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二百五十·晚泊孤舟春水生327

  心心念念,便是念出这么个结果。如今他闭上眼想到温镜,无以避免地会想到那个倌儿。那男孩子,果然人如其名,细腰不盈一握,垂着头羞涩道二公子给他破身,抱着他磨了一宿。

  要了人家身子,还是没历过人事的身子。李沽雪便知温镜赎人或许并不只是为了渔色——温镜虽然惯是冷脸,但内里心地最软,这个握盈他怕是要一辈子带在身边,一定会一直养着、照拂着。这比单纯养来解决那二两肉的混事还令李沽雪如鲠在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计较这些,就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念念不忘,情难自持。

  四面垂帘层幔,将声音遮挡了个严实,这是为着几座琴台不互相串音儿。忽然风吹帘动,李沽雪耳朵尖一竖,一片琴音漠漠当中,他仿佛真的听见一缕笙。

  此时箫序一首《关山月》刚刚起调,忽然帘子被人一把挥开,手上一把剑寒光闪烁,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两名小厮,忙不迭朝箫序和在座客人告罪:“对不住对不住,这人非要擅闯——”

  掀帘子的孟浪剑客忽然又彬彬有礼起来,收剑回鞘,朝箫序一颔首:“对不住,多有打搅。”

  箫序笑道:“来者是客,二公子请坐罢。”

  温镜遥遥看向座中的李沽雪,看了片刻垂下眼:“不必了,你们继续。”

  说罢转身离去,客人们一片埋怨,怎么回事,没中选箫序姑娘的琴台那是缘分不够,怎还兴捣乱呢。抱怨一刻纷纷注意力转回弹琴的美人,便谁也没看见席中有一人也翻出帷幔。

  温镜一言不发,也没回岸边,而是信步踏上湖面一叶小舟。这小舟是清宵梦月楼的雅席,里头置有软塌食案,只是今日大家伙都汇集在岸边的琴台上,这里无人问津。他刚刚进到船舱,一壶酒还没倒出来,突地船舷上一沉,小舟沉浮又静,温镜眼睛也没抬,寒声喝道:“滚。”

  李沽雪呼啦一声掀开船帘:“你叫我滚?”

  回答他的不是温镜而是采庸,一剑掷来钉在舱门上。

  风乍起,秋水如皱。

  李沽雪几步过去掣住温镜的下颌,怒气冲顶想叫他收回那句滚,还拿他送的剑对着他,温镜不肯相让,被他压得同样怒目而视,扬起手掌朝他肩上招呼。

  是实打实地拍,春山诀的热意透过指尖已经染上李沽雪的玄衣,李沽雪腾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压抑着问:“你有没有良心?”

  他问他:“温镜,我没信你信了我师父,是我混蛋。可即便我没有信你,你扪心自问,在咸阳你给九嶂寨下套,我拦你没有?是我替你遮掩藏好了尾巴。你劫走白谋任我也没有告发你,你想救裴玉露我便使人奔走替他免罪,你闯吴记,我一把火即便点了自己的师门也想救你出来。你倒好,皇帝的礼收着,清宵梦月楼的请帖接着,平康坊的哥儿养着,还叫我滚?阿月,你说说看,你有没有良心?”

  温镜看着他火气烧得极亮的一双眼睛心想,我没有。今夜吴记四个武功高强的掌阁都不在,温钰应该已经得手。对不起。

  桎梏下颌的手和嘴唇只在咫尺之间,他忽然一仰头,张开嘴在那拇指上舔了一口。李沽雪整个人一僵,那条猩红的口舌遮遮掩掩又足够明目张胆,竟在自己手指上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他立时惊住。而后便是一把焰火点在脑中也点在下腹,他看见身下的人墨色的发有些乱,挂了一丝儿在湿润的唇上,一张一合生艳之色扑面而来,对他道:“你要我的良心还是要我的人?”

  足尖蹭在身上人雄劲的腰,温镜仰着头意乱情迷:“倌儿身子太嫩,没滋没味儿,我——”

  话没让说完李沽雪一口咬住他的嘴,真正的撕咬,两片唇一起被牙齿抵住撕磨,温镜却不自觉脖颈更加仰起。

  情感的心意是神秘的,自己也捉摸不定;禸体的印记则是诚实的,它会明白地告诉你,你的爱情今夜属于谁。这印记有时无关乎欲望,他的手臂就是比千金软枕催你入眠;这印记有时也关乎欲望,只关乎欲望,你的身体永远记得他。

  温镜无意识地呢喃:“我是你的。”

  李沽雪手掌把在他腰窝,哼道:“你是么?”

