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二百零八·五年魂梦隔江湖265

  这寨子李沽雪都不用看,果然是九嶂。好一招草蛇灰线祸水东引,他终于明白温镜的打算。

  用火药将九嶂寨牵出来,危及圣驾,那么九嶂寨必将被连根拔除,九皇子党这步棋就此作废,这是报当日渭水河畔白先生的一掌之仇。而这事即便是皇帝自己也不能做主轻轻揭过,他做不了这个主,这先例不能开,必要严惩,圣驾安危是一回事,天家脸面是另一回事,若是人人效仿那成何体统。

  李沽雪思虑再三,终于将司兵的供述单抽出来一张。

  若说这消息叫他五味陈杂,那么另一条消息则叫他忐忑无比:九嶂寨被掀到明面上,韩顷终于坐不住,不日要来咸阳。温镜碰上师父,眼见这事无法避免。自从重逢以来李沽雪总觉得白玉楼太壮大不好,树大招风,如今却恨不得白玉楼再强一些。白玉楼是温镜安危的筹码,实力太强劲的江湖门派,即便是无名殿也不好轻举妄动,李沽雪恨不得把白玉楼捧上江湖第一。

  这日他来找温镜,温镜比之前面对他时要沉默很多,安安静静给他倒一杯酒,还陪着饮了两杯,李沽雪再倒却被按住,温镜收起酒案:“你每日忙得脚不沾地,饮酒当心误事。”

  李沽雪张张嘴搁下杯子没言语,温镜便又道:“你是来辞行?”他一低头似是自语,“以前便罢,如今咸阳太热闹,你住在我这里太惹眼。”

  你师父要是知道恐怕要疑你。

  他一改之前嬉皮笑脸装巧卖乖的态度,诚恳得李沽雪有些惶恐。

  正在这时楼底下脚步声响起,秦平嶂推门而入,无奈道:“二公子,又来了。”

  李沽雪心下纳罕,谁又来了?

  温镜道一声知道,秦平嶂退出去,他站起来走到铜镜前头,又转过头道:“你…我要换衣服。”

  “…你这身衣裳怎了?”李沽雪看他,位列臣表温镜不便穿紫——紫色那是亲王和三品以上大员的制色——他今日穿一件寻常云灰袍服,虽然简素但是见客并没有什么不妥。

  见客没有不妥,面圣就有些欠妥。温镜脸上是和方才秦平嶂同款无奈:“你不知道,这两日你们皇帝总召我。”

  李沽雪心里咯噔一声:“我们、咳咳、皇帝…召你干什么?”

  温镜立在镜前一摊手:“不知道啊,到了地儿一等就是一晌午,干等到宫门落匙就被打发回来。”他干巴巴道,“两回了,你是御前的人,你来说说,这是什么毛病?”

  李沽雪表示还没见过皇帝犯这个毛病,心念一转便提议今日陪温镜进去。温镜看神情倒没有不乐意,但是僵在原地仿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李沽雪一愣,随即笑道:“大冷的天你官服又不贴身穿,还要我避出去?”他站起来替温镜拉开襟上的带子,“来,我来替校尉大人更衣。”

  温镜莫名磕巴:“不、不用。”

  李沽雪手划在他腰带上,随口道:“你穿什么我没见过。”

  呃…那倒是。别说穿什么没见过,就是什么也没穿也见过。温镜脸上久违地云蒸霞蔚,一路晃神晃到咸福宫。

  景顺帝今日传他还是紫云阁。

  紫云阁在咸福宫内殿,一座偏殿延伸出去连到水面上亭子里,这处偏殿连带水上的回廊整个儿就叫紫云阁。廊上有垂幔,层层叠叠的,这地儿算上这次,温镜是第三回 来,一回生二回熟,很熟,领路的内侍出去以后他大喇喇往铺着绣垫的凳子上坐下。

  只是屁股还没挨着就被李沽雪揪起来:“你道刚才领路的是什么人?”

  温镜:?“一个老太监?”

  李沽雪深吸一口气:“那是陛下身边的张公公,总领内侍省,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服侍在身边的人。”比韩老头伴驾都要久。

  温镜“唔”一声还是一屁股坐下,疑惑道:“御前的人亲自引路,看样子也不是皇帝忘了,那为什么传进来又不见?到底干嘛呢?”

