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8

  他一步步走到堂内,对着屏风上的那道影子虚虚一握。

  好像把人抓在手中了,唇上终于勾起来笑意。

  魏琅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要的是千古的名声,要做的是千古的名臣,这天下翻云覆雨,身边又怎么能少的了美人相伴。

  他从屏风上绕进来,高大的身影覆盖住了谢安。谢安似乎瘦了不少,脸色都是青白的,下巴很尖,眼前蒙着一圈白布,手脚带着铁链,这人向来飞扬跋扈,很少见这般落魄而臣服的姿态。

  魏琅细细瞧着这好不容易才落进他手中的宝物,也不贪的享用,反而是像逗弄猫儿一般,看着他像是感觉到了有人过来,显得有些惊惧的神情。是谁?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还是这样命令的语气,怎么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难道不知道,这京城,已经变天了,太子被新帝一刀捅进了胸膛,他亲眼所见,那血流了一地还在不住的咒骂新帝,却也不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还有那位皇后娘娘,手上沾染着的人命有多少,哪里能有善果。

  他依仗的一切都没了,竟然还敢用这样的语气?魏琅云淡风轻的笑着。他再不需要韬光养晦的伪装,眉目都透出了几分锋利来,伸手提起来谢安的领子,伸手随意的抽掉他的腰带,把人压在了床上。

  谢安挣扎的厉害,他被蒙着眼睛,全然不知道身上的人是谁,只感受到了对方野兽一样,想要撕裂他的恐惧。

  “你他妈放开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腰带被解开了,一双冰冷的像蛇一样的手碰触在了温热的皮肤上,谢安睫毛抖了抖,脸色还是苍白无力的,就像是被人钉死在了墙上的蝴蝶。

  魏琅烦极了他这满口脏话的毛病,也不知道谢家这样的门户,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东西来,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谢安,感受着掌心下细腻的触感,抬手扯住了谢安的头发将人提起来,倾身吻了上去,说是吻,却更像是撕咬。谢安挣扎的很厉害,却没什么用,他头皮被揪的生疼,双手被捆缚着,整个人都落在了别人手心里,一双眼睛被纱布包裹,眼前黑沉沉的一片,触感便更加明晰了。

  谢安生的是极好看的人物,便是没有这显赫的家世,平日里同他厮混的王孙公子们,大抵也是会让他一成的,周围也不是没有人打他的主意,但是他凶名在外,身后又有几尊大佛,哪个敢像这样冒犯的,便冷笑着张唇上下一合,也还好魏琅躲得快,但唇上仍然沾染了血沫子。魏琅抬手一巴掌扇过去,谢安几乎是被掀翻在了地上。他虽然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即便蒙着眼睛,魏琅也能想象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可一世的模样。

  “小爷我虽然落魄了,却也沦不到阿猫阿狗的来糟践,你他妈有胆子就杀了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魏琅看着地上的谢安,他还穿着囚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身肤色白的亮眼,同这囚衣极不相配,一个男人的唇,不施脂粉,竟是比女人的还要红,也不知道放荡呻吟起来,又是怎么个模样。

  他轻轻笑了,拇指放在谢安的唇上,温柔的像是触碰自己的情人。

  来日方长。

  从头到尾,魏琅没有说一个字。

  不过想到谢安若是知道是他魏琅,那时候的表情,一定是相当有趣了。

  第9章 瑶光琴

  谢安夜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容亁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给沉碧偿命,后来变成了沉碧的模样,哀哀怨怨的盯着他,眼珠子滚到地上来,还在盯着他,朱红的唇上下开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安冷汗淋漓的醒过来。他身上还保持着白日里被捆着的姿势,浑身都酸疼麻木。

  谢安不知道绑了他的人是谁,但是他隐约能猜到,他离开了大理寺,落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中。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他这样的重犯从大理寺中大摇大摆的提出来?

  他现在才知道宫变的时候,容亁说的那一句“沉碧受过的,你也都受一遍”的意思。

  容亁,莫不是拿着他,笼络了什么人?

  这人对他早有不耻心思,甚至也许他……也是知情的。谢安只是纨绔,然而生在谢家,只要不是个蠢的,便是捎带的听两句,耳濡目染之下,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要多十分清明。

  笼络的什么人?那人一声不吭,他又蒙了双眼,只怕是帝王新臣,说不得,他还是见过的,否则何必怕他知道身份?

