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樱压枝84

  镇北侯夫人穆静笙是个极文雅娴静的女子, 她因体弱,又患有咳疾,每至春秋换季时都会卧床许久,前些时日才好了些,又被旁支的叔伯嫂子给气的咳了血。

  听见女儿唤,她在床榻上应了一声,见女儿面庞红红、眼睛红红地进来,忙招手唤她来。

  “才走了又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都说母女连心,穆夫人一见女儿的神色便知她心里有事,这便挽了她的手叫她坐在床边儿。

  “娘亲,今晚女儿原本很高兴,可一出宫门就遇上那个林将军……”元善觉得很委屈,把方才的事和盘托向母亲和盘托出,末了又觉得很生气,“他再是爹爹的亲信,也不能拿着女儿的生辰八字到处走吧?”

  穆夫人听着女儿的话,眼眶就一点一点地泛红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元善虽吃了酒略有些微醺,却也能看出来娘亲眼睛里的哀戚,她忽得想起方才林渊冲指摘她永居羽翼之下的话,额头后背一瞬就生了一层冷汗。

  “娘亲,是不是爹爹出了什么事……”她望住了娘亲忍泪的眼眸,努力压制下恐惧,屏息问她,“妹妹们还小,娘亲瞒她们便瞒了,女儿翻了年就十六岁,您不和我商量,还能和谁商量?”

  穆夫人动了动了嘴,眼睛里噙着泪,嘴里却仍否认着,可她这样的情状哪里能瞒得过元善?

  “娘,是爹爹出事了。”她料定了,也就冷静了,只反手握住了娘亲的手,把她的颤抖收在自己的手心里。

  “也许陛下早就知道了,才会封我一个孝诚乡君。娘,我知道分寸,也不会自乱阵脚,您就告诉我吧。”元善这一时反而冷静下来,只将羸弱的娘亲搂在怀里,轻言问询。

  穆夫人听着女儿这般熨帖的话,这几日以来独自哀痛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她在女儿的肩头好好哭了一场,待情绪稳定下来,才拭了泪水,同女儿说了她父亲的的事。

  “说是一月前突袭战中,被打落下矿藏山……”穆夫人从枕下拿出一封书信,展开递给元善看,“矿藏山山中有山,千山万壑,险峻陡壁,西北路军寻了半月都寻不到你爹爹的下落。”

  穆夫人拭了拭泪,“……被找到时你爹爹两肩中了五枪,背上也有刀伤……正是这位小林将军背着你爹爹,一步一步走出了矿藏山。”

  元善早从信上看到了前因后果,不自觉泪流满面,又听到母亲说到这儿,便放下了手中信,认真地听她说。

  “般般,你别和那位小林将军置气,同他同来家里报信的三个军士,其中那个你爹爹的亲信窦实,他跟娘说,小林将军浑身是血,手臂肩背都有伤,硬是背着你爹爹杀退了敌军,冲出了重围,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娘亲留他,也是想让他在家里养养伤。”

  元善心头全是对爹爹的记挂,偏偏又不能在娘亲面前显露出来,直强忍着痛再问。

  “爹爹如今怎么样了?”

  “窦实说,你爹爹醒着的时间少,昏迷的时间多,一直高热不退,又不敢舟车劳顿地送回京城来医……陛下这几日知道了,不仅命宁远关左近的郎中救治,还指了宫中御医快马赶过去,也不知能不能渡过凶险。”

  穆夫人说着话,身体却一直在颤抖,“娘亲恨不得当日就赶到宁远关去,可我这身子不争气,五日里晕了三次,强赶过去的话,怕是能死在路上,若是我也死了,可怜我的女儿们,往后该怎么办……”

  元善不敢哭,只流着泪咬住了牙,她将母亲搂在怀里,强压着痛道,“娘,我去。”

  她拍着娘亲的背,“我去看爹爹,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眼下有女儿陪着分担惊惧,穆夫人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好孩子,你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哪儿就能让你去了。”

  元善默默地在母亲肩上流着泪,她虽柔弱却是个有主见的,既打定了主意便绝不会更改,这便陪着母亲说着话,又服侍着母亲睡下,这才红肿着眼睛出了衡山院。

  她慢慢往回走,走着想着,渐渐理清了思路。

  父亲陷落矿藏山,是林渊冲一直护卫着他,杀出了重围,也是他一步一步地将爹爹背出了矿藏山,在那样凶险的境地,爹爹牵挂着家中妻女,才会临危托孤的吧。

  只是不知是怎么个托孤法,竟还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给了他。

  元善这一时哪里还有闲绪想这个,心头立时又被爹爹的伤情牵拽着,恨不得立刻便飞去宁远关。

  眼下娘亲六神无主,府中无人压阵,怪道那个林渊冲一直说那样的话,也许看她的眼神不是不耐烦,而是恨铁不成钢吧。

  元善想到这儿,抬头看了看极静极深的夜,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进了自己所居的院子,便见前院儿的小厮苏参候在门前,见姑娘来了,这便上前回了话。