  李沽雪问:“你那么想见他干什么?”

  唔…不知道,温镜也说不清。他从前很多次遥望长安,嘴里和眼中都是血气,他无数次想问问老皇帝,昔年替你边关守国门的温将军你还记不记得,就是被你满门抄斩的那位。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真见到该认怂还是得认怂,白玉楼还在人家脚下讨生活呢。温李两人遂坐在亭子里你一嘴我一嘴猜测起来,温镜说皇帝好啊茶还真不错,李沽雪忍一忍没忍住,说没你亲手烹的茶可口。这话说周正实在不周正,透着调戏的意味,温镜竟然没拿话刺他反击,反而低着脸儿眼神飘忽,显出一分羞赧神色,嘴上只道没看出来你也喜欢紫笋,眼光倒不差。

  李沽雪瞧着他的神情实在新奇,重逢以来是头一遭,神思不属漫不经心随口道:“我眼光自然不差。”

  说罢两人不期然目光相接,我眼光不差…一时分不清李沽雪是在说茶还是在说人,目光一触及分各自乱飘,就是生生未敢再看对方哪怕一眼,倒好像两个初初相识的毛头小子。

  两人脉脉私语,便谁也没注意到岸上殿中被他们猜测的人正暗暗注视着他们。

  隔着水域白纱和轩窗,景顺帝望着亭上两人,神色叫人看不透,张晏吉在一旁陪着老半天,终于道:“看样子李大人和他相熟,又有当日救驾之功,连带着一齐赐宴也并不打眼。”

  景顺帝喃喃道:“你也觉着是?”

  “唉,”张晏吉叹一口气,“奴才领着他进来离得近,那眉眼…陛下,若想知道确切也容易…”

  他如此这般进言一番,景顺帝颔首:“就这么办。”

  亭中温镜看一看日头也是叹气:“得,今天一样见不着人。”

  不过今天全然没有头两回那种焦躁不安,坐在皇帝的后花园里看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温镜倚在亭子边上看一看李沽雪,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

  第二天坐镇在长安的温钰接到他二弟一封信,说要借几本东西一观。不知为何,温钰审视着手上的信,平铺直叙的几行字他愣是看出一股子雀跃,是自从李沽雪以后他弟再没有过的雀跃,他摇一摇头,也好罢。

  忽然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温钰微微讶异,听脚步是扶风,可是扶风从来不紧不慢,从不会这般慌慌张张。

  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扶风快步进来,手里头是一只空白的信封,神色担忧难掩,奉上信道:“方才外头有人叫门,来人甚异,覆白色面具一副,什么也没说留下一封信,属下正待询问他呼地一下子消失,那身形…属下从未见过那么快的身形。”

  他说到“白色面具”时温钰就暗道不好,连忙打开信来看。

  “…景顺五年仲夏,时镇国上军使温擎千里奔袭勃利窟说部,力战两月温夫人来援,解粮草之危…”信中最后写道:今日子夜请赴望江楼一叙。

  温钰深吸一口气,扶风这才接过信扫两眼,劝道:“陈年旧事…此人敌友未知,还请盟主三思。”

  温钰却不能三思,他必须赴约,因为这信里写的不是一般的陈年旧事。

  景顺五年温家军克黑水靺鞨的精锐窟说部,这事详熟居庸关战事的老人都知道,史书上应当也明明白白。温夫人出身居庸武将世家,巾帼不让须眉,多次协助夫君共克强敌,亲自上阵,这些也都不是秘密。但是说什么,景顺五年夏天她还驰援勃利州?很多人会觉得是无稽之谈。温家第二子是景顺五年七月初七的生辰,即使是身体再强健的妇人,七八个月的身孕长途骑马从居庸关跑到勃利?不要命了吗。

  但是温钰知道这不是无稽之谈,勃利州之战就是发生在五年夏天,因为那时阿娘确实没有身孕,阿镜也不是…

  这事温钰敢打包票,活着的人除却他应当都不该知道,可是白面具,贵妃党的军师白先生,怎会知道阿镜的身世?这时候拿出来邀约,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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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我看前面有宝子猜到了

  什么?就此和好?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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