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305
清晨的雾气中, 都城外的人流已经聚集了起来。
家底殷实的套着一匹驴，驴驮着货物；有钱人坐牛车，行动缓慢而平稳；大部分进城找活儿干的只能靠脚走。
但他们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拖在队伍的末端, 老弱病残, 有的甚至看不出人形。
队伍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密语般的吆喝, 还有偶尔闪过的黑影。
仿佛坠在羊群后的狼群, 专门等到体弱掉队的, 再围攻而上。
危险促使落在后面的人奋力向前挤去，还算有序的队伍顿时开始骚乱起来。尾部的人群越挤越多，一字长蛇挤成了个尖嘴长颈的油壶。
最前方的城卫还在慢吞吞的检查路引, 浑然不觉后方的骚乱。
人群一层层的向前涌动，如海浪般拍打向前方。已经开始有人被踩倒发出细弱的惨叫。
“真是冷漠啊。”
混迹在人群中的泉奈语气平淡的评价道, 朝旁边的人瞥了一眼。
“都是难民。”
被他看到了黄发男性面色僵硬，找了个人群缝隙, 食指与大拇指相互达成一个长方形，对准了城卫轻轻一转。
城卫神色恍惚了一下，手里的入城证明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正在被检查的平民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在地上不断的砸。
“大人，我真的是良民，不是流民。我真的是良民啊！只是村子被匪徒烧光了，不得不来城里混口饭吃。我真的是良民啊！”
城卫的面皮抽动了一阵，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他面色快涨紫了, 才伸出手将人拉了起来。
拍了拍对方身上的灰尘, 不言不语的伸手往门内一指。
那人大喜过望, 连连拜谢，踉踉跄跄的朝繁华的内城扑了进去。
之后的审查就变得简单多了。
城卫今天出乎意料的效率高，虽然还是板着臭脸，但人群的放行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无辜的，有罪的，衣着体面的，灰头土脸的，都一股脑儿的钻进了清净天地。
泉奈留到最后才慢吞吞的进去，掀开挡住脸面的斗篷，露出略微修改过的容貌。抬起手，一只黑鹰从天而降，落在他手臂上。
城卫像没看见一样，表情严肃的看着前方，不看他。
黑鹰振翅舒展，觉得舒服了，方才像大爷一样伸出腿——一支细长的竹筒被牢牢绑在腿上。
打开竹筒，勾出一支火漆封印的卷轴。展开一看，他就笑了，拿起卷轴对着城卫晃了晃，语气轻快的说：“看！我们的补给到了。”
城卫应声而到，人事不省的脸朝下趴在尘土里。
黄发的忍者板着脸从前面走过来，催促道：“我们可不是来游玩的。”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背负着S级密令来搞破坏的哦。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怎么好意思配得上这个……嗯……这个爱斯，S级别呢。”
S是清水城最近采用的一种新暗号，拿出时就是非常完整的一套的密码一样的表音文字。那群稀奇古怪的付丧神貌似对此十分在行，并且将之教给了经过了考验的忍者。
泉奈凭借写轮眼的便利，没多久便掌握了简单的语句和表意，很快便将之用于发布命令。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其他势力掌握这种语言，用作忍者内部暗号，再好不过。
——就是发音有些拗口。
膝丸寄来的卷轴，没拆开之前，打得是蝴蝶结，手法和小时候大家绑腰带一模一样。
看来纱季搞到钱了。
她也明白自己不会老实的跟在收税的大部队旁边给他们打下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走得更远去搞事。
这不，人刚进门，资金就到位了。那不得干个天翻地覆？
泉奈摸了摸下巴，一手的胡渣。他嫌弃的在袖子上擦干净，眼神漫不经心的从街道上衣装各异的人身上扫过。
流民，难民，平民，商人，武士，浪忍……
这复杂的成分，随意推动一下，也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还是先把正事办咯。之前的幻术快要失去效果了吧，先去打个补丁再说。
他随意招呼了下山中的忍者，几个装扮不起眼的人从人群中悄无声息的脱离出来，没入了房屋的阴影之中。
鲶尾啪得一声从时空间跳了出来，落在了天守阁的钟楼上。翻出女墙，越过四楼的休息室，直接钻进了三楼城主所在的房间。刚一进去，就看到哥哥独自一人在里面整理文件。
他眨巴眨巴眼睛，兴高采烈的扑到一期身上，大喊道：“一期尼！”
一期阻止了他的大叫，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大人在楼上休息。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已经送出去啦！”
“送出去？你不是亲手送到？”
鲶尾心虚的撇开头，小声嘀咕：“我亲手给了髭切殿啊。他和膝丸殿都是那位大人的通灵刀，一个逆通灵就传送过去了。干嘛要我多跑一趟啊。”
一期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可是大人命令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泉奈大人。你这么做，就是抗命！”
他的语气很重，鲶尾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连忙辩解。“一期哥，你有所不知。那个泉奈大人以前让审神者难过了很久呢！光我看到的，她都闷闷不乐好多次了。而且他还抓到过我，我怕对着那双眼睛，就情不自禁把审神者的事情都说出去了。我也是为了大人好啊！”
