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02
孙悟空咧开嘴，露出点意外的神色。
“我不去！”猪刚鬣从地上起身，“劳什子取经人，老猪不稀罕！”
高翠兰却沉下脸，“为什么？”
猪刚鬣一边哽咽一边解释，却见高翠兰脸色越来越黑。
“为了我？我本就是受人所托才与你接触，但你实在丑陋无比，早已让我难以忍受。”
“娘子？”猪刚鬣的动作有些僵硬了，“不要为了赶老猪走说出这种话。”
后面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高翠兰：“你这妖怪，长得猪头猪脑的，难道从没照过镜子？”
猪刚鬣捏了捏自己的脸，肥厚粗糙的脸，凸出的长嘴，扇子一样的耳朵，而且耳朵背面还长着黑色的毛发。
确实很丑，而且可怕。
猪刚鬣强调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可以变化，你一直喜欢我变化后的样子。”
“那个啊，”高翠兰的眼神冷了下来，“若非那副面孔像极了我那的夫君，我是万不会看你的。”
果然是替身？
之前洛西早就觉得不对了。
不过，自己大概也是那个「希希」的替身吧。洛西想到这里又有点伤感。
猪刚鬣的声音高昂起来：“这话是真的？！”
“难道还骗你不成？”高翠兰背过身，不再看向鬣，“我都要走了，正好也帮高老庄解决你这个祸患。”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越也开口了：“你一直留下，只会让高小姐处境更加艰难。她本就中了阴毒，药石无医，你若不去取经，情况只会更糟。”
“你也不想高小姐再受伤吧。”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越的意思，但王越也不会解释，只要猪刚鬣听懂就可以。
缓缓的，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猪刚鬣站起身攥紧拳。这个动作一下让众人警觉了起来，正在看热闹的孙悟空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洛西向前了几步，让自己离高翠兰和王越近了些。
结果，猪刚鬣确实很有气势地大嚎了两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门而出。
“啊！妖怪！”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尖叫以及倒地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都伸出脑袋去看，在里面的孙悟空推开人群，几下就跳了出去。
“师父？”洛西听孙悟空喊道。
唐僧？
洛西也挤了挤，她从人群中钻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倒地的光头。
“师父，您没事吧？”孙悟空赶忙将唐僧拉了起来，见唐僧的僧帽掉在地上，又帮忙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唐僧带上僧帽，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他低下头时，正好与洛西对上视线。
洛西觉得这和尚分外眼熟。
“无事。”唐僧道，“只是光天化日之下突然窜出一个妖怪来，实在吓坏为师了。”
“你怎么不说你还吓坏老猪呢？！”
猪刚鬣站在一旁，他跳着脚，对这个莫名倒地的和尚表达了愤怒。
“蠢货！”孙悟空呵斥道，“你有眼无珠，这就是观音菩萨让你找的从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
“不要开老猪玩笑！”猪刚鬣显然不信。
当然，猪刚鬣冷淡的态度在唐僧拿出通关文牒和锦襕袈裟后消失不见。
“既然找到了，”高翠兰踱进院子，她淡淡道：“那就跟着你这师父去求取正果吧。”
“翠兰！”本来颇有些心动的猪刚鬣又拉拢下耳朵，“你这是赶我走？！”
高翠兰没理会他，她径直踱进了另一间屋子，直接利索地关上房门。
唐僧安慰道：“既然你受到菩萨点化，以后也是个出家人了，自然要斩断世间因果，高小姐这是助你成佛。”
猪刚鬣耸拉着耳朵，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洛西的想法和唐僧异曲同工。高翠兰觉得自己要走了，不管刚刚那些话有几分真心在，把猪刚鬣撵走都是好的选择。
猪刚鬣可以去取经得正果，高翠兰可以没有牵挂的离开，高老庄可以除去猪刚鬣这个祸患。
“妖怪，”孙悟空凑到猪刚鬣耳边，小声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闹什么？还不快拜见师父！”
“胡说！胡说！”猪刚鬣捂住耳朵，一溜烟跑出来院子。
洛西看着他的背影，其实觉得猪刚鬣心里也清楚。
*
洛西晚上专门去了高翠兰屋子。她进来的时候，高翠兰正在屋子里翻阅一本闲书。
“西西，你来看娘亲了？”高翠兰把书推到一边，伸手招呼着洛西。
洛西应了声，转身走到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今日吓到了吗？”高翠兰坐到洛西身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洛西的头发。
“没有。”洛西道。
“那就好。”高翠兰又翻开一页，“西西今晚是专门来看娘亲的吗？”
其实洛西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替身，那个叫「希希」的孩子的替身。
