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2)
第六十章两人在府里用过晚饭之后, 陆善恩便回了正院换衣裳, 宁嘉鱼也在春山居里挑挑捡捡, 最后换了件杏色上衣, 下面搭着红底绣雀衔花枝马面裙。
因为春山居离府门还算近的缘故, 所以宁嘉鱼到门口等了一会儿之后, 陆善恩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杏色的长袍，衣摆, 袖口, 襟前用银线绣了祥云纹, 一向冷厉的眉眼好像也因为这一身衣袍变得温和起来, 看上去甚至有些人畜无害的干净澄澈，兼之周身气度，说是世家公子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
宁嘉鱼脸有些烫。
他们俩看起来，感觉像是穿着情侣装一样。尤其她鬓边簪着的钗子也是金丝累云的样子。
“等很久了罢？”陆善恩见他呆呆望着自己, 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 问道。
宁嘉鱼摇了摇头：“我们去哪里玩？”
“春荫河, 没有多远。明天是上巳节，按照以往的惯例, 今天的春荫河边, 会热闹许多。”
“怎么个热闹法？”这些在原书里从来没有觉得被提起过, 宁嘉鱼很好奇。
陆善恩解释道：“上巳节时，王都的年轻男女都会到春荫河边踏青。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一位女子在三月初二的晚上, 在春荫河里放了一盏河灯，第二天便被心中爱慕的公子拾了去，自此便促成了一桩好姻缘。后来渐渐的，王都人就有了这个习俗，会在初二的晚上在河边放灯，期待第二天能被心上人拾到，全了他们的情思。”
宁嘉鱼觉得这个还蛮有趣，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依你这么说，放灯的人有很多咯？但是难道每一盏灯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怎么会？”陆善恩含笑反问。
“既然不是这样，那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的心上人捡到了别人的河灯？这样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嘉鱼觉得这个事听起来是很浪漫，但是似乎经不起细究。
陆善恩没有迟疑地道：“旁人我不知道，但倘若是皎皎放的灯，我是一定不会错拾的。”
宁嘉鱼笑眼弯弯，虽然确实有被取悦到，但她总感觉狗男人是不是悄悄去补课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会撩？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不多时便到了春荫河边的街市上。
天边星河如练，春月高悬，眼前是满市灯影花声，有的摊贩守着面前的各色花灯，卖力招徕来往的客人，也有的脑子活络，设了诸如投壶，猜谜之类的活动引流，还有挎着花篮的少女或是老妪走街串巷……人世间的碌碌烟火，好像都在这一刻呈现出来。
宁嘉鱼一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手里就挂了许多花灯。但其实都不是她主动说过想要，更多的是她可能多看了一眼，然后恰巧被陆善恩捕捉到，或是花钱或是花心思弄到了手，又献宝似的全给了她。
宁嘉鱼看着手上的花灯，忽然有些想笑。
她好高兴。没有人这么用心地对待过她。
正在她望着手里的花灯出神的时候，抬头却忽然透过满街的人影灯影看到对面，藏蓝天幕下一艘画舫船头站着的人。
而下一瞬，陆善恩就已经从她身边越过，往前边的摊子去了，宁嘉鱼这才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顿时喊道：“陆善恩你回来！哎我不是要那盏灯！”
陆善恩回过头看着她，眼里透露出来的讯息分明是“我看见你看那盏象灯了。”
宁嘉鱼哭笑不得地走到他身前，将手上拎着的灯拿到他眼前晃了晃：“都这么多了，真的不用啦。”
“要不，你选几个不太喜欢的，先去放了？留下的我们明天也可以来这边放。”陆善恩提出建议。
宁嘉鱼歪过头，看见前面不远处与天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河上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迟疑了一会儿，摇头：“不想放。”
她想好好地带回去，一直放着。
要是现在去河边放了灯，明天找不到了怎么办？
陆善恩遗憾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象灯，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真的不要吗？”
宁嘉鱼“噗嗤”一笑：“我又不是卖灯的，要那么多花灯干什么？你今天把这些花灯全给我拿了过来，别的姑娘就没有了。”
“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要，我就会给你寻来，更何况只是一盏花灯。”他执拗地说。
宁嘉鱼还想和他在掰扯掰扯，但是想到刚刚看到的人，又觉得应该给他提个醒，于是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刚看见一个人站在画舫上，好像是在看你。会不会是你的朋友什么的？要不要我们去打个招呼？”
陆善恩抬眼去看，这时候还哪里看得到什么画舫？
“应该不是。”这么说着，陆善恩心里却又不可避免地有些担心起来，他今天特意没有让府上的暗卫跟着，可是这灯市鱼龙混杂，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恐怕他一个人应付不大过来。
想到这里，他看着宁嘉鱼，问道：“你还想再看看吗？还是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宁嘉鱼抿唇笑：“我都可以。”
“那我们回去吧。”陆善恩从她手上接过花灯，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牵住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要跟紧我。”
宁嘉鱼乖巧点头。
可两人没走多远，便被几个带刀的侍卫模样的人拦下。
有一人自沉沉夜色中踱步而来，声音低沉，潮湿如积岁的苔藓：“许久未曾见了，督主大人。”
陆善恩眼皮微掀：“是许久不见了，原以为故人早已身埋泉下泥销骨，没想到居然还苟延残喘地活着。”语罢，他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掩在身后，轻声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逃走，回府里找陆定，让他带暗卫来。”
宁嘉鱼无声点头。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来凶名在外的督主大人，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物呢！”话说的人，整个人身影隐匿在暗夜中，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阴冷地吐着信子，却不敢现形。
陆善恩垂眸：“棺材是为谁准备的还未可知，左将军这话未免说得太满。许从祯让你们来的吧？”
“你好大的口气，居然敢对殿下直呼其名！哦，我忘了，你一个将死之人，也没必要与你计较这些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能够猜出我们是谁的人，这样的场景，从你背叛太子的那一刻，想必你就已经预见了吧？”
陆善恩抬眸：“废话少说。想要我的命，我不看看你们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便有劲风从他掌下翻腾而出，团团将他们围住的侍卫很快就加入了战局，站在暗处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是没有看见那个小姑娘慌不择路地逃走，想必应该是要回陆府搬救兵，只是他对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这批隐卫极有信心，自信就算是小姑娘真的能将救兵搬过来，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比起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他更愿意站在这里欣赏陆善恩垂死挣扎的丑态。
就像……就像陆善恩当初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条狗一样蜷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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