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希琳曾对他说过,“与其说这是你在床上的控制欲,不如说是拘谨。你可能没有把最真实的自己在这最原始、最纵欲的活动中展现出来。”

  道理都明白,但实践起来各种困难。

  他站在船尾,往船舱看,人群不时传来欢呼,肖意驰在其中打着扑克,似乎又赢了一局。当事人笑嘻嘻,游刃有余。

  过了好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唤他,“俞律师。”

  俞知年侧目,肖意驰走过来,手里两杯酒。不知什么时候他从牌局中抽身了。“来,尝尝这个。”说着,递出一杯酒。

  俞知年接过后,看着对方抬手把酒杯送到嘴边抿一口,手肘抵着舷杆斜靠。

  肖意驰也是被人一直问跟俞知年什么关系,他猜俞知年今天没少回答这类问题,所以才独自一人跑到船尾遗世独立。

  于是他带着酒来问候对方。

  “今天看你玩得挺高兴的。”俞知年端着酒杯,没喝,对他说。

  肖意驰笑,“游艇派对,不玩儿,难道跑来船尾这儿沉思人生?”意有所指。

  俞知年睨他一眼,话语半咸不淡的,“真是抱歉,妨碍到你了。”

  肖意驰笑意不止,目光落在对方的创可贴上,“俞律师,你知道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吗?以前以为你是闷骚,没想到你原来是明骚,今天很多人问我你的风流事呢。”

  “论风流,我比不过你,”俞知年回话,“刚见面就对别人念情诗。”

  “哈哈哈!这是什么酸酸的胜负欲。”俞知年身上总有一种反差萌,让人想要逗逗他,像逗猫一样,让它(他)翻过来给你摸摸毛茸茸的肚皮。

  肖意驰夸张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鳄鱼泪,俞知年都懒得理他了。

  “我念的是乌纳穆诺的诗,他关心国家命运,你既可以把它当情诗,也可以当爱国诗。”

  “哦——一文化水平真高。”

  肖意驰看着俞知年,又念了两句西班牙语,在俞知年疑惑时翻译道,“我爱你,我的欢乐咬着你樱桃般的香唇;我要给你送那装满了亲吻的野藤花篮,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肖意驰勾起嘴角,“俞律师,这,才叫情诗。”

  体内莫名生出一股燥热。俞知年不说话,喝下一口手中的酒。

  这一口酒让他惊艳。伏特加与橙汁调配得刚刚好,多一分甜了,少一分辣了。这一口中,既有伏特加的劲道,又不失柳橙的香气。

  “味道怎么样?”见俞知年在回味,肖意驰逞功,“我自己在自助吧台调的,很好喝吧?”

  “……还行。”俞知年勉强同意。

  “这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最高评价了。”

  肖意驰瘪瘪嘴,状似委屈。

  俞知年放下酒杯,也放下一点点心防。“……你今天为什么没直接说自己是战地记者?”

  其时天飘来很大一朵云,光被遮挡,周遭暗下来。

  肖意驰歪头微笑,“年轻时我会说的。”

  年轻时,他逢人就说,让世人关注人祸,拯救苍生。

  “后来我发现,‘战地记者’对很多人而言,是个故事会,里面有很多故事,让你看个够,触动个够,接着合上封底,完结,该干什么干什么。”

  肖意驰又喝了一口酒,“自己也有点虚荣的成分在,说出来,大家都佩服,可以从中得到满足。”

  过后都是空虚。

  “现在也会说,但会看对象和场合了。”

  富家子弟的游艇派对,“战地记者”注定是哗众取宠的工具、众人好奇要听故事的存在。

  “……别人的苦难,不应成为助兴的点缀。”

  俞知年看他,“那在大学里为什么不教新闻课程?”

