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别人的时间,来得早,便会浪费自己的时间。”白宁看到从容进门的宁澜,看了看外面太阳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宁澜,你师傅从前便是一个外表散漫,内里却十分细心之人,你倒真是随了他。”

    宁澜行一礼坐下,“掌门不是第一个说我像我师傅的人。”

    “那还有谁?”

    “还有如今医门的掌事,我的师祖,单婆婆。”

    白宁闻言微微顿了顿,他本就高瘦的身体竟显得有些僵硬,喝了一口桌上清茶后他才继续说话,“单掌事也算是我的师叔,我见她资历高,做个掌事倒也能服众。你去见过她了?”

    宁澜看着白宁点了点头,随即淡淡一笑:“虽说单掌事是掌门您的师叔,不过如今浔月诸事由您做主,何以我方才提起她您竟有些紧张?”

    二人这几日相处时间甚多,但两人也多在研究白宁身上的病症,并未有多少深刻的言语交流。白宁是长辈,亦是这浔月弟子皆敬而惧的掌门,可宁澜虽是小辈,坐于座下,却总是一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的淡定样子。

    白宁此时看着他笃定的目光,竟不自觉微微偏头以躲避那道问询。他看着门外那几座极远的小峰,静静道:“单掌事于我而言是长辈,我自然有几分尊敬。她可有与你说什么?”

    宁澜看着白宁那张布了皱纹却纹丝未动的脸,也沉下心:“我去过医门两次,一次只是帮单掌事打打杂。今天上午郡主去了一次,她回来后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有些好奇便又去了一趟解一下我心中疑问。”

    “那你可有了答案?”

    “没有,这浔月山上的人,不论老少,皆以掌门您的命令是从。有些事您若不愿坦白相告,我想就是谁也不敢乱说的,即便是单掌事,也只能说一些细碎的事情了。”

    白宁的目光从那门外遥远的峰岭上收回,重新放回宁澜那漫漫淡笑的脸上,他缓缓点头,“宁澜,你是个聪明人,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不该知道太多琐事。”他伸出手示意宁澜走近,“琐事只会让你分心,还不如来看看我今日的身体如何?”

    宁澜未有应答,只是径直起身走向白宁,搭上他的手腕替他切脉。

    白宁安然伸着手,也不看旁边人的神情,只是遥遥看着清宁居外面的一切,似乎是作为一个掌门在远远地管控着浔月的一切,将那些揽入眼底。片刻之后,他感到自己手腕上的手松开了。

    宁澜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着面前白宁清癯而坚毅的面容,心里竟有几分酸涩,他暂时将这归为医者的本性。

    “掌门,我第一次帮你看病时便说过,您身上有双重的毒。一重是金乌教的秘毒‘淬血’,另一重是巫族的咒术‘影灭’。这咒术虽算不得毒,但唯有巫族诡先生能解。”宁澜见他神色微动,便又道:“如今我帮您施针,也只能暂时压制淬血的毒性。这咒术一直存在于您的身体中,却意外地与淬血之毒融合得极好,我一边压制,可这咒术却能将淬血重新激活。”

    白宁终于转头,却是淡然一笑:“没想到从前与他们交手竟吃了这样的亏。所以,还是如你从前所说,是死局。”

    宁澜点头:“我回去细细研究过,您中那咒术已久,少说也有二十几年。可是据我所知,这咒术须得近旁有人操控才能起效,所以我想……”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浔月,很有可能有巫族的人混在其中。”

    白宁看了看宁澜认真的神色,竟回以爽朗一笑:“我果然没有挑错人,宁澜,你很聪明。浔月有巫族的细作我已猜到,只是却终究揪不出那人。之所以让你对浔月其他人瞒着我的病情,也是这个原因。”

    “我明白,浔月的人不能知道您的病况,否则恐怕会人心惶惶。如今金乌教与巫族看来已经联合,世间又多有他们行恶之事,确实这个关头,这里不能乱。”

    宁澜一番话说得有些沉重,白宁见他眉间微锁,少了平常的随性姿态,便起了身示意他一起走到门口。

    白宁用手点了点外面那一片恢弘景色,正声道:“宁澜,这是浔月教,是世间第一大教。如今我命该绝……”

    “掌门……”

    白宁摆了摆手,示意宁澜不必多言。淬血之毒在于控人之血,他的身上有无解之咒术,相当于下了慢性毒药在他身上,慢慢侵蚀他的身体,留下一副空壳,而今寿数确实不久矣。

    “宁澜,你是医者,死生之事应当已经看透。我要告诉你的是,如今巫族和金乌教对浔月虎视眈眈,我虽还强撑着,却也无能永远镇在此地,浔月不可以因我的而发生任何的变数。”

    宁澜听着他一番坚定激昂之语,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会尽我所能替您压制毒性。不过浔月人才众多,掌门可以细细安排以后的事情。”

    “宁澜,你还不愿意做医门门主吗?”

