便提醒她:“咱们这儿是材料所,你要找的老公在古生物研究所。”

  冯问蓝:“?”

  要不是她提前和庄楚通过气,恐怕真要以为自己走错了。

  闻言,她立马往前蹦了两步,好奇道:“您怎么知道我老公是谁?”

  “你们这些小姑娘疯追李屿远教授的事都传开了,我能不知道?不过追到我们所里的,你还是头一个,下次可别再犯迷糊了。”

  一听这描述,冯问蓝更感兴趣了,想再多问问,可远处传来动静。

  她一瞧,停下了打听,言归正传:“您误会啦,我老公真是材料所的人,不信您回头看看。”

  大叔确实不信,回头一探究竟。

  只见宽阔平直的林荫道上一前一后驶来两辆车。

  一辆是黑色轿车。

  一辆是电动滑板车。

  大叔反应过来,打开大门,感叹道:“嗐,原来你老公是小高啊,难怪没见过你。这小子,前两天还到处嚷嚷着想谈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背着大家把婚结了!”

  冯问蓝:“?是小孟。”

  “……”

  整个研究所里姓孟的就一人。

  但基本没人叫他“小孟”。

  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再次崩塌。

  大叔重新瞅了眼口无遮拦的人,见她正冲着黑色轿车笑,笑得像在校门口堵漂亮小姑娘的混小子,心想闹半天,敢情是孟斯礼教授的狂热粉丝。

  那可比追古生物所那位难多了。

  大叔生怕她拦车,想把她拉到一旁,车却已经稳稳停在门口。

  紧接着,他听见小姑娘和他道别,而后打开车门,钻进后座,扬长而去。

  徒留他和迟一步赶到的小高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

  密闭的车厢隔绝冷空气,冯问蓝的身体一点点回温。

  她拉下卫衣帽子,顶着一头乱得像刚和人拼过命的头发,和司机大哥打完招呼,又扭头看正在闭目养神的睡美人。

  夜色被街灯调和成流动的光影,纱一样拂过他的脸。

  明的那一面眉骨漂亮,鼻梁高挺,皮肤是通透的玉色,嘴唇周正饱满,像永远无法采撷的玫瑰。

  冯问蓝同样只能看不能摸。

  因为睡美人有洁癖,也因为他不喜欢和她有任何直接的肌肤接触。

  履行夫妻义务的时候例外。

  平时冯问蓝也很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有求于他的时候例外。

  冯问蓝没浪费时间,把左手伸到睡美人的眼皮子底下,先用行动拉近肉/体距离。

  接着又用语言拉近心灵距离,热情打招呼:“晚上好啊。”

  也不知道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万一又用一颗润喉糖羞辱她怎么办?

  冯问蓝陷入沉思。

  睡美人就在这时候醒来。

  稍一低头,他便对上一双走神的褐瞳。

  早春的寒气被车里的暖风一吹,化成一团湿气,漫在她的眼底,沁得眼眸水润而明亮。

  再一吹,冯问蓝就回了神。

  见睡美人已经睁开眼,她更加灿烂地笑道:“三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这话讨好意味十足。

  光线明灭间,孟斯礼唇角掠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

  他轻笑着,垂下眼睫,替她转正刻意露给他看的戒指,嗓音轻缓道:“我以为你需要休息。”

  “?”

  得。

  这次不赏糖,改赏黑锅了。

  到底是谁需要休息,冯问蓝就不拆穿了。

  她也睁眼说瞎话:“和你聊聊天就是最好的休息啊。不过我突然来找你,没吓到你吧?”

  孟斯礼没看她。

  转完戒指,他又拉下她的手,拢进掌心,声线里难得透出点倦懒,回道:“吓到了。”

  “……”

  那也用不着借她的手压惊吧。

  冯问蓝维持假笑,试着抽出左手。

  孟斯礼却捏着不放,反复摩挲她的每一根骨节,像盘弄上好的蜜蜡,平息心里的瘾。

  强攻不行,冯问蓝只好智取。

  她顺着他的鬼话往下说:“哦……原来你是易受惊体质啊。在中医里,这是脾肾虚弱的表现,得忌辛辣忌女色,意思就是少碰辣妹。辣妹你知道吗,Be like me。”

  “嗯?”

  也不知哪个词引起了孟斯礼的注意。

  他轻掀眼睫,转向一本正经科普歪理的小姑娘看了会儿,懒懒的笑意在眼底亮了又暗,不带半分嘲讽地问:“辣鸡的辣么。”

  “……”

  美女也要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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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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