  “奴婢去跟窦二哥打听过了。这林统领乃是晋阳府人,今年二十一岁,在军中的确任职左护军统领,如今是正五品的武节将军。”

  元善没有心劲儿再听这些,其实有关于林渊冲的身份,在今晚同母亲交谈时,她便已经放下了成见,更遑论他还救了自己的父亲。

  她只道了一声知道了,这便进了屋中洗漱更衣,收拾行装不提。

  中秋夜的一轮月照下了心境不同的人,宫城墙下的虫鸣一阵一阵儿的,益发令这夜静的有如沉睡。

  只着寝衣的小公主抱着软枕,静悄悄地哭。

  元善不在,云遮在殿外睡下了,寝殿光滑的地面上落着疏疏的月光,世界安静的可怕,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在草原的时候好好的啊,她与他一同看又大又黄的月亮,他还为她牵马,同草原牧民们打马球,她还赢了一把五彩神弓……

  为什么回到京城,回到宫城里,他就变了呢?

  乘月拿手拭泪,五指指尖上还绑着染指甲的棉巾,擦眼泪都不方便。

  哎,伤心归伤心,难得起了染指甲的心,又采了花儿捣了花泥,还是不要浪费了。

  话又说回来,这花泥还是顾景星捣的呢,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开始说让她生气的话。

  乘月拿手背擦了泪,重新去回忆晚上同他的对话,打从仁寿宫门前开始回忆,慢慢地就记得她与他说起了元善,说起了殉国的外祖父,自己还哭的稀里哗啦的。

  莫不是这里他觉得不耐烦了?

  好像他还说了一句,公主这么哭,往后该怎么好啊……

  哭又怎么了嘛,她打小爱哭爱笑的,顾景星也知道的啊。

  为何今天却这样?

  也许是心情不好吧?莫不是公务上出了什么岔子?

  是了,她往步军司寻他的时候,他正同许多人议事呢。

  乘月想啊想啊,一直想到脑袋瓜儿都想痛了,都想不到顾景星是怎么了,到末了,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公主的眼下就一片乌青,云遮心疼极了,忙叫人拿热棉巾来敷,又服侍着公主洗漱用早点,乘月倒是神情恹恹的,半点儿平日的精神头都没有。

  用罢了餐点,皇帝却来了,想是刚下了朝,往凤姿宫里一坐,同自家女儿你瞧我我瞧你,大眼对小眼的,两个人都不高兴。

  “你怎么了?见着爹爹就这幅样子?”皇帝不满意,敲了敲桌子。

  乘月也不高兴,哀怨地看了爹爹一眼,也敲了敲桌子。

  “那您是怎么了?耷拉着脸。”

  皇帝因着晨起打罗汉拳时,被顾景星一句无心婚娶气的眼眉不是,特意来瞧瞧自家女儿的精神状态,此时见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立时便联想到了顾景星。

  “这天底下谁敢给你气受?爹爹去宰了她。”皇帝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却见女儿扁了扁嘴,像是要哭似的,他心知肚明,更加生气,可惜却不能直问出口,只张了张嘴,邀请女儿同他一道练罗汉拳。

  “瞧你那两个乌眼圈儿,还是睡的不够,明日一早同爹爹一起练拳,打累了夜里就睡得香。”

  乘月扁了扁嘴,仰头看了看天把眼泪收回去,说了一声不练拳。

  “顾景星今日陪您打拳了么?”

  果不其然还是提起了那个祸害女儿的妖魔鬼怪,皇帝哼了一声说是,“他罗汉拳打的不错,只比爹爹差一点。”

  乘月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支棱着十根绑着棉巾的指尖儿,再不想说话了。

  今早还能陪着爹爹打罗汉拳,却不来同她和好,可真让人生气啊。

  “爹爹啊,大梁的公主若是强取豪夺的话……”乘月趴在桌案上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家爹爹,“会怎么样?”

  皇帝无奈一眼看过来,“会青史留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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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山樱压枝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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