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买卖86

  可他把问题抛向朝臣,看的便是阶梯之下众人的反应。

  但一句问出,反而没人在此时贸然进言,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愿做出头之鸟。

  最后还是景行担了责,淡淡道:“回陛下,此事虽说法不责众,可牵头人定是要查上一查以示惩戒的,不然天下人人效仿,便成遗乱了。”

  慕容燕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一转:“太子,你说呢?”

  近日太子频繁参政,早就做好被天子点名的准备,于是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腹稿:“邺城位居临安东北之地,富商人数便占了整个大渝的头筹。儿臣觉得,还是以安抚民意为主。父皇忙于政务,不能及时垂听民情本是常理,非我等之过。”

  太子仁德的名声倒不是无中生有,眼下一番甩锅般的言论,听得慕容燕也是心情熨帖,连连点头。

  从小培育的皇子,长成慕容燕期望的模样,不管是作为天子,还是一个父亲,想必都是极其欣慰的。

  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便不能像太子说的那般,迂回处置了。

  于是有顽固一派崇尚政权的,上前道:“回禀陛下,杜州府乃朝廷命官,被一群反叛的百姓在光天化日之下活活焚烧而死,若不加以严惩,皇权的威严何在?”

  谢璋隔着人群远远一望,竟是许久不曾上朝的于章。

  于章是个顽固又贪心的主儿,平日里在皇帝面前却表现得无欲无求为国为民,但私底下死在他手中的人,简直可以从皇宫排到他的于府。

  夏履生前因皇后在中的原由,与于章交好,可临头逼宫时,于章却及时脱身,没在其中掺和一脚,这才有眼下的苟延残喘。

  于是于章便在朝中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眼下他突然站出,说出这一番话,怎么看都像心怀鬼胎。

  可慕容燕倒觉得于章的意见与他相同,便也没多想,抬手便道:“那便按于卿说的做吧,牵头之人重罚,其他的人也要罚,大渝治国,从来都不是以人情为准的。”

  宋徽站在百姓的角度,知此事慕容燕又想如同以前一样,重压百姓。可他一个小小的侍郎,在此时也说不上什么话,正天人交战间,有人先他一步,上前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是钟悦。

  谢璋皱眉看向钟悦,然而他的方向看不到什么,于是视线流转间便停到了景行的身上。

  景行安安静静地站在列首,似乎是察觉到谢璋的视线,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浅笑。

  心有灵犀般,谢璋从这个笑意中,分辨出一种运筹帷幄的意味。

  那边钟悦已开了腔:“杜州府一事发生时,臣翻遍吏部官员登记在册的名案,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臣并未在名册中查到任何关于杜州府的升迁事宜。臣便顺着查了下去,发现他未有家族官爵继承,也并未参加过科举。”

  若要在大渝在朝为官,要么世袭官爵,要么考取功名。若两者皆非,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买官。

  于章的脸色“唰”得一声变成惨白。

  谢璋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

  于章本着赚利的小心思,以为小小的一个州府之职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皇帝日理万机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哪知邺城的百姓闹出这么大的事,杜州府的官职非正当渠道得来的消息便随之浮出水面。

  谢璋又忍不住看了景行一眼。

  于章既然敢售卖官职,自然是做好了后续的收尾。而眼下被钟悦查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恐怕少不了景行的运作。可他这几个月忙里忙外,哪里来的时间布这么大的局?这场局中所发生的事,又有多少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钟悦省去的半句话,慕容燕自然能领会。

  一时之间,众人都能察觉出天子陡然上升的怒气。

  他本就厌恶贪官横行,便将买卖官员一行看得十分之重,若有人大胆触摸到这一条,慕容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可即便是事情败露,钟悦也没有证据证明官职售卖的幕后推手就是他于章。

  于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在一众官员屏息凝神之际,开口道:“原来杜州府一职来的不明不白,那邺城的百姓们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话音一落,于章便察觉到满朝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不明不白地咽了口气,接着道:“官职买卖一事实属胆大妄为,陛下,臣愿查清此事,为皇上分忧!”