“你这不叫为了她好。你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擅自替她做决定。”
一期黯然的摇头，“莺丸在上面守着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要继续留在审神者身边撒娇了，也该下放好好锻炼一下。”
“一期尼！”
“就这么定了。天守阁目前不缺人，你去找巡防队报道。骨喰在那里已经是副队长了。你要向他学习。”
一期把不断哀求的弟弟推出门外，盘膝思考许久，直到正午的太阳向西边倾斜。他站起来，推开通往四层的拉门，放轻脚步登上去。
莺丸正守在楼梯尽头的大门外，太刀放在左手，茶杯握在右手。
“午安，一期殿。”
“午安，莺丸殿。大人休息好了吗？”
“目前还没动静。前段时间太过劳累，稍微松了口气，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是吗。那我稍后再来拜访。”
一期转身欲走，人下到一半楼梯，突然转身问道：“莺丸殿。大人的统治能长久下去吗？”
莺丸握着茶杯八风不动，平稳的回答：“天下没有永远的统治。结绳，飞鸟，奈良，平安绵延千年，最终也变成了书卷上的一笔记载。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意愿仍然坚定之时，陪伴她一直走下去。”
“所以，还是审神者的意愿最为重要……我明白了。”一期低头自语。
莺丸微微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一期洒然一笑，困在眉宇间犹豫一扫而空。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有些时候，我的确是太因循守旧了些，不是吗？”
他反问着，没打算得到答案，便转身出去。
他没往下去三层，而是沿着楼梯走上到了天守阁的顶端——钟楼。
黄铜色大钟被勤快的短刀们擦拭的亮锃锃的，喇叭形的边缘映照出怪异的模样。温煦有礼的太刀青年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倒影。
原来在不同的参照物下，自己是这样的啊。
他叹息着，拉开木槌，敲响大钟。
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击碎了时空间的束缚，片片透明的波纹随之荡漾开来。等波纹消散，一期一振的身影已然消失。
南贺川边，宇智波临时驻地对面。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长方形木屋一字排开。
准备搬家的千手们将一部分物品已经搬了过来，并兴高采烈的商量着要不要给土遁的河堤上雕一些好看的纹路，免得被对面的兔子眼嘲笑他们没有审美。
柱间已经提前出发，一边提前清扫路上的障碍，一边奉老爹之命顺道去找羽衣一族的麻烦。
但是他一个人走还不行，临行前偷偷摸摸的把对面的宇智波斑也拐走了，美名其曰为父报仇。
等田岛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开最后一次族会，给大家打打气，才发现正儿八经的族长居然落跑了，顿时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拎起武器袋就去找千手佛间干架了。
所以现在代表两族商议一同迁徙的是火核和扉间。
两人坐在谈判桌前，具是面无表情的摆出一副棺材脸。
谈判刚刚告一段落，火核烦躁的推开面前的文件山，疲惫的按压太阳穴。
千手扉间于他算是有治病之恩。而且这人十分不要脸的将私人恩怨带入到两族会谈之中，并以此争取了许多对千手有利的条约。
他想反驳，却总是被对方马上拿出的反例堵住。真心是恨不得像老族长一样掀桌对砍。
尤其是对面负责谈判的副手千手板间一脸茫然，全程走神，心不在焉的样子，更是让他生气。
混账东西！
别以为他没看出这小子眼神一直黏在那边的治里身上！
火核恶狠狠的亮出写轮眼，放出幻术挡在中间。那小子才一脸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没满脸的失望加可惜。
再看看自己的副手——宇智波森，同样神飞天外！
泉奈！他需要泉奈！宇智波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火核气得快控制不住表情了。
突然，对面的可恶白毛站起抽刀下劈，精准的砍进了桌子上方的透明波纹中。
另一支刀刃从波纹中心伸出，架住了他的刀，一名水色头发的青年从中迈出。
一期一振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先向宇智波火核点头致意。
“火核大人，久闻大名。在下名为一期一振，大人的下属之一。如果可以，请通知您的族人尽快出发吧，城主大人已经等不及了。”
火核震惊！森震惊！板间震惊！
扉间眯起眼，沉声问道：“城中出事了吗？”
“没有。只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期也向他微微点头，态度不如对火核亲近，但比带着中务少丞面具时要不客气了许多。
他用略带苛刻的评价眼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千手忍者，平静的下达通知：“至于扉间大人，请随我先行出发。”
作者有话说：
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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