  “我是。”温镜喘一口气,又紧抽一口气,心想你不知道,我永远只是你的。

  李沽雪丝毫不留力,嘴里道:“你的握盈呢?”

  温镜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吐气:“假的,骗你的…没有他你怎肯乖乖来赴宴,你不来…唔…你们吴记谁敢来?”

  李沽雪立刻明白其中关窍,好一手调虎离山,身上一半愤怒一半舒爽,更多的则是无奈:“你要趁这机会再探吴记?小没良心的,你直说难道我会不帮你。”他甩开汗湿的几缕额发,又停下来问:“真是假的?”

  温镜抿着嘴儿朝他笑:“你再不动没准儿就会成真的。”

  他的身体贯得熟透,他的眼睛动情无比,俱是撩火,偏偏一张嘴没一句服帖话,是撩另一股火,李沽雪俯下身凶狠地堵住他的嘴,和他一起陷落在随波逐流飘飘荡荡的桨声里。

  ·

  却说这夜夙愿得偿的人不止在清波湖上,也在景风门大街。温钰足下生风,小库房小书房什么的,真是最喜欢了。他踏在回楼里的路上心想,韩顷,韩大掌殿,你等死吧。

  回到楼前他感到一丝异样,他看向这段时间夜夜明烛高照的温镜房间,黑漆漆的,他心里很奇怪,怎么今日乖乖听话按时安置,不等着哥哥看看有什么收获么。

  忽然楼中步出一个人,提一盏三联锡灯笼,匆匆行来:“盟主,你回来了。”

  睡眼惺忪,想是一直守在门边,等着迎自己的门。“怎不先歇着?”温钰轻声问。他望着面前的青年,睡意迷蒙的眼睛使清俊的面庞显出些纯真的神采,眼角被揉得发红,他不自觉抬起手轻轻抚上去。

  扶风愣一愣却并没有躲开,只是笑道:“盟主,你说什么呢,哪次你外出晚归不是我候门?”

  是,可是…温钰若无其事收回手。

  夜色深浓,扶风又比温钰要矮一些,因没看见他眼中异样的光,絮絮道:“给你煨了一盅春湖,要饮么?要是饮的话,我再去厨房端一碟子三秋桂花酥,可不能空着肚子饮…”

  温钰没有听清,只是深深注视他如墨一般的发。夜色也如墨,两者似乎融为一体,面前这人似乎随时会融没在黑暗里。或者说他原本就是黑暗里的一个谜,自己从未破解,不辞辛苦的等候和体贴入微的照拂只是恍惚的亲近,只是错觉。

  破晓之前温钰堵到温镜,温镜停下脚步,立在白玉楼前的廊桥上安静笑道:“看你平安归来即可知收获不浅。”

  话是好话,笑也是真心实意的笑,但是…温钰无端觉得他神态哪里怪怪的,似乎是嘴唇比平日红润,却又好像并没有,叫人说不明白。

  见他不答,温镜收起笑意:“怎么,罪魁不是韩顷?”

  温钰摇摇头:“是他。”

  温镜很奇怪:“那你摇什么头?”

  温钰不答反问:“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随意走走,”温镜别过头,看向足下的池水,打了小小一个呵欠,“查到什么等天亮时候再说成么?”

  一步一步,他欲绕过温钰上楼,温钰也没拦他,放他过桥。忽然身后劲风袭来,温钰不由分说突进三尺,一把扯到他的后衣摆,腕上使力一掀。内里亵裤靠近腿根处一片濡湿。那个气味,都是男人,都明白,且那个位置…温钰脸色很差:“谁。”

  温镜没转回身,也没将衣摆扯回来,只静静道:“今晚这事为什么能成,因为这事除了咱们两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他淡淡的声音散在夜色里,“你有没有在吴记看见类似于名册,名册上有没有扶风的名字。”

  温钰不期地松开手,也沉默起来,温镜终究是不忍,叹口气:“你打算如何处置?”

  温钰和他一齐望向黑漆漆的池水,半晌才道:“不知。”

  兄弟两个在自家楼前各自有口难言,最后温镜忍不住问:“你不会忍心杀他,你只有放他离开白玉楼。可是,就这么放他走你不会遗憾么?”

  温钰想起今日他在吴记看到的名牌,代掌殿的牌子在最上头,是“沽雪”两个字,他于是问:“你今夜便是去了却遗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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