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刀与血44

  那带头的鞑靼人身形彪悍,听完看守的话,两步已经冲到了赵渊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赵渊被勒住了脖子,一时无法呼吸。

  那个鞑靼人眯着眼睛仔细看赵渊,对另外一个鞑靼人说:“听说是从大端都城送过来的,原来汉人的贵族老爷跟女人差不多。”

  “阿木尔,杀了他,我们走了。”另外一个鞑靼人道。

  抓着赵渊的阿木尔眯起眼睛盯着他挣扎,将弯刀缓缓收在了腰间刀鞘中。

  “这群娇滴滴的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霸占着宁夏这么肥美的地方。”他说,“听说汉人兴男风,不知道贵族老爷是什么滋味。是不是跟女人一样舒服?”

  赵渊本来在空中被勒的几乎晕厥,然而猛然间听见了这话,瞬间便愤怒挣扎,只是他已几乎没有力气,打在阿木尔身上的拳脚也并不能阻碍他的举动。

  阿木尔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本被拦在赵渊身后的狄英冲过来抓着他的腰,疯狂捶打:“你放开我大哥!”

  “苏拉,女人归你了!”阿木尔一手拽着狄英扔入另外一个鞑靼人怀里,“还没成年呢,睡了他,带回去给你生孩子。”

  另外那个年轻一些鞑靼人本来有点犹豫,听他这话,被戳中了心思,抓着狄英怔了怔,然后回头去看。

  看守撤到了门外。

  院子里没有旁人。

  他们一行十五骑兵,入了张亮堡。

  那些年长些的都开始在抢女人抢粮食,周遭传来不少凄厉的哭声和惨叫。

  “你还挑三拣四,我告诉你,出去了连女人的衣服你都摸不到的。这个不错了,还是个处女。”

  “放开她!”赵渊哑着嗓子怒喝。

  他话音刚落,阿木尔一巴掌就甩过来,扇得赵渊满嘴血腥,两眼发黑。

  在他能够动弹前,衣服撕碎的声音响起,陌生的禽兽掐着他的腰,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在他胸膛亲吻。

  恶心的感觉让他有呕吐的冲动。

  凌乱的挣扎,急促的喘息,他从缝隙中瞧见狄英被另外一个鞑靼兵按在了地上。曾经坚强的少女在这一刻被恐惧袭击,她哭喊着挣扎着。

  “不要——!不要!啊啊啊——!”叫声惨烈凄厉,换来的是衣服被瞬间撕裂,露出大半白嫩胸膛的结果。

  苏拉眼都直了,兽欲燃烧,扑了上去疯狂啃咬。

  没有用。

  她。

  他。

  这个村子里的女人、女孩。

  远处硝烟中的倒在鞑靼人铁蹄下的男人。

  在战争中被抹杀了一切鲜活的存在,是兵器、是需要被推倒的防线,是战利品、是奴隶。

  唯独不是人。

  身上的野兽像是漆黑的山,沉重的压上来,把他整个人都压制住,无法逃离,无法呼吸。

  难熬的一刻,时间被无限的拉长。

  混乱、绝望、血腥、令人作呕的气息,比任何以往都要来得真实来得猛烈。

  赵渊被捂住了鼻口,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他略微有些直觉的双腿被人拉开,他几乎要放弃了……

  “救我。救救我!……哥、哥……”有人似近似远哭泣。

  “大哥!!!救我!!!”

  狄英凄厉的惨叫在这一刻划破了所有昏昏沉沉的绝望,撕开了所有的一切。

  赵渊这一刻,想起了行在大营那个晚上,龙纛陨落,被自刎而亡,首身分离,身后污名的太子。

  烈火中林奉安从树丛中跌跌撞撞救出来,放在他怀中的皇太孙。那孩子在父亲的怀中,气绝而亡。

  被砍下来的冷硬的父兄的头颅,犹如污秽被扔进泥泞之中。父亲不甘的眼神,凝固的血泪,还有污浊的面容。

  梦里的在血海中燃烧殆尽的肃王府,纷乱被杀害的府中人。那个院落,母亲的妆台,还有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

  被苦苦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恨意,那些不甘,还有那些漆黑的东西,钻了出来。魑魅魍魉般在他耳边神识中絮絮私语。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燃烧。