  谢璋听见景行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嗤笑。

  这于章也算是个奇人,事情败露不将自己摘将开来,反而莽莽撞撞地顶上去,不知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只见慕容燕沉默地摆动着手中的小鼎炉,而后抬起头,淡淡地说道:“那便交给你吧。”

  这场心思各异的朝会,在于章揽下杜州府一案之时为尾声。可慕容燕绝不是等闲之辈,他在答应于章的请愿后,又将钟悦派去,监察于章的一举一动。

  于章一脸菜色地出了宫门,又听见慕容燕将景行叫去了御书房。

  情理之中,景行随着人潮出了殿门,趁着无人注意,长袖下的手搁在谢璋的腰间揩了把油,便老神在在地去了御书房。

  皇帝已在室内等他。

  近日慕容燕身体时好时坏,连御书房都是满室的药材味。景行一进去,便见室中央摆了一个极大的鼎炉,鼎中冒出的袅袅烟雾与药材味混入一体,呛得他步伐有一瞬的凌乱。

  慕容燕正靠着鼎炉吸食其中的雾气,见景行来了,便招手唤他坐下。

  “你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景行不卑不亢地坐下,道:“回陛下,臣大约知道。”

  慕容燕叹了口气:“自夏履死后,朝中蠢蠢欲动的人便愈来愈多了。”

  景行想了想:“臣倒觉得,也算是一件好事的。”

  慕容燕笑了笑,回过身看向景行道:“这便是朕喜爱你的地方

  了。”

  景行忙道不敢。

  朝中盘根错杂的势力,在夏履这棵树倒下之后,犹如从根部而生的蝼蚁,四散开来,虽说数量众多,却也是毫无章法地乱爬,若稍使手段加以干涉,便能使大渝恢复一些往日的繁盛。

  慕容燕在鼎炉边坐下,目光淡淡:“朕总觉得不日就要飞升了,太子仁德但天真,还需要你多扶持。”

  这话便有些托孤的意味了。景行知其严重性,忙屈膝而跪,道:“皇上寿福齐天。”

  慕容燕淡淡摇头,似乎是想到了谁,笑道:“这又不是好事了?朕得道成仙,还能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之华,以仙躯遍赏大渝的美景。”

  随即话音一转,慕容燕道:“于章这个人,你盯紧一点。”

  景行状似愣了愣,微不可见地蹙眉应下。

  慕容燕察觉到,拉下脸道:“怎么?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景行踌躇片刻,道:“臣有一事,一直没有禀告,望陛下恕罪。”

  “何事?”

  “臣多日前偶然得知,京中有人在大量收购西北的良玉,以艳色最佳,哪知几日后,便没了声息。臣当时虽觉得蹊跷,却也没多想。可此时思至此,倒察觉了其中的古怪之处。”

  慕容燕缓缓在案前的龙椅上坐下,额间皱起的眉头便再也没松下。

  西北的良玉多为收藏品,寻常商贾即便是想要收集个一二,但也不会太多。反而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达官贵人,最是喜爱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慕容燕不消片刻,就将此时联想到了于章身上。

  是否又有人想要在于章手上求得一官半职?而恰逢杜州府出事,所以便沉寂下来?

  慕容燕隐约觉得嗅到了些许真相的味道,可年岁至此,思虑过重便只觉头昏脑涨,便又叮嘱了景行一二,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在御书房闭目养神了片刻,再睁眼时已是月上梢头。他半眯着眼,正想着夜晚去哪个宫里过夜,便听见徐总管说娴妃求见。

  印象中娴妃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产下的一子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七,却因为沉闷寡言,并不受慕容燕的青眼。

  慕容燕静默了片刻,忽觉有些亏待娴妃母子,便叫徐总管放了行。

  娴妃一身淡粉色的素衣,如一只翩跹的蝴蝶,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她端着一碗仍冒着热气的汤水,行至慕容燕身前,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而后道:“臣妾近日知道皇上神思不安,便熬了些进补的汤药,想为皇上分忧。”

  后宫嫔妃的温香软玉,慕容燕自然是难以招架,于是一面将娴妃揽入怀中,轻嗅起其间怡人的香气,一面叹道:“还是娴妃懂得心疼朕。”

  娴妃温软地说道:“后宫中各个姐妹都十分关心皇上的,只不过皇上政务繁忙,不敢叨扰到您。”

  慕容燕冷哼一声,似乎是想到了没心没肺的皇后娘娘,作为皇上的发妻却鲜少主动来关心他,倒是终日沉浸在一派姹紫嫣红的装扮中。

  他沉思片刻,半阖着眼道:“皇后近日又捣鼓着什么?”

  娴妃起身将熬好的汤药喂至皇帝嘴边,然后轻声道:“今早臣妾去问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说想要为大渝祈福,准备寻得一些法宝献给皇上。”

  慕容燕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只觉娴妃无欲无争,净挑好处说,于是只好问道:“什么法宝?”

  “好像是一对叫做绿肥红瘦的良玉,皇后娘娘说是来自西北的和田玉呢。”

  本欲入梦的慕容燕,只觉耳边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惊雷。

  他

  呼吸一顿,蓦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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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买卖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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