    宁澜循着白宁的视线望去,望到了那第四座属于医门的峰岭,那里仍有淡云暮霭飘在峰的上空,像是一个缥缈旖.旎之境。他淡淡答道:“宁澜生性不喜被拘着,又向来没个规矩,对下无领导之才,对上少顺从之心,所以当不了这门主。还望掌门另择贤能。”

    白宁笑笑转身,“罢了,此事以后再议。今日乐门门主来寻我,说她在之前在左容村视察金乌教所做恶事的时候,正好也碰到了你。你也见过那些被害之人的样子,可有什么看法?”

    宁澜亦随着白宁回到原来的座上,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这倒茶的间隙,又细细回想了一边当日在左容村看到的那个教书先生的病症——没了大半的精气又有些癫症,分明不是金乌教一教便能为的,如今看来更是如此。

    “我当时便怀疑那些病症有巫族之人的手笔,只不过却不知巫族和金乌教已经联合,而且当时白门主也觉得这像是金乌教一教所为,便未做过多探究。”他拿起茶,在鼻下悠悠晃了一下,待那醒神的味道灌满他的脑子,他才又道:“如今我觉得,应当是这两方需要修炼什么术法,需要这些人的精神气息。毕竟据我所知,从前的诀门修炼的术法极容易走火入魔,若是抽取了平常人内里的清醒意志挪为己用,倒是也能控制一下。”

    白宁静静听着宁澜的分析,即便他心中早有此想法,此刻再次被证实却也有些心惊。他亦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权当是净心,这宁神的茶汤一喝下,却让他忽然想起另一样东西来。

    “宁澜,你可知道,诀门术法虽容易走火入魔,却精深有为,因此许多人即便冒着那样的分享也要一试。单夜群便是那个极端的例子,可他最近却在想法设法取一样能让他不作恶的东西。”

    白宁注意到宁澜此刻投向他的问询目光,便接着道:“东琴,墨夷家的《净心策》。学会此卷册之法,便能自安心神,少了走火入魔的风险,自然也不必再取活人精气。”

    宁澜听罢微微吃惊,《净心策》他确实有所耳闻。他脑中浮现出那日墨夷顷竹清冷的面庞,那人被外界敬仰尊重,可那日自己却分明能察觉那人寒幽的气息。

    哥哥的光芒太过,相比之下,他对墨夷顷木的印象倒是浅许多。金乌教想要取代浔月在这世上的地位,那么必然凡事不能做得太过,杀戮嗜血之事太多,将来必然不能服众。

    “难道墨夷顷竹要将《净心策》给他们?”宁澜面上有些矛盾,这给与不给,本身就是难料之事。

    白宁见他面上神色复杂,便摇了摇头,“宁澜,你虽是智慧通透,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医者,你习惯以仁善待人处事,可是这许多人内里肮脏不已,是你料不到的。”

    “哦?”

    白宁反倒挑眉笑笑:“你若是愿意当门主,那么也就可以知道天机楼内许多关于外世的消息。什么人,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十分隐蔽,浔月都是可以知道的。”

    宁澜知白宁意思,便只留了嘴角一抹淡笑,缓缓倒茶道:“那我不知便不知了。”

    白宁见他随意,也不愿太迫切,转而道:“先前墨夷家与察陵家联姻,察陵郡主却为了你逃婚,如今又跟你上这浔月,你怎么也不遣她下山,就不怕她家人担心?”

    “上浔月山之前,我百般思量下已经写信将我们二人的行程告知她哥哥察陵宣。定远侯是个明白人,素来知道她妹妹的心性,定然不会逼她下山。”宁澜停了停话头,看了白宁一眼,“她下山亦无处可去,而且我想这山上还有一些事情有关于她。”

    白宁难得面上有些隐忧,他蹙了蹙眉头,“你这是何意?”

    宁澜怔怔看了白宁许久,慢慢道:“今日我去见单掌事,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如若掌门能为我解两个惑,或许我愿意考虑医门门主一位。”

    白宁眉间沟壑更深,“你说,什么事?”

    宁澜微微一笑,“郡主的母亲,分明自始至终都是医门之人,从未去过剑门,何以她与您都要瞒着此事?”他见白宁怔忡的神色,继续缓缓道:“既然郡主的母亲从未做过您的徒弟,何以那日您如此轻易地让她同我一起上了这浔月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高手过招,言必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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