  略略一猜测,他便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张大网之中,然而他以前得罪了很多人,又如何能知道,这位,是这诸多人中的哪个。

  容亁,早就已经不是当年在景和宫里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了,便是原先俊美的相貌,也因为沙场喋血的原因而凭添了几分刚硬之气,如今的他羽翼丰满,权势滔天,便是不做皇帝,也没有人敢小窥他,更遑论如今这般贵重的天子至尊。容亁恨他入骨,这是他早便知道的事,只是想到文昌殿里容亁盯着他的眼神,仍然有几分恐惧,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难过。

  怎么就不听他解释?

  怎么就一口认定了他是凶手?

  容亁这条命,是他救下来的,那十个夜晚,却只有他记得。

  不是不委屈的,只是谢安向来硬气,又骄傲,解释过一次了,没有人听,打死他也不会再提第二遍。

  他多日被囚,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想必这时候,新帝已经登基,谢家,只怕树倒猢狲散了。他自幼锦衣玉食,如今遭逢大变,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也并非是心性坚韧之人,想到可能已经丧命的皇后和太子,眼睛眨了眨,有几滴泪,从纱布背后坠了下来。

  关押谢安的地方是魏琅远在京郊的一处宅子,多为亲信看顾,谢安就是长了翅膀,也难出生天。如今新帝登基,百般事务俱要魏琅亲历亲为,也是个忙的,抽着空来谢安这一趟,心情好了很多,回程的时候听到外头的亲信通报,说是潜邸里头,有谢家的人来找。

  魏琅本不当回事,听到谢家,倒是笑了。

  在潜邸等魏琅的人,是谢安的小厮常冬。

  自从宫变之后,他家公子就没了下落,老爷在新帝面前跪了一天,也没要来个结果,一病不起,谢家早就乱了,甚至还抓了几个夹带私逃的丫鬟。更别提老爷后院子里的几位闹腾的正欢的姨娘了。他家公子平日里便得罪了谢家许多人,到了这时候,谢家还能为他奔走的,竟只有他这小厮。

  至于公子那位庶弟,更是巴不得他早点死了,说起来又是另外一桩恩怨。

  如今这位西南王世子今非昔比,常冬想着平日里自家公子同这位私交不错,多多少少透点口风出来,便前来求见。他这几日还去找了不少谢安平日里的狐朋狗友,杨珩杨公子不敢插手这事,其他人更是落井下石,只这位王世子见了他。人情冷暖,便悉数可知。

  常冬一见了魏琅就跪了下来。

  “公子平日里有了新鲜的玩意儿也还总是惦记着世子,前些日子,西域得了把名琴瑶光,也只说他不懂这些,世子爷是个雅人,还差人准备等世子爷生辰到了,给世子爷送过来,谁知还没来的及送来,便出了事。”

  “我便替公子爷,把这琴给您送过来。”

  常冬双手捧起了琴。这事倒是并非他胡诌,只是谢安的原话可不是这样。

  谢安的原话是“我要这劳什子玩意作甚,咱们那位魏世子不是最喜这些妇人之器。”言语间多为取笑之意。

  也是常冬会说话,才生生把这番话曲解出截然不同的意思。

  头顶上便发话了。

  “可是真的?”

  常冬连忙点头。

  魏琅便笑了。谢安这小厮,倒是比他主子机灵很多。

  “你可知道你家公子,手里攥着沉碧这条人命?”

  魏琅这样一说,登时常冬脸色都变了。

  他竟没想到,和当年的事有关系。只是那事根本就不是他家公子做的,难道陛下,到现在竟是还在记恨吗?他分明记得,公子是有去容王府解释的。但是那时候他没有跟着,公子回去亦没有说什么,他便以为算了了。

  如今听世子的话,陛下看来,是不信的。

  若当真如此,他家公子,只怕别说西南王世子,便是十个西南王,也不顶用了。

  魏琅看着常冬白下来的脸色,轻声道,“咱们这位陛下,最是记恩,也最是记仇。谢家,只怕要多添一桩白事了。”

  常冬几乎是白着脸走的。

  魏琅只站着,怀里抱着一把琴,手指拨动了琴弦,弦声清脆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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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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