  “人最难的,是认识自己。除去肉身的物理性成长,我们也被文化塑造着。我希望我的学生在各种文化的激荡之中认清自己究竟是谁、该做什么。否则,记者这个行业只会让他们陷入迷茫和歇斯底里。”这是他这十几年的经验之谈。

  俞知年不再问,端起酒杯再喝一口。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天上那一大朵云散去,周遭亮堂起来。肖意驰好奇抬头。光落在他脸上,落在他那件蜜合色的衬衣上,在船航行的轻微摇摆中,光在流动,如蜂蜜棒上坠下的蜜糖河之前俞知年就发现了,今天再次看到肖意驰眼里是有光的。不是反射外在的光,而是内在丰富积淀之后孕育出的光,而那层丰富积淀的沃土,叫做底气。

  无怪他在名牌旗舰店、叶照临的高档餐厅、还有现在的豪华游艇上都表现大方自如。他必定经历过类似的,所以对游艇派对这种场合丝毫不陌生,还去自助吧台自给自足。

  “俞律师,礼尚往来,那我也可以问你问题吧?”肖意驰转个身,双手撑在舷杆上俞知年神绪回位,“……你想问什么?”

  “谁给你留的痕迹?”肖意驰指了指自己的侧颈,意指俞知年的创可贴。

  他听闻船上的人说,敢在俞知年身上留痕迹,那人肯定吃了熊心豹子胆。

  俞知年轻抿一口酒,回答,“我是高级俱乐部的会员。”

  肖意驰眨眨眼,听明白潜台词了。他歪头,颇来兴致,“我以为你有很多床伴。”

  俞知年瞥他一眼,继而开口,“如果我想要,确实会有很多。但明确的钱色交易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感情纠葛。”

  “以你的条件,对象一抓一大把,”肖意驰回头看看船舱里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就没有谁能入你的眼?”

  俞知年顺着肖意驰的视线看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可能我的要求非常高吧。”他将酒液一饮而尽。

  “有多高?”肖意驰挑眉。

  一定是酒精在作祟,俞知年看进肖意驰眼里,“纯粹的、炽热的爱。”犹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到悲壮的史诗级别。

  “……”肖意驰一时怔住。几秒后,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哇,真没想到,俞律师是这么浪漫的人。”

  俞知年没有错过对方的不自然。他低头,盯着酒杯里的冰块,自觉失态了。

  此时,刚刚让肖意驰讲西班牙语的姑娘兴冲冲地跑过来,亲昵地拉起肖意驰的手,“肖老师,原来你躲在这里!快来跳舞吧!”她转头看俞知年,“知年一起来!”

  俞知年摇摇头,“你们去吧。”

  肖意驰看了他一眼,而后被拉着跑远。

  在舞池热舞了几曲,肖意驰以累了为由脱身。

  他逛到船尾,俞知年已经不在。

  游艇玩乐区在一二层,负一层无人问津。

  叶照临正在和俞知年讨论他和韩小姐的婚前协议。

  肖意驰走到旋转楼梯转弯处,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听得出他们在谈工作,便停住脚步,毕竟不方便打扰。他打算往回走,就听见叶照临插入了八卦的话题,调笑问,“今天很多人跑来问我你和肖先生是不是一对,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俞知年检查着刚刚写下的备忘录。他想起肖意驰不自然的神情,觉得自己暴露太多,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此刻有点找补的意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照临恍然,“哦,记起来了,你喜欢漂亮的嘛!那今天的这些小帅哥们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我可以牵线的?”

  俞知年毒舌,“入不了眼,你别一头热了。”

  肖意驰放轻脚步上楼梯。

  不是才知道俞知年是颜控,但第二次听见,效果居然比第一次听见强得多。

  三星大厨精心料理的大餐享用过后,派对进入尾声,宾客们陆续道别离开。

  俞知年从负一层上来后,发现肖意驰在一堆人中间开心地聊着天,也就不打扰。用餐完毕,他找到肖意驰,“我送你回去?”

  肖意驰朝他笑笑,“不麻烦俞律师了。下午博珩说他刚好在滨海区谈业务,他待会过来接我回去。”

  两秒后,俞知年才“哦”一声,“这里是私人码头,我送你到高速路边上吧。”

  “那就麻烦你了。”肖意驰笑意不改,但俞知年觉得有些违和。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

  到达高速路口,卫博珩的车子已经在边上候着了。卫博珩站在车旁打电话,看见肖意驰便结束通话,笑着朝他走过来。关系挺好的。

  “那俞律师,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了。”

  肖意驰礼貌地挥挥手。

  “嗯。”俞知年点点头。

  “俞律师再见,路上小心。”卫博珩上车前最后道别。

  “你们也小心。”俞知年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肖意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侧视镜中的俞知年愈发变小,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

  俞知年站在原地,高速路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

  莫名地,就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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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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