  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愤怒。

  他抓住了鞑靼兵腰间的弯刀,在一刹那间拉了出来,接着毫不犹豫的插入了鞑靼兵的身体。

  鞑靼兵惨叫一声,抓着他喉咙的手拽着他,将赵渊甩了出去。

  赵渊顺势一滚,在苏拉身后跪起,他双手握着那柄弯刀从背后猛然插入了苏拉的心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拼死一击。

  本在女孩身上一逞兽欲的鞑靼兵动作僵硬了下来。

  他低头去看。

  寒光乍现,胸膛上出现了银白的刀尖,一滴鲜血顺势滴落。

  狄英抓着胸前的残破的衣服,瑟缩着爬开,只留下那个裤子半褪的鞑靼兵呆在原地。

  当赵渊抖着手拔出那弯刀的时候,鞑靼人回头去看这个残废。表情诡异,有些错愕有些茫然。

  血从身后的窟窿里开始往出冒,将死的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扑了上来。冷硬的地面如今被鲜血染红,变得泥泞潮湿,两个人在地上扭做一团。

  以命相搏的抵抗漫长而折磨人。

  没有言语。

  没有对话。

  只有时不时被迫的噪音,提醒着这场扭打,最终只能以一人性命作为代价决一胜负。

  终于在无数次的斗争后,失血过多的苏达被赵渊反制在了地上,弯刀的寒光再起,插入他的喉咙。

  “你——”

  他话音未落,血如泉涌喷了出来。

  飞溅赵渊一身,他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鲜血。

  这一刻,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液体咕嘟咕嘟的声音响着……血液蜿蜒成河流。

  此处此刻,成人间地狱。

  就在此时,身后受腰伤的阿木尔终于清醒,大吼一声,捂着涌出鲜血的腰踉跄的冲上来。

  “汉狗!”他抓住了赵渊的发髻大骂,“汉狗,你敢杀我兄弟,我要你不得好——”

  他话音未落,寒光划过,脑袋已经离开了身体,飞出去,落入了水缸中,溅起水花。

  在他身后,谢太初正持剑而立,面容冷峻。

  ”殿下,我来了。”他说。

  赵渊浑身都在发抖,可是他并没有慌乱,更不曾恐惧。

  鲜血见得多了,心便冷硬。

  他丢下弯刀,往后一坐,在血泊中,急促呼吸着,用湿哒哒的袖子缓缓擦拭自己半张脸颊。

  村落里那些妇孺们惨烈的呼喊声不知道何时停了。

  “有一队鞑靼兵从北边偷偷入了张亮堡。为殿下而来。”谢太初说,“十五人。入村后,由看守带队,意欲行刺殿下。却贪图这个机会,入了民宅奸淫抢夺。被我斩杀了七人,带队的看守也被我斩首。剩下的骑马往黄河而去,妄图过河保命。”

  “剩下的蛮子,不能饶过他们。”赵渊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英子肩头,声音沙哑低声道。

  “我这便去追。”

  他扬手一甩,道剑上血液飞溅出去,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

  赵渊对狄英道,“照顾好自己。”

  狄英抽泣着点头。

  赵渊盘腿坐在地上,却奋力直起腰杆伸出手,抬头看他。

  “我与你同去。”赵渊说。

  他浑身血腥,半张脸颊不见肤色,另外半张面容血色斑驳,眼被鲜血浸润成了猩红色,黑色的眸子镶嵌其中。周身再无半点温和恭良的郡王之姿,倒有隐约有倾轧之压迫感扑面而来。

  谢太初敛神,将长剑收在腰间,横握住赵渊的手,使劲一拽,已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打横抱在自己怀中,出门。

  大黑马亦知战时已至。

  并不畏惧,昂首挺胸,踢着蹄子,跃跃欲试。

  谢太初搂着赵渊翻身上马,一拽缰绳,黑马嘶鸣,箭一般的冲向东方。

  追击而去。

  *

  看守尸体倒毙在地,血迹喷射出烟花般的痕迹。

  并不止于此人。

  街道上无数蜿蜒的血迹汇聚在了一起。

  村落陷入死寂。

  敌人的尸体和血液与族人的尸体与血液混杂在一起。

  苍天寂静,慈悲如常。

  无人在意。

  无暇在意。

  *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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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己亥岁二首·其一》唐*曹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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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刀与血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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