但话都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想她一个几百岁的妖怪，都能当高翠兰的太太太奶奶了，却对这么一点小事津津计较，而且她好像真的贪恋起高翠兰身上的温暖了。
洛西啊洛西，你可真是丢人！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来看看。”洛西的羞耻心适时上线了，本来已经话到嘴边的她转移了话题，“你准备怎么离开？”
“我会把身体还给高小姐。”高翠兰道：“等天空裂缝再次出现，我就能借着它前往别的地方。”
“会去哪？”
“不知道。也许会回家，但也许会去别的地方。世界三千，总有我去的地方。”
高翠兰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洛西还是从中听出了伤感。
“是为了寻找「希希」吗？”斟酌半晌，洛西问道。
“对。”高翠兰脸色依然平静，“她是我的女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高翠兰沉默了一会，然后又道：“希希是个乖孩子，死掉的时候还在对着我笑，安慰我说她一定会好起来。明明，那时候她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
“我在不同世界中徘徊了很多年，”高翠兰的声音很轻，“久到有时候我自己都不记得来处，我只能一遍遍将过往写在纸上、画上。”
洛西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她。
“我后来发现猪刚鬣有变化之术，我便让他变成我死去的丈夫，聊以慰籍。”高翠兰自顾自的说下去。
“不得不说，猪刚鬣的脾性和我那死去的丈夫相去甚远。但我还是喜欢他变换后的脸。和我丈夫一模一样的脸。”
高翠兰话音刚落，大门便「咚」的一声被大力撞开。
猪刚鬣呼哧呼哧喘着起，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他什么时候来的？！
洛西一下站起身，她快走两步，挡在高翠兰和猪刚鬣中间。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猪刚鬣没有走进来，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是真的。”高翠兰也缓缓起身。这种时候，她竟然还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既然现在你也知道了，难道还要纠缠吗？”
“我——”
猪刚鬣紧了紧牙关，像来能说会道的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哎呀，人家高小姐竟然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要再纠缠了。”
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搭在猪刚烈肩膀上，孙悟空凑了过来。
“而且你是个当和尚的命，就不要耽误人家高小姐了。”
“你们都欺负老猪！”猪刚鬣打掉孙悟空的手，他撒泼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呆子！”孙悟空刚想给他点教训，就听高翠兰冷声道：“猪刚鬣，你现在走还能给自己留点门面，要是不走，到时候被赶走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翠兰，你一定要这么狠心？！我们怎么说也做了两年夫妻！要走我也要等等再走！”猪刚鬣的声音都不对了，他转头看向洛西，“闺女，你快劝劝你娘！”
“什么？”孙悟空先不乐意了，“你是这小蛇的干爹？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这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是这小蛇她大哥！”
“那，那，那老猪也是你爹！”
猪刚鬣虚张声势地挺起胸脯，大概是不想在高翠兰面前落了面子。
“好啊你！”孙悟空的暴脾气也上来了，“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谁，谁怕你！”
猪刚鬣骂骂咧咧，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底气不足。
“要打，那我们出去打！”
“行啊！”孙悟空皮笑肉不笑，他伸出手，一把拧住猪刚鬣的耳朵，将猪刚鬣拖了出去。
猪刚鬣一手扶住耳朵，一下拿出九齿钉耙，两人一边叫骂一边打了出去。
多亏孙悟空打岔，洛西长舒一口气。
高翠兰抚上胸口，轻轻闭上眼。
“这样挺好。”高翠兰喃喃道，“我可以走了。”
洛西挑挑眉。从刚刚高翠兰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对于猪刚鬣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外，孙悟空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巧合。
洛西刚想开口，高翠兰却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西西，你看。”
洛西似有预感地噤了声，她眨眨眼，顺着高翠兰的视线向外看去。
果然，天空裂缝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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